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沒說話。
反倒是一個穿著獸皮的中年女人起身道:
「子榛,你和我去那邊一趟,看看那邊的捕獸籠里有沒有動靜。」
程子榛有些不願,但還是蹦跳著起身:
「好嘞,記嬢嬢。」
隨後,對著陳言眨了眨眼,跟著獸皮女人離開。
入夜,篝火燊芾。
但無暖意,在這灰暗的世界裡,就連火焰都只是灰白色的。
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黑白電影一般。
光頭男子已經將肉烤好,開始分食。
不過,並未分給陳言。
忽然間,光頭男子皺眉,看向身旁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婦開口:
「你怎麼就吃這麼點?」
那老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開口道:
「我沒什麼胃口。」
她分明嘴饞的要死,但卻根本沒吃手中的獸肉。
光頭男子搶過老婦手中的獸肉,直接扔給陳言。
但陳言並未接,反而讓獸肉掉在了地上,沾滿了污穢。
光頭男子皺眉,開口詢問:
「你不吃肉?」
陳言看著對方,搖了搖頭。
光頭男子輕嘆一聲,其餘人也都不吃肉了。
「你聽過我的名字嗎?」
光頭男子看向陳言:
「我叫苗夏山,應該比你早兩屆,高考天驕榜第六。」
他又指了指身旁的一名長發老人:
「這位比我早一屆,莘伯兮,高考天驕榜第十五。
還有他,第二十一。
這位比我還高,第五。」
其餘人沉默著沒開口,有人吃著獸肉,有人看著陳言。
那老婦人直勾勾的看著陳言,口水不斷的流出。
光頭男子站起身,俯視陳言:
「我們都是你的老前輩了,都是自大的不得了,來夢淵第三層闖一闖。
和你一……」
噗嗤一聲。
一根冰槍刺來,光頭男子的腦袋瞬間爆開。
他明明話都還沒說完,甚至嘴角上輕蔑的笑意都還是那般濃烈的時候,就被陳言一槍爆掉了腦袋。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了。
甚至於,其餘人都還在自顧自的幹著自己的事情。
那老婦人對著陳言都要望眼欲穿了,口水不斷流著。
他們都在等待光頭男子傾訴內心,將情緒拉到頂點。
在情緒達到頂點的那一刻,他們會變得無比興奮。
但是他們失望了。
眼前之人根本沒有按照套路出牌,甚至懶得聽光頭男子講述自己的內心故事。
所有人的面色皆是瞬間大變,一個個的站起,看向陳言。
陳言垂眸站起,手中寒意四射,一根蘊含著晨星級氣血的冰槍再度凝現。
冰槍之上,騰龍與玄武虛影交纏。
身旁的長髮男子瞬間拔刀,對著陳言斬出,陳言卻是略微翻手,一槍打在那男人手中長刀之上。
咯嘣一聲。
長發男人的長刀瞬間斷裂,鏗然之音就像是長刀的哀嚎。
他眼裡的淡漠在頃刻間消散,餘下的只有濃烈的懼意。
正要開口。
噗的一聲!
寒冰槍尖直接刺入他的右眼,洞穿了他的腦袋。
一瞬間,剩下的五人驚慌起來。
那流口水的老婦倏然尖叫出聲。
她正要出手,陳言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一雙溢散白霧的雙眼凝視而來。
那老婦整個人的身體都僵在了原地。
「說說,你有多想吃我。」陳言淡淡開口:
「來,張嘴。」
那老婦雙眸驟縮,瘋狂的搖頭。
轟的一聲。
冰槍直接刺穿她的口腔,將她的腦袋頂在地面之上。
咔咔咔!
寒氣四溢,老婦的身體瞬間變成了一座冰雕。
「啊啊啊啊,逃!」
「去找程樂!」
……
一道道驚吼聲響起,剩下的幾人壓根生不起一絲與陳言對戰的想法,拼了命一般的逃竄。
原地,陳言靜靜佇立。
他伸出右手,本源空間之內,那一尊淵渟岳峙的巨大氣血神軀倏然睜開一雙爆發白光的怒目。
隨著陳言探出右掌,那被全部蓄鑄的神軀右掌亦是抬起,其內傾天一般的浩蕩氣血不斷轟鳴。
皓月級甲等氣血功法【幻瀾淵域】,開!
晨星級丁等氣血凐蟄,開!
七品橫推拳意,開!
緊接著!
陳言一掌拍下。
轟!
驟然間,浩蕩寒冰似怒海之瀾般自陳言右手之內奔涌而出。
以拳意催動,不斷橫推!
仿若訇然作響的千軍萬馬,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傾瀉。
數十里的樹林在這寒冰的衝擊下,瞬間被冰封。
那逃遁的三人頃刻間被寒意席捲,陷入一片凕冷的沉寂之中。
四周,唯有那浩蕩寒冰仍在不斷翻湧。
陳言手持長槍,雙眸之內兩道白霧緩緩飄出,寒冷至極。
來到一個被冰封的男子身前,在那人驚懼到了極點的目光之下,單指敲下。
轟!
男子身體瞬間碎成無數冰晶。
其餘兩人還在掙扎,有人見到這一幕,驚懼的嘶吼出聲:
「我們都是考生,都是考生啊!!!」
他爆發所有戰力,從冰封之中掙扎出去,拼了命一般的向著外界逃去。
轟的一聲!
一根飆射而來的冰槍瞬息間貫穿他的腦袋。
一下子,剩下的那人都絕望了。
「你這麼強大,你怎麼不說,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說啊!!!」
那名短髮男子艱難開口,沒有一絲存活下去的欲望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們對我要做什麼。」陳言低喃:
「沒想到這麼無趣。」
他乃意志之主,這些人體內的惡意早已凝聚到了差一步就變成古神獸的地步了。
古神獸吃什麼?
自然是人。
這些人早已失去了自己的人性,不可被稱之為人了。
「三堇在哪裡?」陳言開口。
那人開口:「我說了你可以不殺我嗎?」
陳言點頭。
那人連忙道:
「在東邊。」
轟!
那人腦袋爆碎。
「你撒謊。」陳言漠然開口。
…………
「哥們,你何必呢?」
姜元被捆在一根石柱上,整個人都頗感無奈。
這是一個地下石屋。
四壁由堅硬的石塊砌成,散發著歲月沉澱後的沉穆之感。
房屋內,光線暗淡,塵土飛揚。
就像是剛才爆炸過一般。
姜元身旁的另一根石柱上,三堇昏昏沉沉的被捆著,眼皮時不時會跳一下。
就在剛才,三堇用盡渾身力氣爆發了一次戰力。
可惜她的戰力被惡意侵蝕太多,連百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
石屋最中心,程樂擦拭著沾滿灰塵的椅子,眸色平靜。
「程樂,你難道忘卻了我們當年一起喝酒時候的友誼嗎?」姜元還在苦口婆心的說著:
「你害誰也不能害我啊,我是你的好哥們。」
砰的一聲。
一個板凳直接砸在姜元的臉上。
程樂淡漠的看著姜元,頰畔上的兩隻眼睛陡然睜開,無比獰厲:
「姜元,你裝你媽呢!」
他渾身爆發惡意:
「成天裝來裝去有意思?
來,爆發戰力給我看看!」
姜元有苦說不出,臉色煞白到了極點:
「你沒……看見啊,我被惡意侵蝕了,我能爆發個錘子戰力!」
他雖是這般說,但程樂眼裡卻沒一絲放鬆。
緊接著,程樂冷笑一聲:
「我還真沒看見。
所以看到你到來的一瞬間,我就專門叫回了湯暢,我們兩人一起對付你!」
他說著,地下石屋的木門被打開。
一個渾身溢散漆黑狂雷,身形高大,長著四隻手的怪物出現。
姜元怔怔的看著此人,看了半天,張了張嘴:
「湯暢,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吼!
黑雷怪物嘶吼一聲,無比暴怒。
程樂淡笑一聲,坐了下來:
「姜元,你不簡單,我早就知道了,沒想到你竟然會來夢淵第三層。」
他渾身的惡意溢散開來:
「別怪我,被惡意侵蝕這麼多年還不死的秘訣,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變成古神獸。」
他笑了,眼裡流出淚水。
堂堂的三階將星,古神獸的噩夢,反而成了古神獸,簡直是最大的笑話。
姜元張了張嘴,眼裡也是浮現出一絲悲涼,忽然話峰一轉:
「我就是一個小卒子,你最需要要注意的是陳言,你派那麼點人去對付陳言,你真小看他了。」
他說起陳言,身旁的三堇身體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陳言?」程樂眼裡浮現怪誕之色:
「那個湊數的三階將星?」
姜元抿了抿嘴,眼裡浮現無奈之色:
「他的三階將星不是買來的,是自己拼來的!」
「我懂,十七歲的三階將星嘛。」程樂笑了:
「我去殺他,然後給你製造機會逃離是吧?」
姜元張了張嘴,他心裡狂罵不止。
隨後,姜元看向一旁的三堇:
「你既然要爆發戰力,為何不早點爆發,你早點爆發,引起陳言的注意也好啊。」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此地的牆壁,只能遮蔽單面的感知。
這是一種很常用的材料。
大夏的修煉室普遍都是由這種石材製作而成。
裡面修煉的人可以感應到一絲外界的動靜,但外界的人無法感應其內人員的修煉情況。
很隱秘。
但,也有一種情況,外界可以感應到內部的變化。
那就是內部武者直接爆發戰力,引起整個修煉室震動的時候。
也就是說,當他們到來的時候,三堇是感應到了陳言與他的。
但三堇並未在陳言到來的時候爆發戰力,自然也沒引起陳言的注意。
姜元無語至極。
三堇明明有機會求救的。
一旁的石柱上,三堇耷拉著腦袋,低低說道:
「不……不能……引他過……過來。」
她聲音含糊不清。
一旦引陳言過來,那程樂和湯暢會提前對陳言動手。
甚至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會對陳言出手。
反倒是,那幾個人帶陳言離開,會給陳言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三堇只知道夏晨王交給她的任務是,她可以死,但陳言不可以。
這是任務。
她眼裡浮現迷離之色。
腦海里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自己的父親知曉她為了救陳言而死的時候,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覺得自己這個孽障女兒也可以做成一件好事?
他會來到自己的墓碑前看自己一眼嗎?
三堇想了很多事情。
只是,一旁的姜元無奈出聲:
「可是我要死了。
姐們。
我是不是人,我姜元,我到底是不是人?!」
三堇一愣,看向姜元,眼裡浮現滿滿的歉意:
「抱……抱歉,我……把……把你忘……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