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高雅聖潔的大姨子
陳藝雪沉默了。
事已至此，她也說不清自己抗拒的到底是什麼。
是和許躍新共赴雲雨，還是和妹妹只有一牆之隔的羞恥，以及帶來的尊嚴受到踐踏……
思緒混亂下，陳藝雪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
「你別問了。」
陳藝雪雙目緊閉，一手扶著太陽穴道，「總之，我們不能繼續在一塊。」
「你不舒服？那歇歇吧。」
許躍新給她鋪開杯子，放好枕頭道。
「不，我回去睡。」
陳藝雪忍受著頭痛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
許躍新上前扶她，被她用力推開。
「別碰我……」
「當心摔著。」
許躍新這回沒有聽大姨子的，而是堅決地再次扶住她，直到將她送回隔壁房間的床上。
大姨子躺下後，許躍新沒有走，而是在床邊一直守著她。
真疼啊……
陳藝雪手捂著頭，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裡，往日高挑的身材蜷縮成一隻蝦米。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一回想起那天廂房內的事，或是想到妹妹的名字，陳藝雪頭疼就會加劇。
只有注意力轉移時，她才會感覺好一點。
深呼吸，不去想任何事……
陳藝雪用過去登台演出時緩解緊張的辦法，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床邊，許躍新始終關注著大姨子的臉色。
要是大姨子再不好下來，就得送她去醫院了。
還好，經歷數分鐘後，大姨子的神色，肢體都舒緩了下來，不再緊繃。
「快睡覺。」
許躍新用手輕撫大姨子的臉蛋道。
陳藝雪稍微躲了一下，沒有說話。
經過剛才頭疼的折磨，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半句話。
……
接下來的幾天，外面的天氣都不錯。
許躍新每天早上都給大姨子買來早飯，親自監督她吃下。
因為他發現大姨子現在食欲不振，除非餓急了否則根本沒胃口，得有人盯著她吃東西才行。
除送早飯外，許躍新還經常敲開大姨子房門，陪她呆在一起。
大姨子起初經常不開門，後面開門的次數才逐漸變多。
進屋後，許躍新往往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陪她坐在床邊，就這麼默默相對著。
終於有一天，陳藝雪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深深嘆一口氣：「回去上學吧。」
「別耽擱了。」
「怎麼，關心起我來了？」
許躍新貧嘴道。
「想多了。我只是覺得，你繼續留在這也沒用。」
「有些東西，別人幫不了我。」
陳藝雪閉上眼睛，搖搖頭道，臉蛋在陽光下顯得特別高雅聖潔。
「一塊出去走走？」
「嗯，走走吧。」
陳藝雪在屋裡悶了這麼多天，也有點受不了，遂同意道。
兩人一起走到樓下，沿著靜安寺漫步，接著又來到附近的一座小公園。
公園內有嬉戲的孩童，有曬太陽的老人，還有拉著手風琴的年輕人。
悠揚的樂聲中，陳藝雪閉上眼睛，回想起過去在文工團的歲月。
那個時候，她掙得遠不如現在多，內心卻相對簡單輕鬆。
而現在，一切都令她感到迷茫。
娘家的關係已然斷絕，如果和妹夫的事再被妹妹知道，她就會變得一無所有吧？
想到這，陳藝雪頭又有點疼了。
這時，兩人經過公園旁邊的一家友誼商店，看到裡邊有人在彈鋼琴，供前來購物的顧客欣賞。
「要不買架鋼琴。」
「給你帶回家彈彈？」
許躍新問道。
「不用。」
陳藝雪快速拒絕道，視線卻忍不住在商店那邊多停留了一會。
鋼琴，是陳藝雪眼中最頂級的奢侈品。
過去整個文工團只有一家立式鋼琴，是全團上下最珍貴的財產，除演奏人員外任何人都碰不得。
至於傳說中的三角鋼琴，陳藝雪只在電影中見過，從沒聽說哪個單位有。
「還嘴硬。」
許躍新碰碰大姨子的手，將她從沉浸中拽了出來，「我想辦法給你搞一架。」
「……」
大姨子沒有說話，美眸微微顫了一下。
看到大姨子的反應，許躍新笑了。
這個年代，搞音樂的女人又有哪個能拒絕鋼琴的誘惑？
……
數日後，許躍新帶著大姨子回到京城，接著找到沈清茹。
「沈姨，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什麼忙，說。」
「等你回美國後，能不能給我買一架施坦威的三角鋼琴，價格無所謂。」
「我後邊從香江的帳戶上付給你。」
「施坦威嗎？家庭中一般用不到的哎。」
「我知道，我就是想買最好的。」
「最好的是吧……那你可能得等等，像這種奢侈品級別的鋼琴，琴行並不總是有貨。」
「嗯，沒關係慢慢等。」
許躍新說道。
沈阿姨是華僑，按規定可以給國內的親友寄各種東西，小到巧克力大到鋼琴都沒問題。
說起來這也是一條頗有歷史的規定。建國初期很多工商業者之所以能用上國內沒有的進口貨，就是靠海外關係的郵寄。
數日後，沈清茹啟程前往美國，又有一段時間許躍新收到她的跨洋電報。
「已找到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價格為16000美金，按當前匯率相當於81000港幣，請問是否要買。」
「買。」
許躍新就乾脆利落地一個字。
回完電報，許躍新在家靜靜等了起來。
終於，在一個冬日的早晨，一輛郵局的小卡車停在他家門口。
「是許躍新家嗎？有一個你的海外大件。」
司機師傅從車上跳下來，朝門內吆喝道。
「來了，稍等。」
許躍新從正院快步走出，來到前院打開朱漆大門道，「勞駕幫我送到團結湖，再給我搬上樓，多出的費用我認。」
由於是沈清茹寄件，把地址填成大姨子家終歸不太方便，所以許躍新寫的地址是國公府。
「行，我正好還要去團結湖那邊。」
「費用就五塊錢吧。」
「好嘞。」
許躍新跟司機師傅上了駕駛室，小卡車發出突突的聲音載著二人駛出胡同。
不一會，小卡車抵達團結湖。
許躍新和司機師傅一起把沉重的三角鋼琴往上搬。
三角鋼琴很重，好在部件是分開運輸的。
許躍新扛著琴腿先行上樓，接著敲開屋門：「快開門，東西到了。」
屋門打開，陳藝雪將許躍新請進屋，有點奇怪地看向他肩上的琴腿包裝：「是什麼東西？」
「三角鋼琴，施坦威的。」
許躍新將沉甸甸的琴腿放在地上，笑呵呵地說道。
三角鋼琴……施坦威？
聽到這幾個字，陳藝雪的呼吸停滯住了。
陳藝雪沒有想到，許躍新會真給她買一台鋼琴。
還是如此奢侈的品牌。
曾經只在內部電影中聽過的名字，居然變為現實，來到了她身邊。
這時，師傅將踏板等部件搬了上來。
許躍新將東西歸置好，囑咐大姨子待會別擋道，接著和師傅一塊下去繼續搬運。
施坦威三角鋼琴實在是太重了，哪怕分開運輸，有些部件也不是一個人搬得動的。
許躍新和師傅來回好幾趟，最後通過合作將全部部件運了上來。
「別急著動它，我找人來組裝。」
搬運完畢，許躍新囑咐有些茫然無措的大姨子道。
價值16000美刀的大件，得找專業人士才行。
接下來幾天，許躍新四處托人打聽，終於找到一位懂得組裝鋼琴的老師傅。
這位老師傅是一家國有琴行的鎮行之寶，業餘時間會接各國使館、華僑家庭的私活。
許躍新把老師傅請到家裡，他一看到鋼琴包裝，眼睛就亮了。
「嗬，三角鋼琴，還是施坦威的。」
老師傅眉頭一抬道，感受到肩上責任的重大。
哪怕是一些富裕的華僑家庭，眼下一般也只捨得買立式鋼琴。
各國使館中倒是有購置三角鋼琴的，但也沒哪家闊綽到買施坦威。
據說這個品牌的鋼琴最少得10000美金，還不一定有貨。
這小伙子，條件相當不錯啊。
懷著謹慎的態度，老師傅小心仔細地組裝起鋼琴。
經過一個上午的忙碌，他最後向許躍新表示組裝完畢了。
「勞駕您嘞。」
許躍新點點頭道，「雪雪，談一下試試。」
陳藝雪看著眼前華麗奢美的施坦威鋼琴，心情一時十分恍惚。
「噔……」
她坐到鋼琴前，按下了第一聲琴鍵，接著是第二聲……
音色、音質都沒有問題，許躍新按照事先說好的付給老師傅40塊錢，把他送走了。
「多少錢買的？」
當許躍新回到鋼琴旁邊時，大姨子看向他道。
「別管價格，喜歡最重要。」
「不行，我得知道。」
「16000美元。」
「……」
聽到這個價格，大姨子倒抽一口涼氣。
能買兩套她目前住的房子。
承的情越來越重了。
「能退貨嗎？」
陳藝雪下意識問道。
「得跨過一個太平洋。」
「還得再搭上幾千美元。」
「退吧，幾千美元我還是賠得起。」
陳藝雪強忍著不舍的心情道。
一家施坦威三角鋼琴……這是陳藝雪夢中才會出現的東西。
但她現在認為，眼前這架不應該屬於她。
她寧可搭上大部分積蓄，也不能再承妹夫的情。
「就算要退，聯繫起來也很麻煩。」
「你先彈吧。」
許躍新說道，「只要能讓你心情好一點，一萬六千美元或者是十六萬美元問題都不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