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熱度通過腰間傳來，那手指順著顧晞的腰，慢慢地往上滑，落在了顧晞的側臉上。
將顧晞額前的青絲，繾綣溫柔地挽在了耳後。
聲音在身後呢喃出聲，「殿下，怎麼不說話？你在顫什麼？」
那手指落在耳骨上的時候，顧晞不由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躲開了君祈的指尖。
她不小心踩到了榻前的台階，跌坐在了床榻上。
她不是顫，她是心虛。
救命，任憑誰失憶前喜歡一個人，失憶後又喜歡一個人。
問題是，這兩個人長得還挺像。
現在其中一個，還找上了門，都會心虛。
君祈就那麼看著顧晞避開自己手指的動作。
他睨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
睫毛的陰影之下，那眸色幽深沉墜，溢滿了深淵般的晦暗和病戾。
可表面上，他唇角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依舊是那般謙謙君子。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緩緩俯下身去，望著坐在榻上的顧晞，「殿下，是在躲君祈嗎？」
隔著月光灑下的餘暉，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目光就那麼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
顧晞怕他多想，連忙搖頭，「不是，阿祈，我是因為……」
顧晞斂下的睫毛顫了顫，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編個善意的謊言，騙一下眼前的人。
她用神識喚了一聲虛無空間裡的天機獸，想要一起商量商量。
可天機獸昨天熬夜看話本，一夜未睡，現在在虛無空間裡打著呼嚕，睡得比誰都香。
殿內。
君祈輕笑了一聲，他再次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顧晞的髮絲。
可這一次，又被顧晞下意識地避開。
衣袖之下，君祈的指節緩緩地攥成了拳，青筋凸顯，瞳底暗沉得幾乎要將這夜色一併吞噬。
他斂了斂眸，隱下了所有。
而後，抬起眸來，笑容不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顧晞的眼睛。
「殿下怎麼不把話說完，殿下是因為什麼？嗯？」
「是因為聽到了外界那些弒父殺兄的傳言感到害怕，才躲著君祈嗎？」
顧晞連連否認，「當然不是，阿祈，我知道，你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君祈又笑了一聲。
他慢慢地逼近顧晞，直到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退無可退。
他壓低聲音，溫聲道，「那殿下，告訴我，是因為什麼呢？」
顧晞眸光閃了兩下，心虛地迴避君祈的眼神。
她斷斷續續開口，「是因為……」
「因為……」
還不等顧晞醞釀好措辭。
昏暗的光線下，君祈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的畫像，驀地展開。
那幅畫像就那麼明晃晃地倒映在了顧晞的眼中，是立於池台前一襲雪衣的東珩。
他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看起來像是並不生氣，只是在輕輕詢問一個事實。
「殿下，你告訴君祈，是因為，他嗎？」
顧晞的眼神心虛地往遠處飄了飄。
她觀察了一下君祈的臉色。
可君祈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
他笑容溫暖，聲音款款，「殿下，無妨的。」
「你知道的，君祈的脾性一向很好，斷不會生殿下的氣的。」
那聲線太輕軟，一聲一聲，似是要哄誘出什麼答案，「殿下，喜歡過他嗎？」
四目相對。
顧晞再一次看了看君祈的眼眸。
如天機獸所說，他善良溫潤，笑容清澈透明。
更是善解人意。
終於，在君祈的視線注視下，顧晞看著那幅畫像，點了點頭。
「我確實曾經喜歡過他……」
瞬間，衣袖中，君祈的掌心用力地攥出了幾縷鮮血。
那瞳中的陰狠殺戾一閃而過。
卻在顧晞看過來時，又恢復成了淺淺的柔風，「那殿下，現在還喜歡他嗎？」
顧晞的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不說話，那便是。
默認。
掌心中的血越來越多，君祈忽地笑了，他用另一隻手，輕撫過顧晞的臉。
那動作太溫柔，表面上看起來還是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殿下，我們長得像嗎？」
顧晞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阿祈，你不要多想，我有一段時間忘記了許多事情，在那時我遇到的你。」
「所以，我並不是因為你長得像他才……」
話還沒說完，就被君祈一句極輕的話打斷。
「可到現在，殿下還是喜歡他，是嗎？」
顧晞無言以對。
「那殿下，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他？」
顧晞沉默。
「殿下，是會嫁給我，還是嫁給他？」
顧晞啞口無言。
隨著君祈每問出一個問題，他便離得更近。
「殿下，我們二人同時受傷，殿下會先救誰？」
一個接著一個的死亡問題，就那麼不間斷地落入顧晞的耳中。
現下，他已經將顧晞抵在了榻上，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