此時的劉備,是完全懵逼的。
他特麼昨天才剛進許都城啊,怎麼就給他一個這麼艱巨的任務?
事實上荀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今天早上一早,荀悅剛一出門,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校事府的人給盯上了。
這些校事府盯的根本就不是暗哨,而是明哨啊!
而且,荀攸和荀彧同樣表示,自己也一樣,都被校事府給盯了明哨。
荀彧自重身份,倒是沒有和這些校事一般見識,但他和荀攸卻都不幹了,吵吵嚷嚷的,一大早上就跑去郭嘉的家裡和他幹了一仗。
然而這次郭嘉卻一點都不虛他們倆,直接就表明這是太傅的意思,此前有賊人暗中蓄養死士栽贓嫁禍夏侯惇之子夏侯楙,他卻沒能查得出那賊人的蹤影,太傅對此,很是震怒。
這許都城既然已經有了死士,自然也就不安全了,三荀都是朝廷棟樑,太傅的肱骨,因此自然要重點保護,萬萬不能讓賊人再次行兇。
說白了就是監視,只不過換了一個稍微好聽一點的說法而已。
荀攸倒是還好,荀悅聞言,心裡卻是忽悠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一半是恐懼,一半是懊悔和自責。
而且他這麼聰明的人很快就想明白自己的破綻在哪裡了,他最大的破綻就是特麼的沒有破綻,做得太乾淨了,而許都城內滿打滿算,有這個能力的人都不多,隨便用排除法一匡,就給他匡起來了。
而既然已經被校事府貼身監視,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露出馬腳,被郭嘉發現什麼端倪。
就算是沒發現端倪,最近這段時間他卻也是不方便再去動那些死士了。
可是這不行啊,那些死士現在擔負著聯絡天子與賈詡的重任,這是關係到社稷安危的真正大事啊!
一想到此,荀悅恨不得當場給自己倆嘴巴。
都怪我,都怪我啊!
我為什麼要出動死士去殺夏侯楙啊,殺雞用了宰牛的刀,已經耽誤了天子的大事了啊!
一想到此,荀悅的心裡就跟被一百隻蟲子同時啃食一般,劇痛無比。
為天子,為天下,這條可以和賈詡暗中溝通的渠道無論如何也不能斷,為此,荀悅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但是,賈詡的親筆信天子還沒看呢啊!必須得想個辦法,托個人,單獨將其轉交給天子。
托誰呢?
荀彧和荀攸無疑是最方便的,但……且不說他們兩個也被監視了,最關鍵的是,荀悅在這件事上還真信不過這兩個親人,畢竟荀彧乃是曹操的真正的肱骨,是整個曹魏集團的二號人物,而荀攸,同樣也已被曹操拜為軍事,參太傅府軍事。
種輯嗎?這倒是個忠臣,但他絲毫不敢小瞧郭嘉的嗅覺,這個時候去見種輯,一定很難逃得過郭嘉的眼,而且種輯身邊的監視一定比自己來得少,況且種輯身為開府重臣,想要單獨見天子,並不像自己這麼方便。
於是想來想去,荀悅最終找到了劉備。
他是昨天剛剛才進的許都城,還是個外人,這時候不可能有人懷疑他。
而且荀悅那天進宮和天子足足談論了一個下午的劉備,荀悅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天子對劉備的看重和推崇。
天子還特意拜了劉備為皇叔。
他近期一定還會再次召見劉備,劉備一定還有機會自然而然的,單獨面見天子!
此人乃天下英雄,又得天子如此恩重,絕不可能叛天子而投曹操。
賭了!
此事的成敗,就全都交託給此人吧。
…………
而劉備在拿到了這封信之後,自然一早上都坐立不安。
賈詡,給天子的信?還是通過荀悅搭的線?還要通過我來轉交?
這肯定是要出大事兒啊!
想來想去,想去想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取出信來端詳了足足半個多時辰,只覺得這哪裡是什麼信,分明就是一塊燙手的烙鐵。
最終,劉備還是沒忍住,將信拆開讀了起來,這一讀,立馬就倒吸一口冷氣。
「恭呈大漢天子陛下,臣賈詡生食漢祿,叩拜天恩浩蕩,願我大漢萬壽無疆。先主張濟,雖委身於董卓逆賊,卻無一刻不願報效朝廷,其子張繡,一心歸降,絕無二心,怎奈曹賊欺人太甚,竟奸辱先主母鄒氏在先,此舉無異於辱人母親,將軍完不能忍,以至釀成大禍,然臣盡忠之心從未動搖,天地可鑑,日月可證。」
「臣與將軍投誠之心至誠,以先遣家小先行在潁陰贊助,當年長安時,朝中臣僚,認識臣家小者十之八九,萬不敢有半分欺瞞,天子亦可遣一天使至此,行聯絡之事。」
「臣聽聞,夏侯惇徐州前線大敗,曹賊徐州戰事糜爛,猛虎呂布已全拒一州之地,曹賊與呂布生死大仇,必不敢放任,不日必親率大軍前往攻打,留守許都者,無外曹洪、曹仁、夏侯惇三者而已,吾觀之,三者插標賣首之輩爾。」
「待曹賊至彭城,臣與將軍盡起五千西涼鐵騎,並南陽人馬勠力北上,賊必來救,屆時許都空虛,陛下可使宿衛軍與許都衛合力,控制城中武庫、輜重、城防、及軍中將士家小,則賊兵軍心必亂,只需遣一上將,以天子之詔行事,必可斬其將收其兵。」
「陛下以大軍南下,斷曹賊歸路、糧草,與呂布內外夾擊,必使曹賊軍心大亂,只需錄曹賊之功保其姓名家小,侯爵富貴,則曹賊必降;臣與將軍帶天子詔,引輕騎之取鄄城,不出十日,必可全取兗州,如此,天下定矣。」
信是寫在一封絹布上,字很小,寫得滿滿的看著都累眼睛,等看完之後劉備身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這是要天崩了啊!
這賈詡也真不愧是毒士之名,若天子真要依此行事,劉備判斷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能成。
可……真的要這麼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