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戲結束,夏眠心裡還是過意不去,又去找紀岑的休息室找紀岑。他已經聯繫到附近最出名的私人醫院,那邊醫療條件好,大夫素質高,隱私性強,應該不會給紀岑帶來麻煩。
紀岑氣笑了:「小夏,你在這坐會兒,正好我要卸妝,等卸了妝你再看看,如果有問題我就跟你去醫院,ok?」
「行,」夏眠點頭,「如果不解決,我今晚都睡不著覺。」
為了讓他安心,紀岑趕緊喊助理過來幫忙卸妝。姜純路過,看到裡面有說有笑的兩個人,面帶詫異:「你倆之前認識?氣象台發布暴雪預警了,趕緊回酒店。」
紀岑沒回前面那句,只道:「那你自己走安全麼,等等我們,咱們一起回去。」
姜純童星出身,在圈子裡待了這麼久,瞬間明白了些什麼,朝他們揮揮手:「我才不等你倆臭男人呢,我要早點回去補覺,拜拜。」
說完,瀟灑地走了。
紀岑轉向夏眠,撇撇嘴:「我昨天拍了一晚上GG,今天連軸轉到雲山,只在路上睡了會兒,也超級超級困。」
夏眠:「我還行,最近一直在家待業,睡眠充足。」
「我也想像你一樣待業,」紀岑做出一副嫉妒的表情,「你愛人對你多好啊,我要是你,都不想出來工作了。」
夏眠嗅出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來,當初他和周憑川的婚事轟動全網,紀岑了解他的婚姻狀況很正常。但紀岑是怎麼知道周憑川對他好的呢?
即便是閒聊,也不該說這種話,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沒準哪句話戳到人家痛點——比如跟被家暴的女星說老公對她好,多容易被記恨上。
謹言慎行在這個圈子裡挺重要的。
夏眠心思一動,或許……紀岑跟周憑川認識?
「卸完了,擦臉吧。」這時,助理提醒紀岑已經卸完妝,順手遞給他兩張擦臉巾。
紀岑開始擦臉、塗護膚水,夏眠本來想問問他的,見他忙著,便沒問出聲。
卸了妝後,夏眠全方位多角度的看了半天,確實沒在紀岑臉上看到鞭痕,長長舒了口氣。
「現在放心了吧?走,我看這天真要下雪了。」紀岑說。
「好。岑哥,你車停哪了?」
「C停車場,這麼冷的天真是一步都不想多走。小夏,我可以蹭你車嗎?」
C停車場距離片場門口最遠,夏眠正好想從他嘴裡打聽消息,沒說什麼,欣然同意。
臨近年關,天氣越來越冷,已經到了數九嚴寒的時候。雲山倒不像北方凍的人腦殼疼,可潮濕陰冷、夾雜著雪粒的風也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夏眠司機已經提前熱好車,等在影視城出口,兩人顧不上形象,貓著腰偷感很重的跳上了車。
「所以我說,我真的很想跟你一樣在家待業,這麼冷的天,一點都不願意出門!」紀岑凍的牙齒都在打架。
夏眠正愁怎麼開口,沒想到對方先挑起了話頭,他便順著他說下去:「你是哪的人?」
「我在洛杉磯長大,後來為了拍戲回的國,很少來北方。」
「怪不得,洛杉磯氣候確實適宜,四季如春,」夏眠頓了頓,「其實在家待著也沒什麼好的,我……愛人工作很忙,我們一天都見不上幾次面。」
「工作忙正常,對你好就行唄。」
「對我好?有麼。」夏眠假裝疑惑。
「當然有了。為了讓我過來救場,丹姐推了兩個綜藝,都是老牌衛視黃金檔。綜藝最賺錢,你應該知道。」
夏眠不認識:「丹姐是……」
「呂丹,我工作室的顧問,也是長海世紀的高層,你不認識?」
說出「呂丹」兩個字時,夏眠隱約有點印象,但記不起來她是誰。等說到長海世紀,他記憶瞬間回籠。
從遠通傳媒解約後,有兩個大經紀公司同時聯繫了他,一個是他現在簽約東方娛樂,另一個是長海世紀。
長海世紀負責對接他的女士,名字就叫呂丹。
「想起來了,」夏眠說,「她曾經提出過要簽我。」
「簽你?不可能!不是說你不好啊,丹姐早金盆洗手不干經紀人了,現在她是長海世紀的高管兼股東,主管宣發,怎麼可能親自出馬簽藝人呢?她在我工作室當顧問,也是替長海世紀代持股權。」
夏眠皺了皺眉。這事雖然過去好久,但對面女士遞給他一份空白合同、讓他隨便提要求的行為至今依然記憶猶新。他也記的很清楚,那位女士給他的名片上寫著呂丹。
紀岑:「哦,我明白了,應該是周董讓丹姐接觸的你。一旦簽約,你掛在丹姐名下,其他經紀人肯定不敢欺負你,更不會搶你的資源。這也算是一種間接庇護,對你很有利的。」
夏眠眉頭皺的更深——周憑川跟長海世紀怎麼又扯到一塊去了?
看到他的反應,紀岑拍了下腦門,滿臉不可思議:「小夏,你該不會還不知道,長海世紀是克卜勒的企業吧?」
夏眠:「……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周董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夏眠:「…………」
因為天賦極強,誤打誤撞入行後,紀岑一直沒簽經紀公司——也不需要簽經紀公司,那張臉和演技就是招牌。
但凡事都有黑白兩面,他的小團隊打打雜沒問題,公關方面卻不太行,運行一段時間後,缺點漸漸暴露出來。
有一次,紀岑主演的電視劇跟同類型男演員撞了檔期,為了爭市場占有率,對家花大價錢誣陷他耍大牌、霸凌。
對家出名早、死忠粉多、經紀公司手段高明,他的團隊被層層圍剿,百口莫辯。
最黑暗的時候,是長海世紀出面幫助了他。
事情解決後,他和盛世長海簽訂代運營協議,盛世長海全面負責他的資源、宣傳和公關,但不限制他的自由,代價是工作室百分之五十股份——這部分股份由呂丹代持。
這些年來,盛世長海一直履行諾言,不干涉他的生活,不替他接戲,給了他足夠的自由,守住了他這份富有創造力的天賦。
這是第一次,丹姐直接推掉已經開始走流程的綜藝,強勢要求他過來救場。
也是第一次,那個只從丹姐口中聽過卻沒見過的,從不沾手公司娛樂板塊的上位者,親自給他致電,請他參演《天龍傳說》。
聽到紀岑的話,夏眠看著外面卷積在風中的暴雪,摸了摸胸口。
那裡有一座他自己築起的圍牆。
現在風暴過境,翻湧的狂風似是能撕開一切、推翻一切、捲走一切。
連堅硬的城牆都慢慢開始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