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這年頭私人註冊公司的政策還沒放開，更不存在私人的影視公司。
因此，許躍新根本就沒動過在近年投資拍攝電影的念頭。
沒想到，恆光製片廠會主動向他發出邀約。
「喂，許同志啊，我剛才的五五分成只是舉個例子。」
「你要是金錢上有壓力，可以少出一些。」
電話里，陳臨見他沒表態，立即補充道。
一旁，陳巧巧、陳藝雪也將目光投向許躍新。
投資拍電影？
陳巧巧、陳藝雪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
同時，她們也對此非常地感興趣。
拍出一步好電影，一來可以獲得巨大的名聲，二來能賺很多錢。
像之前的《廬山戀》，上映一周票房就破億了。
姐妹倆聽到這個數字時，還震驚了很久。
如今聽到有人邀請許躍新拍電影，陳巧巧和陳藝雪都感覺很新鮮，關心許躍新接下來會怎樣表態。
「不存在，我資金上沒壓力。」
床頭櫃邊上，許躍新手握話筒，向陳臨表示道，「現在快過年了，我提前祝你一聲新年快樂。」
「等年過完，咱們當面談拍劇的事。」
87版《紅樓夢》的總投資是680萬元，而現在的物價水平要比後來低很多。
許躍新目前手裡有100萬，還能從香江匯錢過來，拿來拍電視劇足夠了。
「好，新年快樂。」
「希望我們年後談判順利。」
見許躍新答應，陳臨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聲音爽朗道。
「嗯，希望順利。」
許躍新放下電話，看向臥室內的陳巧巧、陳藝雪姐妹倆。
「我臉上有花啊。」
許躍新笑道。
早在剛才通電話時，許躍新就感覺到媳婦和大姨子在盯著自己瞧。
只是當時顧不上回應她們。
「你都要拍電影了，還不許我們看你兩下啊？」
陳巧巧上前挽住許躍新胳膊，興奮地說道，「剛才是哪家製片廠聯繫你？」
「滬海的恆光製片廠。」
許躍新說道，「聽說過沒。」
「聽過這個名字，我看過他們拍的片子。」
陳巧巧將許躍新拉到自己和姐姐身旁坐下道，「是他們主動聯繫你的？」
「對，信還是雪雪簽收的。」
「我打算按電話里說的，年後和他們談一談。」
「嗯，談成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陳巧巧晃著許躍新胳膊道。
「放心吧，第一個告訴你，還有雪雪。」
許躍新看向大姨子道。
大姨子笑笑沒說話。
當著妹妹面被許躍新用雪雪的暱稱，她內心頗為微妙。
不過，這並不是不舒服，相反還讓大姨子心裡暖暖的，有種受到關心、呵護的感覺。
……
新年來得慢，去得快。
很快，就到了年初六。
許躍新搭上火車，前往滬海。
現在，普通人不託關係也可以買硬臥了，不過軟臥還是沒放開，還是得擁有一定級別才能購買。
至於具體放開時間，得等到90年代初。
到滬海後，許躍新定下酒店房間，放好行李直奔恆光製片廠。
恆光製片廠位於徐會區，許躍新抵達後，看見這裡遍布市集、商店，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所有建築中，最為高大的就是恆光製片廠的辦公樓。
許躍新走到製片廠門前，向門衛說明來意，對方立刻領著他上了樓。
陳臨的辦公室在三樓，許躍新上樓後看到一間屋子前掛著主任室的門牌，心知就是這裡了。
「陳主任，我是許躍新。」
許躍新走上前，敲響辦公室門道。
「許同志啊，來了。」
門內傳來熱情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後辦公室門打開，一位高高瘦瘦，帶著茶色邊框眼睛的中年男子出現在許躍新面前。
「你好許同志，歡迎你千里迢迢，來到我們製片廠。」
「我正在這等你說事呢。」
「陳主任好，咱們就在這談吧？」
許躍新跨進門，向陳臨問道。
「嗯，就在這談。」
陳臨給許躍新倒上一杯茶，和他面對面坐下道。
許躍新接過茶杯，先喝了一口，而後放下。
「陳主任，在開始談判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關於掛靠單位，合資拍電影這件事，你們廠領導知道嗎？」
「知道，是我向他們提出的，他們已經開會研究通過了。」
「研究通過是吧，那請問有沒有形成正式文件？」
「這個倒有沒有。」
陳臨坦率地一攤手道，「不過目前接受個體戶掛靠的單位有很多。」
「在你之前，我們廠也接受過好幾位個體戶的掛靠。」
「所以我們認為，應該沒必要專門為此形成文件。」
「不不，有個書面文件，還是更穩妥些。」
許躍新指正道，「畢竟其他個體戶只是單純掛靠，在外邊做和你們廠無關的生意。」
「而我不一樣，我是要和你們合資拍電影的。」
「沒有你們廠領導層的認可，我可不敢投錢進去。」
陳臨是個爽利人，許躍新也不打算和他含糊。
合作之初就把名義給定下來，今後才能減少合作過程中，特別是分享利益時的糾紛。
面對許躍新的要求，陳臨想了一會，覺得有點道理。
「你提出的意見很重要，我後續會跟廠領導反映。」
「當然，廠領導不可能為你的事立刻開會，想要結果的話你得再等上一段時間。」
「嗯，我不急，結果出來前我們可以先談著。」
許躍新表示道，「如果有滿意結果了，我們再簽合同。」
「這樣也行。」
「首先跟你說一下我們對於整部電視劇的規劃。」
「電影製作團隊的話，我們準備就用本廠的，因為我們已經拍過兩部觀眾反響較好的歷史題材電視劇。」
「雖說我們的規模還不及北影、上影，但在歷史劇這一塊，我們有充分的信心。」
「投資規模我們預計是180萬起步，240萬封頂。」
陳臨說到這特地看了一眼許躍新，暗示他需要準備的資金規模，「請問你對這一塊有異議嗎？」
「我覺得可以考慮再加一些預算。」
在陳臨的注視下，許躍新微微一笑道，「作品就是我的孩子，既然改編了，那麼自然是希望精益求精。」
「多一些錢，相應影視劇的品質也能提高。」
「嗯？你覺得追加到多少合適。」
「500萬。」
許躍新伸出巴掌，張開手指晃了晃道，「想拍出品質，至少得這個數。」
「不行，太多了。」
陳臨下意識地拒絕道，「我們製片廠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預算給一部電視劇。」
「沒關係，我們不是說好了各自出一部分錢嘛。」
「大不了，你們占比少一些，我占比多一些。」
許躍新早有準備道。
「我們廠的極限是150萬，要是按你說的把預算提到500萬，那我們就只能占三成。」
陳臨非常不甘心地說道。
許躍新占七成，他們占三成，這意味這製片廠將失去對整部影片的主導權。
陳臨還沒有想到過這種局面，在他設想中整部電視劇的控制權應該在恆光手裡才對。
「怎麼，你不能接受這個方案？」
「有一點難以接受。」
陳臨直言不諱道，「降降吧，500萬太多了。」
陳臨的打算是把《大明1566》的預算降低，接下來他再去找廠領導，設法追加一些錢，從而保證恆光對影視劇的主導權。
「只能更多，不能更少。」
「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你的作品面臨初次改編，正好你手裡也有錢，那肯定是希望把片子拍得好一些，一炮打響。」
許躍新盯著陳臨道。
「那也得有個度。」
「度不度的，太虛了。我只知道往影視劇上砸錢，是沒有上限的。」
「像現在國際上的一些大製作，動不動投入上千萬美元。」
「陳主任，我想你身為一名專業電影製作人，肯定也希望自己手中誕生一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作品吧？」
許躍新微微揚起嘴角，慫恿陳臨道。
嘶……
陳臨稍一閉眼，竟被許躍新說得有些心動了。
許躍新說得沒錯，但凡是影視人，肯定希望自己拍攝時預算不受限制，最後做出一部各方面完美的作品。
要是不用考慮其他，陳臨也想把預算給提上去。
偏偏他還是製片部主任，得考慮到單位對於電視劇的控制權。
這可就太難了。
「三成的比例，還是太少。」
陳臨被許躍新說到心坎上，索性也對他袒露心扉道，「我想廠里至少要保證四成的投資占比。」
四成的投資占比，固然無法保證他們對《大明1566》的控制權。
可至少能確保他們在拍攝過程中話語權不會太弱，不至於完全被許躍新牽著鼻子走。
「這個，四成比例得200萬，你們錢不夠。」
「那就降預算。」
陳臨咬咬牙，斬釘截鐵道。
「嗨，陳主任你為什麼非得執著於降低預算，難道就不能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去銀行貸款啊。」
許躍新面露笑容道，「我估計找你們領導追加50萬預算也挺難的，那乾脆從銀行把資金旦出來。」
「用這筆錢出資拍攝。」
許躍新看出來了，四成投資占比是陳臨，也是恆光製片廠的底線。
而在他無法接受調低預算的情況下，貸款就自然而然地成為唯一選擇。
「貸款拍電影？」
陳臨略顯吃驚道，「這恐怕沒有先例吧！」
「嗨，先例什麼的，其實沒你想像得那麼重要。」
「人走得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許躍新鼓動道，「前些年私人還不能做生意，現在不是一個個把工廠、商店開得紅紅火火？」
「再比如我們現在拍的歷史題材劇，不也是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
他說話時，陳臨在旁邊疑惑地聽著，大腦不斷運轉。
在他看來，許躍新思維是挺活躍的，居然能想到貸款拍電視劇。
可問題來了，領導能同意貸款拍劇嗎？
就算領導答應，銀行能批貸嗎？
陳臨反覆尋思道，慢慢有點心動了。
「這……我向領導請示吧。」
最終，陳臨對許躍新說道。
他不僅是一名影視人，同時也是國有製片廠的正科級幹部。
有些事，哪怕他個人再願意，也得經過上級審批才行。
「好，你去請示吧，不過最好別讓我等太久。」
許躍新起身道，「本來今天要跟你談的有很多，現在看來還是先談到這兒吧。」
「嗯，就談到這，先把資金來源問題解決再說。」
陳臨說完起身送客，等許躍新一走他就找到了廠長，反映拍攝預算問題。
「什麼？預算提到500萬？」
廠長聽到他口中的數字，先嚇了一跳。
真要按這個數字拍，那把恆光電影廠賣了也不夠啊。
「對，不過許躍新他願意出資六成，我們只要出四成。」
「等於是只要出200萬。」
陳臨懇切地對廠領導說道，「對此，我覺得不是不可以考慮。」
「歷史片最重要的就是質感，而一旦預算提高到500萬，我相信《大明1566》的質感將無與倫比。」
「200萬也不行。廠里集體研究過的，只能投150萬進去。」
廠長連連搖頭道。
「我們可以貸款嘛。」
「貸款？你開什麼玩笑。」
「你去打聽打聽，全國上下哪有貸款拍電視劇的。」
「那也可以從我們開始啊。」
「開辦工廠時生產經營活動，拍電影從本質上來說也是一種生產經營活動。
「既然開工廠可以貸款，那為什麼拍電影不行？」
陳臨有理有據地問道。
廠長聽得直皺眉。
「小陳，我知道你是想拍出好作品，但有些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貸款50萬拍電視劇，這要是掙錢了還好。一旦虧錢，誰來負這個責任？」
「你要是願意貸款，就自己貸去吧。」
廠長擺擺手道，將視線移向了一旁。
「我貸就我貸吧。」
陳臨激情上頭，高聲表示道，「拍砸了我傾家蕩產，保證不會連累到廠里。」
廠長吃驚地看向他。
「開什麼玩笑。你敢貸50萬，銀行敢批？」
「我能貸多少是多少，不夠的我發動劇組成員一起貸。」
陳臨站起身，充滿豪情壯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