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趕回瑞王府的時候,一切早已為時過晚。
他雖然著急,但還是不敢違背謝繹的命令,直接闖進謝繹的寢殿。
因此,周正只能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在門外喊:「殿下?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他貼在門上側耳細聽,耳邊只有外面呼呼的風聲,殿內沒有一點動靜。
周正皺了皺眉,終是放心不下,他只猶豫了一瞬,就推開殿門直接走了進去。
一進房間便被暖融融的香氣包裹了,一道房門隔絕了外面的寒冷,舒適得讓人只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除去平日裡寢殿會點的薰香的淺淡味道外,屋內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類似於麝香的味道。
周正似是想到了什麼,耳根慢慢紅透了。
殿內靜悄悄的,他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往內室那掩蓋著層層紗幔和厚厚床幃的地方走去。
「殿下?您沒事吧?」
「需要……需要幫助嗎?」
還是沒有聽到謝繹的回應,但是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
周正就快要走到床邊了。
他的手都碰到帷幔了。
突然聽到謝繹沙啞而故作鎮定的聲音:「你別動!」
「本王……不需要幫助。」
他好像喘了一下,停頓了一秒。
而後聲音更加堅定,堅定之下帶著不明顯的泣音:「你出去!」
周正真的沒有掀開帷幔,他立在床邊,想到謝繹可能在裡面做什麼,這下子不僅耳朵紅了,他的整個脖子帶臉全紅了。
周圍的氣溫都好像往上攀升了許多。
「殿下……」他的手還抓著床幔沒有放下。
青年隱忍的喘息好像就在耳畔。
他真的很想……
「本王說……讓你……出……去。」
白皙修長的手指攥緊了床單。
謝繹屏住呼吸,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這副樣子……這副樣子如果被周正看見……
他不敢想以後該如何面對他……
更不敢想,周正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謝繹眼含怒意地瞪了沈逸卿一眼,這個罪魁禍首壓在他身上,呼吸微不可聞,仿若不存在這個人一般。
眼神卻黏稠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就算有人下一秒就拉開了床幔,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吻上他的唇。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外面終於傳來了周正的聲音。
「……那殿下注意身體。」
周正克制地收回了手,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悶聲道:「我去給殿下守著門,有需要殿下叫我就行。」
周正覺得謝繹是不會想讓別人看到他這樣那樣的,以謝繹的性子,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他說不定會臊得好幾天都不想再見他。
他不想讓謝繹尷尬羞窘,所以即使他恨不得直接拉開床幔自己鑽進去……也還是妥協般地退守到了殿外。
因為心存愛意,關心則亂,所以這個殺手頭子沒有注意到床幔內放著的兩雙鞋子。
也沒有發現那紊亂的呼吸聲下,還藏著另一個男人的清淺氣息。
……
自那晚之後,謝繹對沈逸卿的態度肉眼可見地變差了。
除了非他不可的公事交往,私下裡碰見沈逸卿,謝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便走。
對此,蕭璟言雖摸不著頭腦,卻十分樂見其成。
將近除夕,寒冬臘月的,老皇帝的身體愈發不好,朝堂上的事大部分都交給了他的兒子們。
有沈逸卿和蕭璟言的支持,謝繹在朝中的勢力已經能和太子分庭抗禮,他已然成了太子即位的最大阻礙。
對此,太子一黨竟然毫無反應,除去那夜那場沒有得逞的刺殺外,太子竟然完全沒有找過謝繹的麻煩。
朝中的皇子能站隊的站隊,楚容和楚宛都站在了謝繹這邊,太子愈發失了人心。
除夕過後,皇帝駕崩,只留下一封詔書,遺詔內容是——
命瑞王楚繹繼位,太子改封禮王,輔佐新帝。
一道聖旨下來,朝中巨變,蕭璟言嚴陣以待地防著楚堯的反撲,卻防了個寂寞,根本沒有等到太子發動宮變。
太子一黨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不費一兵一卒,謝繹就當上了皇帝。
皇帝喪儀、登基大典、封禪祭天、冊封功臣……忙了月余,謝繹也徹底地坐穩了這把龍椅。
誰能想到,當今聖上,曾經只是一個小小的花魁呢?
只除了年紀輕些的臣子在早朝的時候偶爾會看著新帝的臉出神,反應過來後便忙忙地低下頭,心臟狂跳,既為自己的大膽失禮捏了把冷汗,又忍不住幻想……
午夜夢回,君臣之間。
這些臣子們如何想謝繹不知道,也不在乎,他現在只是在為一件事發愁。
桌子上這兩摞厚厚的奏摺,全是在勸他充盈後宮,早日立後的。
想到從電視劇中看到的後宮中的爾虞我詐,想到這具身體的母妃的下場,想到即將有那麼多花樣年華的姑娘將青春葬送在深宮裡……
謝繹覺得頭更疼了。
他大可以像一個傳統的帝王那樣,深諳制衡之道,將後宮作為平衡前朝的手段,雨露均沾,做個種馬。
可是……這樣的話,就違背了謝繹留下來的本心。
就算要娶,他也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談一段正常的戀愛,沒有其他人,沒有權勢地位,只愛一個人,只娶一個人。
可是,他現在沒有那樣的資格。
「陛下,辰王求見。」
跟在他身邊的首席大太監福寶道。
「讓他進來,你們先下去吧。」
「是。」
身著紫色朝服的蕭璟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對謝繹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禮。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謝繹合上奏摺,笑道:「愛卿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蕭璟言抬起頭,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一向熟悉他的謝繹都有些猜不透了。
「臣過來,是想請陛下兌現承諾。」
「承諾?」
謝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去年陛下向臣提了三個要求,臣已做到了兩個,半月前陛下命臣終生守衛大晟國土,不容內寇外賊犯我絲毫,臣亦應允。」
「如今,不知陛下可否兌現當日的承諾,允臣……」
他無聲地說了六個字。
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