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煉之主。
三堇與程子榛被這一幕所震的呆住,她們仰著腦袋看著那坐在屍山上的老人,身體都是一顫。
這可是武道之主,是創造了橫煉武道的究極強者。
程子榛下意識就想要跪伏下來,但看著身前站的筆直的陳言,還是揚起了腦袋。
「只是一縷意識而已。」
老翁淡笑出聲:
「多年前,我創造了此地,讓此地作為大夏年輕一代的高考秘境。」
老翁說著,一雙滄桑的眼眸與陳言對視。
一股奇異的力量,將陳言與老翁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
滴答!
滴水之音響徹起來。
陳言身體一震,四周的空間開始變化。
冰河不在、屍山不在、四周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一點幽光浮現,不斷的擴散,如一幅靜謐的水墨畫卷般悄然綻放在時光的深處。
這是一座中式庭院,庭院之內,雕樑畫棟,盡顯古樸之韻。
院落中央的水池邊,身穿黑衣的老翁負手而立,看著池塘中跳躍的錦鯉。
陳言看著老翁,面色雖是平靜,但內心深處卻想了很多。
他無法確定的評判出此人到底是敵是友。
斬屠村的故事,本身就是大夏故事的縮寫。
這老翁,在斬屠村的故事之內,就是殺害了鱈妻妻女的村長。
一次次的輪迴,鱈妻最初的敵人是村長,最後的敵人依舊是村長。
絕望,是鱈妻的代名詞。
「你是不是為鱈妻而覺得憤懣?」
老翁的聲音突然響徹起來。
陳言並未回答,但老翁卻像是已經知曉陳言所想的一般,自顧自的道:
「等你到了種族的頂點,你就會發現,文明是數字,是巨大的數據群。
我將大夏模擬成斬屠村,一次次的輪迴,一次次的採集斬屠村的變數與結果。」
他看向陳言,眸光一瞬間幽然下來:
「就是為了看看大夏的未來,到底會怎樣。」
陳言並未開口,但他的心裡根本不認可對方的做法。
這一尊橫煉之主的想法很簡單。
讓斬屠村成為實驗小白鼠,通過輪迴,以及各種數據找到大夏可以發展的路。
犧牲小部分人,而成全大部分人的未來。
在對方眼裡,未來的勝利或許只取決於人族數量留存的多少。
死一億人和死一百人,沒有任何區別。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就是大夏的開國之主。
老翁坐在池塘邊,單手一揮,一個煎餅出現在手中,咬了一口道:
「從你改變了橫煉武道的境界,讓極鍛境與合一境同時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我便注意到了你。」
他笑了起來,充滿戲謔的開口:
「本來,我也只是略感好奇,並不想將你如何,但誰叫你那天說了一個『乖』字。」
陳言並未言語,那日他的確說了這樣的話。
沒想到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被老人所察覺到。
「本來我也不打算針對你,但可能是武道之主間有著奇異的吸引力。
你一步步的向我走來,對於他人來說只是在參加高考,對於你來說,是在面對武道之主的考核。」
老翁靜靜的說著,手中的煎餅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被他吃完了。
「你的武道叫什麼名字?」
老翁靜靜開口。
「意志。」
陳言平靜回答。
「意志……」老翁捻著自己的下頜,掃了陳言一眼:
「第二境,出來了沒有?」
「還沒。」
「是什麼構想?」
「意志神軀。」陳言回道,這就是他最初的構想,如今也是在不斷思考意志神軀的種種奧妙。
「有沒有本源空間?」老翁繼續問道,他的眉毛奇長,極為濃厚。
「沒有。」陳言開口,他從一開始就沒構建本源空間的念頭。
只是他的聲音落下之後,老翁沉默了許久。
他幽幽的看向陳言,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撮餌料,丟進水池當中。
頓時,水中錦鯉躍起,水花四濺。
「同道人。」老翁負手而立,靜靜開口:
「不論是念力一道、氣血一道、都需要創造屬於自己的本源空間。
念力一道的本源空間是第七境創境誕生,弊病太大。
所以,氣血一道從本源境就開始創造本源空間了。
我創造橫煉武道時,從合一境便開始勾勒本源空間,幾乎將本源空間完善到了極致。
而你……」
老翁目光幽遠,若蒼梧之雲,縹緲而神秘,看著陳言:
「你令我失望了,你應該從第一境界就開始創造本源空間的。」
陳言眉頭微揚,此刻沉思老翁話中的奧秘。
在念力、氣血、橫煉三個肉身武道看來,本源空間是極為重要的。
判定武道的強大與否,要從本源空間看起。
為什麼?
陳言思忖著,他看向老翁:
「創造本源空間,就是為了創造一個遠離這個世界的嶄新空間。」
老翁掃了陳言一眼:
「是,只有創造出一個沒有古神的世界,人族才可以真正的存活下去。
本源空間,就是這個世界!」
陳言皺起眉頭。
所以,念力、氣血以及橫煉的三個武道之主所想到的未來之路,就是逃離。
「年輕的武道之主,你要改變自身武道之路。
最好在自己還未創建出第二境界時,就創建好屬於自己的本源空間。」
老翁站了起來,走到陳言身前:
「開始吧。」
陳言皺眉:
「什麼意思?」
老翁吹了吹自己的鬍子,略帶不滿道:
「自然是在我的指導之下,完善自身武道。」
他展開雙臂:
「你很幸運,我在創造橫煉之時,沒有老師。」
老翁笑了起來,一臉的褶子都堆在臉上了。
只是很快,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就這麼看著陳言:
「怎麼不開始?」
長相俊逸的意志之主此刻露出笑意,就這麼靜靜的直視老翁:
「我想問一下,既然你已經創造出了強大的本源空間,為何……」
陳言看向四周:
「為何整個大夏之內,依舊是有著數不盡的古神獸。」
老翁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不見,漸漸的目光變得冰寒起來。
他眯起眼睛,就這麼看向陳言。
「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陳言開口。
「你說。」老翁眸中的冷意越來越濃。
「氣血之主,真的被你殺了嗎?」
轟的一聲。
一道恐怖爆鳴在庭院之內響徹起來,無比可怕。
池塘中的魚兒被一股強大的勁力震盪,瞬間在水池內化作一團團的血霧。
此刻,老翁身上的氣息無比恐怖。
他死死的看著陳言,低喝一聲:
「陳言,記住,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幫你。」
老翁下頜的鬍鬚都在狂炸,恐怖的氣勢在其身上不斷暴漲。
陳言皺眉:
「但你失敗了。」
老翁面色明滅不定。
陳言卻是繼續道:
「我的武道,由我一人創造就行,你的好意我心領,但不需要。」
老翁看著陳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時之間,眸中好似浮過以往的所有經歷一般。
他語重心長的開口:
「兔子與白熊的故事中,兔子村長與另外五隻兔子吞噬了白熊的血。
他們變得癲狂,也變得強大。
那一刻,兔子村長明白了一個道理。」
老翁聲音冰寒道:
「兔子,是食素的,是戰勝不了白熊的。
兔子只有遠離白熊,才可以徹底結束一切的絕望。」
陳言皺眉:
「但我的武道可以磨滅惡意。」
老翁一怔,他看向陳言,搖了搖頭:
「我知道,但我不想任你發展。
大夏開國之前,我之祖輩創造念力一道,我兒創造氣血一道,我創造橫煉一道。
這些武道出現的時間間距只有數百年之遠。
我本以為人族就會自此走向興旺,橫煉之後還會有新的武道出現。」
他長長的嘆息,當年的他,以為人族之氣運到達了巔峰。
會不斷有新的武道出現,人族也會真正的獲得希望。
但他錯了。
橫煉武道百年之後,沒有新的武道誕生,千年之後依舊沒有。
萬年之後,才出現了一個陳言。
人族,已經禁不起嘗試了。
若是人族氣運旺盛,還會有新的武道誕生。
那樣的話,他大可讓陳言隨便去嘗試。
但現在不一樣了。
陳言之後,可能不會再有新的武道之主出現了。
「陳言,武道之主也有差距,如果你太過平庸,根本就沒機會來到我的面前。
但你來到了,你經過了我的考驗。
你很優秀,你絕不能亂搞!」
老翁淡淡的開口,聲音之中帶著一種亘古的沉靜。
下一刻,他的身影緩緩消散開來。
庭院內,他的聲音餘音繞樑。
「我給你時間,你好好去想,想通了,我傳授你創造武道之法。」
一瞬間。
庭院內,只剩下陳言一人。
陳言皺眉,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來到此地,結果要給他來這麼一手?
橫煉之主親自傳授創建武道的奧妙,對於他人來說,或是天大機緣。
對於他來說,可能也是機緣。
但,他陳言需要去接受嗎?
陳言盤坐下來,進入冥想。
他在思考現狀,思考未來。
此地庭院極為寧靜,剛才池塘內被毀掉的魚兒又被一股奇異的能量復生,流水聲音嘩啦作響。
陽光自高空之上落下,使得庭院明媚而清爽。
陳言無心去欣賞這些,此刻內心之中好似有無數道聲音響起。
在爭吵。
他倏然起身,向著庭院之外走去。
可當他剛跨過院門之後,又再度回到了庭院之內。
橫煉之主不講武德。
陳言一拳轟出,雷霆、寒冰、金光交織爆發,卻並未對整個庭院產生任何影響。
「放棄吧。」
老翁的聲音自天邊響徹起來:
「讓你拜我為師,好像欺負你一般。」
陳言皺眉。
如今,好像自己別無他法了。
自己應該還在夢淵第三層。
陳言感受到了籠罩在整個庭院之內的惡意。
這個庭院,只是老翁變出來的而已。
那麼,要如何離開呢?
陳言沉默下來。
如果對其餘考生來說,踏過冰河,便已經可以離開夢淵第三層了。
踏過冰河,便是解題之法。
但對於陳言來說,並不是這樣。
陳言進入高考秘境,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考試。
而是接受了橫煉之主的考核。
武道之主接受了另一個武道之主的考核。
如今,陳言通過了考核,但將要獲得的獎勵卻不是陳言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