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踏河

2024-11-12 23:32:28 作者: 歡樂小東
  【幽幽斬屠傷無度,

  夜闌濺淚心自哀。

  長願在陌踏冰河,

  以身破石碎夢沉。

  猶有獨夫壁上坐,

  恨別我肉骨內寒。

  -卒鱈妻】

  這是鱈妻生前所做的詩,其實從一開始就將一切告知給了世人。

  白熊與兔子的第一個故事裡。

  白熊媽媽念力飛升,離開了世界。

  這個故事在大夏中,可能寓意著某個強大古神的離開。

  在斬屠村的故事裡,白熊媽媽就是夢之古神獸。

  夢之古神獸離開了夢淵第二層,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正是夢淵第三層。

  鱈妻這一首詩里所表達的意思就是。

  他願踏過冰河,擊碎沉夢,徹底結束這一切。

  但沒想到自己的宏願還未達成,自己的妻女卻因為村長等人的背叛而與他分離。

  人之惡,世之惡,永遠輪迴,永遠痛苦。

  人類倒在黎明前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的身軀才是遮擋住最初那一絲黎明的大山。

  一切,早已明了。

  陳言化作一道漆黑雷光,奔襲在暗夜之中。

  他的身後,三堇啜啜泣泣。

  很痛苦,但一言不發。

  陳言捨棄了自己的棄權牌,那便代表著陳言要徹底的孤注一擲。

  若是陳言的猜測與判斷不正確,那麼陳言將迎來的,只會是無盡的黑暗與惡意。

  陳言在豪賭。

  將自身的性命也賭了進去。

  這只是一次高考。

  因為自己進入了夢淵第三層,所以,一切都被搞砸了。

  姜元被身下的那一隻肥遺推開,整個人被高高甩起。

  他的視線看著陳言的背影距離自己越來越遠。

  姜元的眸色變得格外認真。

  「陳言……」

  他低喃著,身體開始墜落,單手一揮,一枚棄權牌出現在手中。

  吼!

  那隻推開他的肥遺奮力的向著他撲來,想要將棄權牌奪走,讓姜元徹底留在夢淵第三層。

  姜元卻是眸色平淡,一根根念力絲線自他指間浮現,將這一枚棄權牌與他牢牢捆綁在一起。

  隨著空間波動在他的身上盪起,那一隻肥遺無論如何拼命也無法將棄權牌從姜元身上拿開。

  姜元的身影都開始消散開來。

  到了最後,他都沒再開口說出一句話來。

  只是那一雙眸子似乎醞釀著很多東西。

  「呵……」

  隨著他釋然的一笑,姜元消失在夢淵第三層。

  村落之內,程子榛等村民看著陳言離開的身影,彷徨無比。

  隨著姜元離開,陳言的棄權牌被另外四隻肥遺破碎開來後。


  剩下的五隻肥遺全部向著陳言那邊追去了。

  這些肥遺,只是想殺了陳言,至於村子裡的人,肥遺並不在乎。

  程子榛紅唇翕張,她的眼裡閃爍著無盡的失落,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坐在了地上。

  她低下腦袋,沒有悲傷,而是無盡的絕望。

  絕望,絕望,絕望……

  陳言離開的剎那,也從未看過她一眼。

  以後的日子會是怎樣的呢?

  不論是有沒有這五隻肥遺,這村子內的所有人可以等待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她低著腦袋,不知為何指間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極寒氣息。

  無比的寒冷,若不是閃躲的迅速,那寒意可能會直接抹殺她。

  這寒意來自於她身前的密林之內,砭骨森寒。

  程子榛站了起來,向著那寒意的源頭走去,距離越近,寒意越濃。

  她必須要施展氣血保護自己,才可以令自身更加接近。

  直到某一刻,一株漆黑的古樹之後,一根溢散湛藍輝光的冰槍斜斜插在地面之上。

  槍身之上,緩緩流轉著漆白寒氣,幾個大字龍飛鳳舞。

  【有一條路九死一生,要不要走看你選擇】

  這一行大字倏然落入程子榛,以及趕來的幾十村子人的視線當中。

  他們呼吸急促了起來,一個個的面面相覷。

  九死一生的路。

  是冰河嗎?

  那青年說的很清楚,要想離開夢淵第三層,就必須要踏過冰河。

  但他們這些村子裡的人,早就已經接觸過冰河了。

  那是一條蘊含著無盡惡意的河。

  這樣的河,如何踏過?

  村里之人一個個的眼裡浮現出絕望。

  擺在他們面前的,其實一直都是絕望。

  即使沒有陳言,他們也會被自己的父輩吞食。

  亦或是在某一日湯暢體內的肥遺誕生,吃了他們。

  絕望。

  根本沒有選擇的路。

  程子榛臉蛋揚起,頰畔上,金色的羽毛在冰槍藍光的照耀下格外美麗。

  下一刻,她身上氣血暴起,向著那冰河的方向飛去,沒有一刻停留。

  很快,村子裡的人亦是一個個爆發戰力,追隨程子榛而去。

  有一個二三十歲的青年,低吼著開口:

  「就算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我們也是贏的!」

  他攥緊了拳頭,雙眸之內幾乎燃起了火焰。

  村里人看著他,一個個的點了點頭。

  這個念頭誕生的極為荒誕。

  因為,自己一旦死了,那麼其他人就算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那青年的聲音響起後,其餘人卻是莫名的被這荒誕的話所觸動了。

  「拼了!」

  「留在這裡遲早是死,現在至少還有陳言為我們帶路!」


  「我寧願拼一次去死,也不想渾渾噩噩的活著!」

  一道道低吼聲響起。

  這幾十個被大夏考生孕育出來,註定被當做肉食,渴望著外界的村民……

  在嘶吼。

  他們不斷奔襲,一直衝到了冰河之前。

  遠處的河邊,還有著一道道雷鳴之音和肥遺的嘶吼聲。

  那是陳言在被肥遺追殺。

  「陳言是故意幫我們拖住肥遺的。」

  程子榛開口,她眸色閃爍著,隨後深吸了一口氣,踏在冰河之上。

  一瞬間。

  嗤嗤嗤……

  灰黑的河水溢散出無比陰寒的氣息,交纏在程子榛的雙腿之上。

  剎那間,程子榛失去了對自身雙腳的管控權。

  這是惡意的寒冷,不僅浸入了她的雙腳,更是浸入了她的大腦深處。

  她的面色變得無比艱難。

  這冰河,只是接觸的剎那,就令她難以承受了。

  更別提,要踏在冰河上橫渡過去。

  若不是陳言,她是根本不會嘗試的。

  剩下的幾十個村里人,眼裡亦是浮現出恐懼之色,但在此刻也別無他法。

  一道道痛吼聲響起,所有村里人都踏在了冰河之上。

  遠處,陳言見到這一幕,身爆雷霆,帶著三堇飛到冰河之上。

  啪嗒一聲。

  這冰河是流體的形態,必須要自身以勁力控制,才能不墜入其內。

  不過。

  現在這種現象,也證實了陳言的猜測是對的。

  因為帶著棄權牌時,陳言來到河邊便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即使再強也會被吸入河裡。

  但現在,並不是這樣。

  這河裡的引力並不如以前那般強烈。

  與此同時。

  五隻肥遺飛到了河邊,五雙眼睛齊齊的看著陳言。

  隨後,竟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就和之前肥遺根本沒看到河上的老翁一樣,陳言走上冰河,肥遺似乎就被遮蔽了感知。

  啪嗒兩聲。

  三堇臉色煞白的站在冰河之上。

  剛到冰河的一瞬間,便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如一隻手將她從陳言身上扒下來了。

  冰河,就好像是一個天然的關卡,必須要考生親自踏過才行。

  她的個子並不低,僅僅比陳言低半個腦袋,在女性武者里都是出類拔萃的類型。

  只是此刻,呼吸都困難無比。

  刺入心神的冰寒惡意襲來,此刻就連陳言都感覺到了一陣不適。

  忽然。

  嗚!

  無邊寂寥寒冷的冰河之上,忽然響起一道蒼茫而悠遠的叫聲。

  這叫聲迴蕩在陳言心神之中,襲遍陳言肉身的每一處,幾乎是剎那間將陳言的血管與神經都要凍結一般。


  陳言環顧四周,看到三堇與程子榛等人的臉上同時閃過了一絲毛骨悚然之色。

  「陳……」

  有村民臉色慘白的開口:

  「只要踏過冰河就一定可以出去的,對吧。」

  他幾乎是哀求的開口,希望陳言可以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覆。

  只是令他絕望的是。

  陳言並未開口。

  所有人環顧四周,除卻漆黑的河岸,整個冰河都是茫茫無邊,好似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別說話。」程子榛艱難開口,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咬著唇低下腦袋,可是低下腦袋後,又看到了腳下漆黑無比的河水。

  他眸光驟縮,就好像有什麼無盡的恐懼潛藏在腳下一般。

  一下子,無比驚悚。

  嘩啦啦!!!

  緊接著,那人腳下的河水開始沸騰,如一隻只黑蛇一般交纏在他的身上,將他往河內拉入。

  「不!」

  那人嘶吼,無比絕望:

  「救我!!!!」

  噗通!

  他被拉入冰河之內,徹底消失不見。

  四周之人皆是被嚇到了,不少女生哭了起來。

  也就在她們哭泣的剎那,她們腳下的河水亦是沸騰了起來。

  「不要怕!」

  陳言低喝一聲:

  「這是惡意冰河,一旦忍受不了恐懼,你自己會殺死你自己!」

  陳言的聲音如雷,驟然轟鳴。

  其餘人皆是看向他,不由得向著陳言靠近而來。

  那幾個還在哭的人一下子止住哭聲,咬緊了牙關。

  果然,在他們咬緊牙關的下一刻,腳下的河水不再沸騰了。

  一下子,眾人恢復了面色。

  此刻,總算出現了一些希望。

  他們齊齊的看向陳言。

  這個年紀明顯不大的青年,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陳言看了一眼下方,只能看到一團漆黑,除卻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三堇一言不發,不知為何,總是在減小自己與陳言之間的距離。

  感受著腳底傳來的冰寒,陳言開始踏步。

  不知為何,遠方的某個東西在召喚著他,這召喚,為他指明了方向。

  啪嗒,啪嗒!

  一行人開始踏河而行。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除卻腳步與河水接觸的聲音。

  在這冰河之上,連陳言也不能太肆意的爆發戰力,只能靜步前行。

  跟隨著那一絲召喚,陳言始終注視著腳下的河水。

  他明顯感覺到,身後的三堇已經開始被凍的喘起了粗氣。

  陳言回過頭,看向三堇。

  「我……我……沒事。」

  三堇搖頭,此刻的她面色慘白到了極點,一雙水汪汪的眼眸里明顯涌動著淚水。


  至於程子榛等人,比三堇好受不到哪裡去。

  已經有人神志開始不清起來,若不是同伴拎著衣角,絕對會迷路。

  時間緩緩而過。

  襲入體內的寒意越加濃郁。

  嗚!

  那低沉而淒冷悠遠的鳴叫再一次自四面八方傳來。

  轟擊心靈。

  終於,有人艱難開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啜泣著,眼裡浮現無與倫比的絕望之色,他取出一柄小刀,在身旁同伴的大吼聲中,將小刀刺入自己的脖頸。

  噗嗤一聲。

  血水噴濺。

  那人失去一切力氣,墜入河內,臨死前眼裡湧現的,是解脫之色。

  他的死亡猶如一個重擊一般,令其餘人也絕望了起來。

  陳言蹲下身子,眯起眼睛。

  他看著那人的屍體墜落,被河水吞沒。

  隨後,在陳言愕然的神色之下,他的屍體落在了一團黑暗之上。

  這一團黑暗占據了陳言腳下的一整片河水。

  無邊無際。

  但也就在這一刻,陳言才徹底反應過來。

  河水是清澈的,並不是灰黑的。

  真正的漆黑,來自於河水之下的那個東西。

  那環狀的肌肉細胞龐大的難以想像,細胞間的縫隙在陳言的視線內都像是水中溝壑。

  河水之下,無邊無際的黑色是某個存在眼睛內的鞏膜。

  僅僅是鞏膜,便龐大的令人難以想像。

  祂。

  就這樣的存在於冰河之內,看著陳言一行人從祂的上空踏過。

  在祂的眼裡,陳言等人甚至要比祂的細胞還要渺小。

  但祂看到了。

  因為,陳言明顯感知到了。

  腳下河水內的黑色在緩緩挪動。

  那恐怖的存在,在轉動自己的眼睛,要用自己的瞳孔自上而下凝視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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