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回京
徐達營帳內。
朱棣坐在徐達桌子面前，態度謙卑，沒有尋常往日的那般驕傲。
出門在外，似乎也就徐達能壓著他一頭，其餘人無論是誰，在朱棣面前都不夠看。
從進入到營帳內，已經過了差不多戰場功夫，徐達一直沒說話，只是這麼靜靜地看看這桌子上的作戰圖。
許久過後，徐達方才開口詢問：
「老四，你覺得明軍現在應該班師回朝好，還是乘勝追擊，往更加深的位置進攻的更好一些？
你看，我們目前已經把建州女真的所有地盤給占據下來，若是不出意外，從今往後，除非蒙古人願意同大明發生直接矛盾，否則不會有任何人還能搶走我們的領土。
目前，朝鮮地區，李氏朝鮮在我們的影響下，逐步取得朝鮮政權，他們也願意成為大明的臣子王國，可以說，從出徵到現在，大明增加的領土已經相當於以前的四分之一個大明，你認為接下來我們應該是在哪找楊晨的意思來看，就在原地駐紮，建立城池，穩固江山，還是選擇拼一把？」
徐達何嘗不知道朱棣找他是為了什麼，就是研究接下來他們這支部隊應該如何走。
這不是一個小問題，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若是做出的決定不友好，很可能會影響接下來明軍的走向。
準確的說是朱棣這一支軍隊的未來。
從自己被選擇成為朱棣軍事老師開始，徐達就清楚，他這是要為朱棣開始做好打算。
親王外封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作為第一個有資格外封的人，朱棣一定要做好表率，以此避免將來其他親王外封導致可能出現的問題。
目前大明北方為止，除了北元殘餘的部落在王保保舊部的率領下還在苟延殘存之外，北元其實已經沒有威脅了。
這一次徐達出遠門，其實也並非關門照顧朱棣，而是為了刺探北元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根據探子來報，北元目前的情況十分糟糕。
小皇帝根本就控制不住這些野心勃勃的臣子，所有人都想要自立為王，時至今日，已經有不少武將號稱自己就是草原天可汗。
北元好不容易在投奔過去的漢人幫忙上，建立起來一個政權，卻早早成為傀儡政權。
如此糟糕的處境，就算將來大明不親自出手將其澆滅，等到日後，北元也會自己慢慢消失匿跡。
時代的潮流，誰也無法避免。
眼下情況對於大明來說，相當有利，甚至將來不久，北元自己消失，大明還能坐收漁翁之利。
如此美事，豈不快哉？
北元的事情姑且放在一旁，徐達現在只關心朱棣會做出一個怎麼選擇。
這也同時決定徐達會如何照顧他的將來。
沉思了一小會，朱棣這才開口道：
「大帥，以我所見，我軍現如今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若是能有機會乘勝追擊，必然會取得一個十分凌然惹眼的戰果。
可是隨著時間的跟進，加上近段時間以來，這天氣越發惡劣，往後下去，肯定會引得不少殭屍出現意外。
這般情形下，接著往下戰鬥並非是一個最佳抉擇。
然輕而易舉的放過這些女真又不是我的性格，因此我可以認為，派遣我麾下一些年輕的將軍，每人率領兩百人，進入到森林裡面進行刺探消息活動的同時，利用身上的武器發起進攻。
我明軍的武器威風的很，那些女真人從未見識過，等到他們上當，明軍再接著往回撤，這個過程誰能看到有人支援，那就儘可能的前往進行同時包圍。
在有限時間裡面，把所有可能影響到我們的女真部落盡數清除，為後續大部分前進減少沒必要的障礙。
除此之外，我還認為，也是時候從朝廷內部安排一些流民百姓前往到松花江邊界位置駐守，防止後續來人破壞我們的防線。
對了大帥，倘若大明現在內部沒有足夠多的流民百姓上來進行建設，我們何不讓李氏朝鮮派遣他們的人進入到大明境內幫忙。
反正李氏朝鮮願意臣服大明，成為大明的附屬國，既然如此，他們所有臣子都應該為我大明服務。」
朱棣終究還是年輕，徐達擺出兩個選擇讓他選，可沒成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全都要，這似乎也是大明親王的風格作風。
只是徐達沒想到，這個傢伙如此果斷，當真是不留任何餘力。
安排流民百姓的事情，徐達本人也是知道的。
最初這個設想就是以工代賑，防止境內流民太多。
有些人一旦發現自己窮苦就能白白從朝廷手裡面獲得好處，於是就開始不停的哭窮，以此避免幹活才能吃上飯。
可結果楊晨的以工代賑，讓不少人絕望起來。
老老實實的偷奸耍滑不能做了，你說他們如何樂意？
為此，在大明內部還沒能調動大量流民到松花江上來，朱棣就提議，先從朝鮮那裡接一些人過來進行簡單的修建任務。
等到城池修建的差不多了，再讓大明內部的流民過來駐紮在此，也不至於說什麼準備都沒有，就真的趁著寒冬臘月把人調過來，這般行事要是真的能把人找過來那才有問題。
保不齊到最後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強制性徭役，誰也不知道流言蜚語會對朝廷造成怎樣的問題，朱棣可不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落到自己頭上。
反倒是徐達，對朱棣的提議感到略微詫異。
按理來說，朱棣如何作戰，也不至於會慘無人道到這個地步吧？
現在為了能順利將敵人給清除掉，同時維護自己的利益，對方居然會捨得以大明的國威，到朝鮮地區借調百姓來辦事。
這種事情說好聽點是共同合作，說不好聽一些，那就是完全沒有把人命當成命的意思。
誰不知道這種季節應該多在家裡面休息，怎麼可能有人會跑到外邊去工作幹活？
這就是一個赤裸裸的以勢壓人。
徐達總覺得，這傢伙似乎對朝鮮有莫名的仇視，否則對方怎麼可能會這般行事？
於是乎徐達試探性問道：
「我說老四，你平常似乎不是這樣吧？怎麼現如今居然如此衝動霸道，難道你不清楚對臣子國做出這樣的事情，很容易形成一些沒必要的影響？
況且人家李氏朝鮮本身就是我們扶持起來的傀儡，這才剛剛穩定沒多長時間，你就這樣對待人家，恐怕是有些不好吧？」
面對徐達的疑惑，朱棣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原因，於是他便把朝鮮後世的一些所作所為給說了出來。
當得知朝鮮居然為了活命，背信棄義，且在大明存在幾百年時間裡面，大明可沒少對朝鮮進行軍事支援。
面對救命之恩的情況下，朝鮮直接把一切都拋之腦後全然忘卻，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徐達本人是最為討厭的。
當場肯定朱棣的做法。
「我就說這個朝鮮人本身有問題，跟日本人雖不是一丘之貉，卻也做事十分接近，當真讓咱失望的很。
大明不止一次的援助他們，這些人居然沒有想要全民皆兵的去援助大明的意思，令人感到恥辱！
此等國度，不滅亡他們，將來留著幹什麼？
留著他們對咱捅刀子？
想想就可笑咳咳咳！！！！」
原本好好的徐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笑意忽然感到胸口一陣不適，接著就是不停的咳嗽，甚至咳到最後，他頓時感到頭暈眼花。
霎時間，朱棣眼睜睜看著自己岳父就這麼水靈靈的朝桌子上暈倒過去。
昏迷之前，徐達隱約聽到朱棣一邊焦急喊著軍醫，一邊朝著他的方向跑過來，就是想要防止他腦袋磕到堅硬的桌子。
好在朱棣身手還算不錯，在徐達磕傷之前，用手阻擋徐達的頭。
視線內都是一陣朦朧，徐達緩緩從暈厥狀態甦醒，他睜開眼睛就看到軍營內是隨從軍醫。
對方也是從太醫府裡面抽調出來的老手，相比於其他人，他處理外傷有十分豐富的經驗。
當徐達甦醒的那一刻，他便走上前去。
同時吩咐身邊的徒弟：
「趕快去通知燕王，就說徐大帥醒過來了！」
滿臉稚嫩氣息的學徒聽到這話，哪敢停留，趕緊跑起來朝著朱棣所在位置奔跑。
營帳內，軍醫攙扶著徐達從躺的位置坐起來。
正當他想要考的時候，軍醫卻提醒說道：
「徐大帥，還請您不要做出這般依靠的動作，目前你身上有很嚴重的背疽，從你動刀開始，到現在已經是昏迷三天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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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傷口再出現損傷，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啊！」
徐達的身份很重要，這一點軍醫自然是很清楚，因此他有必要再三提醒對方，最好是不要在他的治療下出事，否則到最後，他也不清楚當代皇帝會怎麼處理他。
儘可能的看了一眼身上的傷口位置，徐達滿臉苦笑。
「哈哈原來我也已經快要到這個地步了麼？
真是造化弄人啊，本以為我的身子骨還能支撐下去，沒想到事到如今，也就這樣了。
不知道軍醫，以我目前的身體情況，還能不能支撐回到大明境內？」
仿佛是坦然的接受命運的事情，徐達想要了解自己在御醫這裡，到底還有多長時間的壽命。
面對這種糟糕的問題，軍醫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如實回答：
「回大帥的話，根據我的經驗判斷，昨日你病發就是因為這天氣惡寒，導致傷口內的膿水不得自主排出，導致膿皰越來越大，內部腐肉早就如同糜爛的屍體一般。
尋常來說，除非有神醫再世，能做到華佗刮骨療毒一般的精湛醫術，否則誰來都沒有用。
至於說壽命的事情，在下資歷淺薄，實在不知道大帥還能如何，真要如實回答，我認為可能還有最後不到半年時間。」
「什麼！我岳父只剩下不到半年時間！你在開什麼玩笑！小心我治你的罪！」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陣大動靜。
所有人目光紛紛看向門口位置，只見朱棣急匆匆的朝著營帳位置靠近，他身上就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除了他之外，張玉等人也陪同在此。
還有徐達自己手底下的親信也是如此。
當他們聽到徐達壽命只有最後半年時間的剎那，所有人都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噩耗。
誰不知道大明的長城就是徐達，當初把北元驅趕到草原上的功臣就屬他最大。
眼下這麼一位能抗擊敵人的將領居然要死在病魔之下，無人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軍醫聽到朱棣剛才的話，整個人都雙腿發軟。
果然，自己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沒想到朱棣還是會盯上他，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面對朱棣強硬的態度，軍醫鼓足勇氣，最後說道：
「燕王殿下！並非在下胡說八道，而是事實，前些日子你又不是沒看到，大帥身上挖出來的部分爛肉都已經臭了，那些膿水甚至跟屍水也相差無幾。
大帥目前還能說話還能站起來走動，完全是依靠以往的身體強硬支撐。
一旦沒有了這些，大帥危在旦夕也不是什麼事。
所以在下真的不是胡言亂語，而是事實！還望燕王殿下能不要衝動！」
言盡於此，他們能不能聽自己的話，軍醫也不知道，他只清楚，眼下能否活命，皆在朱棣一念之間。
握緊拳頭的朱棣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傢伙給砍了，大軍出征在即，他說這些話簡直就是擾亂軍心。
奈何最後的理智告訴他，真把這傢伙殺了，軍心肯定會渙散。
至於為什麼？
按照徐達在軍營內的威望來看，沒有這麼多為什麼。
思忖間，朱棣腦海瞬間閃過楊晨的影子。
「楊大哥！對了！他肯定能治好我岳父！」
從操練兵馬到出征北方這段時間以來，朱棣可以說很少有時間跟朱標他們一起。
更不要說已經前往鎮江府的楊晨。
當初朱棣本以為自己能看到楊晨來送送他，畢竟兩人之間的關係不需要多說，當初也是有打有鬧的好朋友。
可惜的是，楊晨在鎮江府根本就抽不開身，到最後，朱棣只能看到楊晨贈與自己的武器。
他用這些武器在戰場上儘可能多的斬殺敵人，以此來證明自己還有點作用。
現在岳父出現危險，朱棣第一時間就想到鎮江府的發展。
他很清楚唯一能拯救自己岳父的希望就是在鎮江府。
倘若連楊晨都沒有辦法的話，朱棣也不知道應該去找誰了。
至於說為什麼他會如此信任楊晨，其實他也不清楚，就是下意識的感受。
「岳父！我送你回京城！只要回到京城，楊大哥他肯定會有辦法救你的！」
聞聽此言，徐達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