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晞點頭示意,而後被桃夭扶著上了轎輦。
轎輦漸漸走遠。
直到拐彎處,看不見。
自始至終,天機獸一直依依不捨地望著它的天道之光男主,它朝顧晞道:【看到沒?多有禮貌!帶著傷,還給你行大禮!被打得那麼多血,也沒有吭聲,果然還得是我男主。】
顧晞緩慢地開口,像是在敘述今天吃什麼膳食一般:【確實不錯,我看上他了,他是我的了。】
虛無空間的天機獸,驚得一下子摔了個屁股墩,它驚叫出聲。
【你說什麼?!!】
【我知道了!你這種黑芝麻湯圓類的人,是不是就喜歡人家那種極致的白?】
【我告訴你哦,你別輕舉妄動,那可是男主,天道之光!而且這個世界應該是有女主的,男主是女主的!】
顧晞閉目養神:【無妨,什么女不女主的不重要,等到離開的時候,拐到冥界當本尊的冥後就好了。】
【你你你!!!你真是……】天機獸指著顧晞,半天沒憋出一個詞來。
小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到底看上人家哪了?一見鍾情?我看你是見色起意!】
顧晞睜開眼睛,慢條斯理地撐起下巴:【神魂波動,連帶著心跳都快了,大抵這就是凡間的一見鍾情吧。】
她不知道,她又沒有記憶。
她更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但輪迴了那麼多世,能引起她神魂波動的,這是唯一一個。
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了。
到時候將他帶回冥界,他願不願意無所謂,她是冥王,向來不講理,強搶民男再正常不過了。
天機獸麻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天機獸再次開口:【對了,男主為什麼會被欺負成這樣?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顧晞看了它一眼,那眼神中隱約帶著幾分嫌棄。
【什麼也不知道,所有事都要問宿主的系統,你是頭一個。】
小獸伸著小爪子,有些不服:【根本不管女主是誰,想要強搶男主的宿主,你也是頭一個。彼此彼此,半斤八兩。】
顧晞:【那你倒是告訴我,女主是誰?】
天機獸:【不知道。】
顧晞:【那你說屁話!】
天機獸:……
一人一獸沉默一瞬。
顧晞才倚在轎輦上漫不經心地抬眸,給它講述君祈的身份。
【根據原主的記憶,這個小世界楚國、君國、梁國三國鼎立。兩年前,琢南戰役君國戰敗,向楚國賠償了大量金銀珠寶、綾羅馬匹,還將君祈作為質子送到了楚國皇宮。】
【只不過當時原主的母后剛剛薨逝,原主後來常年身子虛弱,很少出攬月殿,二人未曾有過交際,今日算是第一次相見。】
【在原主的記憶里,雖沒有君祈的樣貌,但是我剛才看他被楚廷和楚駱那般欺凌,再加上他的衣衫有些破舊,可想而知他在楚國皇宮的境地。整個皇宮,那般情況的人,只有君祈一人。】
天機獸晃了晃小腦袋:【君國皇宮是只有君祈一個皇子嗎,為什麼偏偏送他過來當質子?】
顧晞挽了挽髮絲:【關於君祈的身世,原主倒是聽宮女們提過,再加上我的想法,大概也能猜出個事情經過。】
【據說,君祈的母妃,僅僅是一個青樓舞姬出身。君國皇帝昏庸,後宮女人成群,寵幸完君祈的母妃,便將其拋之腦後,君祈年幼時過得並不好,但較為刻苦,飽讀詩書,精通武藝。】
【但前些年,成了他那太子兄長的眼中釘,君皇無能,沉浸美色,朝中大半勢力都被他那太子兄長握在手中。】
【他那太子兄長一直都看他不順眼,琢南戰役君國戰敗後,廢去了他的經脈武功,將他送到了楚國當質子。】
【沒了武功,君祈淪為了一個廢人,再加上質子的身份,在楚國皇宮自然過得分外悽慘。】
顧晞看向天機獸:【再然後,你剛才沒聽見楚廷和楚駱在那裡叫喚嗎?他們誣陷君祈偷了玉佩,然後就打了君祈一頓。】
虛無空間裡,天機獸拿著小手帕,開始吸鼻子哭泣。
【太慘了,男主也太慘了。他經歷了這麼多,卻依然保持一顆善良的心,待人友善,樂觀溫暖,真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好人啊。】
小獸邊哭著,轎輦外,桃夭的聲音傳來。
「殿下,養心殿到了。」
——
養心殿。
直到一頓午膳用完,楚皇還再對著顧晞噓寒問暖。
全然沒有在旁人面前那種殘暴冷血的樣子,反倒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希兒,來來來,坐到父皇身邊來。」
「你的身子不好,以後還是父皇去攬月殿看望你,外面風大,你莫要再來養心殿了,若是你再出了事,父皇還怎麼面對你的母后。」
往日裡威嚴的帝王,提到先皇后時,眸中含著幾分明顯的痛意,連帶著整張臉都滄桑了幾分。
誰人不知,楚皇與先皇后青梅竹馬,先皇后死了,楚皇再未立後。而二人唯一的女兒雲希公主,最得楚皇寵愛。
迎上楚皇的目光時,顧晞眼中笑漪輕牽,唇角不自覺地上揚,「沒事的父皇,太醫說,兒臣的身子已經在一日一日好轉了。」
「兒臣想父皇了,就想來養心殿看您。」
楚皇高興地笑了起來。
整個養心殿其樂融融,蓉貴妃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德勝公公跪下通傳,「陛下,蓉貴妃在外求見,說是想念公主和陛下。」
顧晞的睫羽之下,眼尾有什麼轉瞬即逝。
來得還真是時候。
——
冷宮旁的一所偏僻宮殿。
院落里雜草叢生,看起來格外荒涼。
梁太醫查看完君祈的傷勢,上完了藥,又給君祈開了幾服湯藥。
他環視了一下殿內的破舊和蕭條,嘆了一口氣,又十分同情地看了看君祈身上的傷。
唉,這君國的質子,倒是一個可憐人啊。
可他一個太醫,在宮裡聽命行事,自保可以,也是沒有辦法可以顧上旁人。
「祈公子多多保重。」
榻上,君祈溫和頷首,語氣柔和,依舊如君子般彬彬有禮。
「多謝梁太醫。」
梁太醫拎著醫匣,緩緩退下。
殿門被合上,光線全部被隔絕到了殿外。
明明是白日,空蕩蕩的殿內卻陷入了一望無際的黑夜中,沒有什麼光亮。
沒有人看到,在梁太醫離開的瞬間,榻上的君祈,唇角那和煦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見。
直到,一個黑影用輕功落在了君祈的床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