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隱打了個哈欠,揮爪與守夜人告別。【,無錯章節閱讀】
弗拉梅爾搓搓手,笑容變得三分猥瑣。
「這玩意借我盤兩天唄。」
「那是我尾巴。」
「能拆卸的只能算裝備。」
守夜人詭異的目光,讓羅隱有些不好的聯想。
「不要拿它去做奇怪的東西。」
「怎麼會呢。」
算了算了。捨不得尾巴套不住肥宅
羅隱模擬出冥照,消失在空氣中。
「他一輩子都在屠龍,他被龍類奪走了太多。」
守夜人在背後低聲說道。
「放下屠刀這種話都是騙鬼的。復仇就是追殺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原諒敵人就是背叛自己。」
模糊的陰影中傳出羅隱的聲音。
「但復仇是一個人的事,埋進墳墓的除了敵人只有自己。
一百年前的他只是個屠龍者,現在的昂熱同時還是教育家。」
教育家不會放棄他的學生。任何一個學生。
「哦,您還不知道吧。路明非其實是」
弗拉梅爾捂上了耳朵。知道得太多只會被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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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隱仔細擦拭著天叢雲劍,連水元素言靈也一併用上,他總覺得上面還沾著燒烤味。
借尾巴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無數次。
兩個月以來,他因為尾巴禿了多次被蘇茜取笑,混血君主親自賣身。
黑王聖骸的侵蝕速度比預想中要慢一些,這得歸功於裝備部的地精們。
他們在羅隱的胸腔中植入了一個抑制裝置,通過局部低溫和細胞分裂抑制藥物,將聖骸的活性壓制了40%。
雖然兩個月後,聖骸基本免疫了抑制裝置的效果,但依然為羅隱減輕了不少壓力。
薪燭已經生產了17400個,在世界範圍內成功投放超過12000個,諾瑪則找到了3741個此前未被記錄的混血種。
學院耗資數億拍攝的電影即將完成剪輯,只待配樂和加入音效。已經在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地區開始宣傳預熱。
「末日派有行動了。路明非半小時前從學院中消失了。」
「向路麟城發送請求。我想拜訪一下他們的方舟。」
五分鐘過去,請求的消息似乎石沉大海。
「歡迎您的來訪。不過要求老闆你獨自前往北極圈內的這個坐標。」
「感謝他們的邀請。三天後我會準時抵達那裡。」
羅隱深深呼吸,取出胸口的抑制器,徹底活化的聖骸讓他距離黑王又近了一點。
「讓康斯坦丁和耶夢加得做好準備。如果事情走向不好的局面,他們的力量都是必須的。
蘇茜,奧莉薇婭,我加強了你們身上的尼伯龍根烙印,後花園中的屍守軍團和鍊金武器隨意支配。」
終於到這一天了嗎。
「這次的任務不是衝鋒在前,保護好自己。一定保護好自己。」
羅隱的聲音很低,但極為鄭重。
蘇茜意外地沒有反駁,只是點點頭。
逃。
喬薇尼單手握著方向盤,和路明非有說有笑,手指在他掌心寫著筆劃。
這裡是最後的機會。她有兩支槍,36枚子彈,距離機場12公里。
從登上飛機的那一刻起,命運的所有支線將會收束,只剩下一條通向避風港的路徑。
「你們離開後,我每天都會回憶,回憶你們還在身邊的日子。
老舊的筒子樓,紅牆上的爬山虎,我們散步時踏過的石板路,但除此之外呢?
我什麼也想不起來。所有時間,所有畫面,所有面孔,都是模糊的,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怎麼可能想不起來呢?明明是最重要的回憶,我為什麼會忘記」
路明非靠在副駕駛座椅上,清晰而平靜地述說著,車窗外模糊的景色一閃而逝。
「我失去了十多年的記憶。我不知道你們的工作,不知道你們的所在。我不了解自己的祖輩,也不了解自己。
我時常希望自己與眾不同,又欺騙自己只是毫無異常的普通人。」
車內變得異常安靜,喬薇尼雙手緊扣著方向盤。
「有時我覺得自己被困在了你們離開的那個夏天。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我停在原地不願離開。
我慶幸自己進入了卡塞爾學院,遇到了很多人。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嶄新的生活都在拖著我逃離那個夏日。」
喬薇尼緊抿著嘴唇,緘默無言。
「我想,我已經準備好回家了。
無論謎底是好是壞,我想要解開它。
我想去看那個夏天的真相。然後向前。」
「要,回家嗎?」
家並不是溫馨的地方。過去並不值得懷念。
「你是我的媽媽嗎?」
路明非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倦。
「你當然是我的孩子。」
「那帶我回家吧。」
數十雙眼睛,瞄準鏡前的,監控錄像前的眼睛,移開了視線。安全。
「鐘聲響起歸家的訊號」
年月把擁有變做失去/疲倦的雙眼帶著希望/
今天只有殘留的軀殼/迎接光輝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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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灰的龍形降落在荒無人煙的冰原上,風雪的深處閃爍著若隱若現的光源,像是引導旅人的燈塔。
「尼伯龍根和現實之間的緩衝帶嗎。」
羅隱獨自向著光源前行,距離和方向感逐漸變得扭曲,只有燈光恆定不變。
穿過這片雪原,就能抵達末日派的方舟。
他不緊不慢地前進著,周圍十數米的範圍內風雪不侵。
跋涉半個多小時後,羅隱在這企鵝不拉屎的地方瞥見了一個人影。
高大魁梧,背著一柄長刀。
「(德國髒話)!哪來的妖孽!」
「廢柴師兄,我今天必把你頭套拽掉。」
肯德基叔叔主動摘下頭套,露出芬格爾那張賤兮兮的臉。
「師兄我因為等級太低,被發配到北極了,很合理吧。」
「合理。走吧。」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多說什麼,在和諧的氣氛中繼續跋涉。
「灰之王,和3號清理者。避風港很久沒有到訪過這麼尊貴的客人了。」
會議室中,幾個年老的委員不禁感嘆著。
兩名訪客在巡邏隊的伴隨下進入避風港外圍,這裡的孩子們在歡迎他們的到訪。
羅隱高大的龍軀讓人望而生畏,但好奇心壓倒了畏懼,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活著的龍類。儘管羅某並不是。
「路委員長還在陪他的兒子,那個孩子身上的問題可能很嚴重。」
娜塔莎向委員們報告著。
「我現在去見他們。」
路麟城推開會議室的大門,面露疲色。
另一邊,羅隱正微笑著和避風港的孩子們握爪,心中卻只有凜冽的寒意。
其一,從進入名為避風港的尼伯龍根開始,系統的探知功能就被限制到最低,只能顯示姓名。
其二,這裡所有的孩子都是複製人。而且,安東、霍爾金娜、謝爾蓋等名字在赫爾佐格的筆記中出現過。
其三,他看到了大面積的養殖場甚至人造生態圈,但死亡之國的環境一般惡劣到大部分生物無法長期生存。
他已經能猜到,避風港到底是什麼地方了。
委員會專門空出了一個禮堂作為會客室,羅隱的體型根本塞不進空間逼仄的赫魯雪夫樓。
「兩位遠道而來,先休整片刻。稍後由我當導遊,認識一下我們的城市。」
「那敢情好啊!」
芬格爾熱情洋溢地和路麟城親切握手,臉上掛滿了未成年人逛夜店般的笑容。
「不必了。我想去的地方,應該不能隨意參觀。」
「你想去參觀哪個區域呢?」
路麟城並未生氣,笑著詢問羅隱。
「比如從這裡開始。」
羅隱來到窗邊,透過玻璃看著窗外的風景。
「尼伯龍根相比於現實空間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可以扭曲、摺疊,也可以隱藏。」
他一拳打碎窗戶,卻沒有玻璃飛濺。
通過窗戶的裂口,芬格爾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燃燒的世界。
三人先後穿過裂口。地面上四處是火焰和焦炭,濃烈的黑煙與純白的雪花在天空中交融。
「你已經調查到這個程度了啊。」
路麟城的笑容消失了,平靜的雙眼中好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呼之欲出。
「避風港就是黑天鵝港。1991年聖誕節的大火,在靜止的世界中一直燒到了今天。
現在,我們可以開誠布公地交談了。」
羅隱注視著燃燒的黑天鵝港,路麟城低頭看著腳下的焦土。
芬格爾在撓後腦勺。他是誰,他在哪,這啥玩意。
「我們都只關心一件事,或者說一個生物。我們最後也是最初的敵人,黑王。
路先生,末日派不,你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吧。」
依然是寬敞暖和的會客室,但氣氛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昂熱告訴過你路明非的身份嗎?」
「說過。但我覺得,那個計劃並不完整。」
芬格爾也繃著一幅嚴肅的面孔,但心裡在瘋狂咆哮。這事沒和他說過啊!
羅隱看出了他的懵逼,通過諾瑪給他發了份縮略版。
「避風港與黑天鵝港是一體兩面的。曾經處於外部的是黑天鵝港,現在則是避風港。
80年代到90年代初,黑天鵝港是德爾塔計劃的基地,聚集著當時最優秀的一批基因學家和數百名作為實驗品的混血種。
其中最珍貴的實驗品,是一個名為零號的男孩。」
「而末日派在避風港中旁觀著計劃。零號就是你們送進黑天鵝港的。」
「末日派捕獲他後,不願殺死他。於是手術切除了他的腦葉白質,確認安全後送入黑天鵝港進行研究。
赫爾佐格在他身上嘗試了腦橋分裂手術。但零號還是恢復了能力,逃出了黑天鵝港。」
羅隱知道,切除腦葉白質可以切斷混血種精神共鳴的能力,也就意味著無法使用言靈和鍊金武器,對所有龍文都不會共鳴。
情感喪失,智力損傷,則屬於手術的附帶效果。
「出逃的零號被殺死後,一切才剛剛開始。
之後數年裡,秘黨和我們多次接到報告,關於一個手持黑色軍刺,實力強悍的混血種男孩。
X市,HK,TKY,他好像一個幽靈,飄蕩在這世界上。
我們埋葬的似乎只是他的軀殼,而零號的靈魂仍在世上行走。」
羅隱:「純粹精神形態的寄生體。」
路麟城著實有些驚訝了。
「這也是我們推測出的結論。零號在多個混血種身上復活,毀滅奴役、傷害混血種的組織和個人,解救那些混血種後就離開軀殼。
這類事件持續發生了數次,零號的幽靈終於銷聲匿跡,提心弔膽的委員會終於安心了。」
芬格爾有點迷惑。零號又要殺混血種,又在救混血種,精神分裂嗎。
「零號的幽靈消失的時間,我猜是在路明非出生之後。」
神色嚴肅的路麟城不禁露出笑容,讓人本能地感到危險。
「你的推論呢?」
「零號不斷替換寄生的軀殼,一方面是在挑選門徒,另一方面也在尋找適配的軀體。
他遲早會找到合適的軀體,重臨世界。
你不想被動地等待零號復活,於是主動為他製造了最合適的軀體。」
芬格爾也想通了事情的關鍵。
路明非是魔鬼的牢籠。原來是這個意思。
「羅隱,如果我們認識得早些,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路麟城拉上所有窗簾,踏過階梯走上講台。
「零號的精神寄生在了明非身上,他不會拒絕完美的軀殼。
他沒有殺死明非,而是伴隨著他一同長大。」
他插入U盤,打開隱藏的文件夾,開始播放一段十多年前的視頻。
畫面上是幼年時期的路明非。原來他從小就長得這麼衰。
幼崽形態的路明非本來正在搭積木,喬薇尼在一旁看護,忍不住微笑著。但幼崽突然毫無徵兆地扔掉積木,隨之消失的還有那股衰氣。
他平靜地走向CD機,開始播放巴赫的受難曲。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理會喬薇尼的敵意,什麼也不做。聆聽著悲愴肅穆的樂曲,幽深的眼瞳中蕩漾著金色。
男孩看向鏡頭。
「魔鬼也需要娛樂的時間。」
畫面到此結束。
「他們是共生的狀態,但之後零號的人格被壓制了。是依靠腦橋分裂手術嗎?」
「更先進的版本。用類似原理的鍊金儀式引導精神的分離,壓制零號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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