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太學授課
「以羌制羌……」
陸遜小聲念出了皇帝信函上的四個大字,心裡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翌日,就在夏侯霸準備將武威的一千郡兵交予陸遜使用之時,卻被陸遜拒絕了。
陸遜只要了兩百武威兵作為親衛,其餘軍隊,他要親自在羌人中招募義從。
夏侯霸雖然有些摸不清陸遜的意思,但既然陸遜堅持,那就隨他去吧。反正有郝昭的兩千兵在此,眼下沒有賊人能翻的了天。
三日後,洛陽,北宮。
夏侯獻走到書房內行禮道:「陛下,虎衛已經集結完畢,陛下可以起駕了。」
「好。」曹睿點了點頭。
出門之前,還用手指了下站在角落裡的鐘毓:「鍾毓,隨朕一起去太學,今日你也聽聽朕授課。」
見到皇帝今日心情大好,鍾毓也笑著說道:「去年陛下第一次去太學,太學學生無不振奮,從洛陽到鄴城再到潁川,此事早都已經傳頌開來了。」
曹睿輕笑一聲:「太學乃是朕挑選可用之才的地方,用心些也是對的。小子,你十五歲還是太小了,且在朕身邊伺候著吧。等到明年年初,你也入太學學經去。」
「遵旨。」鍾毓行了一禮問道:「陛下昨日準備的文書,是否需要一併帶著?」
「不用。」曹睿輕輕搖頭:「朕脫稿就好。」
片刻後,在北宮南門內,曹睿穿著一身常服、頭戴金冠坐於白馬之上。
隨著夏侯獻親領兩百騎兵開路,曹睿坐於馬上緩緩行著,幾名侍中以及散騎鍾毓,也一併跟在了後面。
曹睿朝後面招了招手:「楊卿,上前來。」
前幾日還被遠在河湟的郝昭、陸遜等人談及的楊阜,就在昨日已經被皇帝徵召,補上了在黃權赴任豫州刺史後剩下的空缺。
楊阜是多少有些受寵若驚之感的。
老實說,今年五十五歲的楊阜,當下做官已經做到了一個涼州人的極致。兩千石的太守已是頂點了,至於九卿甚至三公,幾乎是想都不要想的。
當年在涼州馬超之亂時,楊阜率軍與馬超叛軍作戰,身上五處受傷、宗族兄弟中共有七人戰死,可謂是滿門忠烈。
夏侯淵平定隴右後,楊阜也因功被封為關內侯。征漢中時,楊阜甚至遙領了益州刺史一職。
就在前年,先帝曹丕南行之前準備徵召楊阜入朝為官。楊阜也從武都太守一職,轉為了臨時安置的城門校尉。
但隨著曹丕南征,以及歸來後迅速的健康惡化,楊阜在城門校尉的任上一待就是兩年。
領導都不在了,升職的計劃也泡了湯。
不過讓楊阜頗為納悶的是,他確實不清楚自己是究竟如何被皇帝徵召的。
自己一介涼州人……也能和原來的尚書令在同一崗位上,伴於陛下的身邊嗎?
不論楊阜怎麼揣度,但現實總是出人意料,不會按人的想法進行。
楊阜打馬上前,拱手說道:「陛下,臣楊阜在此。請問陛下有何事召臣?」
曹睿笑著說道:「楊卿這是第一天當值。朕昨日下詔調你來任侍中,卿有何想法呀?」
楊阜文士打扮,但臉頰兩側從上到下連著的鬍鬚,加之頗為雄壯的身材,卻看起來有一種武將的感覺。
楊阜猶豫幾瞬之後答道:「臣昨日剛剛接了詔書時也有些困惑。但臣思慮一陣過後,想起了曾與臣同樣仕官涼州、而後又任官侍中的蘇則蘇公。」
曹睿哈哈大笑:「楊卿有所不知,數日之前正是司隸校尉向朕舉薦,建議朕用卿為侍中的。」
楊阜想了片刻:「陛下南巡未歸之時,衛公曾經讓新任的護羌校尉陸遜來尋臣,向臣詢問雍涼之事。」
曹睿點頭:「朕用人雖然不拘泥於出身地界,但專人專用的道理朕還是清楚的。」
「國家目前所患,只有西蜀東吳兩地而已。朕從去年年底到今年年初,親自去了一次揚州,也打了一場勝仗,對揚州的軍事、地理、行政等事,心中也大略都有數了。」
「既然揚州無憂,那麼朕要上心的也只有雍涼了。」
楊阜拍了拍胸脯,語氣篤定的說道:「臣在涼州五十多年、涼州事盡在臣的心中。陛下既然用臣,臣也必不辜負陛下信重。」
「這是卿的職責本分之事,若是還用朕說的話,那就沒趣了。」曹睿身在馬上說道:「目前在朝廷仕官的涼州人,只有卿的官職最高了吧?」
楊阜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涼州兩千石的文臣不多,臣則是當下在洛陽官職最高的人了。」
曹睿點了點頭,貌似不經意的說道:「不論是一州還是一郡,或者一縣、一家之中,總要有人敢為人先的。」
「雖然朝廷中的涼州人少,但是朕看來,涼州人也是並非做不到三公的嘛!」
說完此話之後,曹睿轉頭看向前方,笑著用腳輕磕馬腹,胯下神駿的御馬隨即開始行的快了起來,顯然沒有要等一等楊阜的意思。
楊阜一愣,並沒有緊跟著皇帝的馬後,而是想了片刻之後,緩緩回到了身後的幾名侍中之中。
劉曄不經意般看了楊阜一眼,轉頭向前之後,心中卻開始五味雜陳起來。
皇帝此前任用黃權,似乎是上任之後用降將來培植親信。
此番任用楊阜,大約也是在階段性的了結揚州之事後,欲要用武涼州的準備。
但不知為何,劉曄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這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已經縈繞在心中很久了。
直到隊伍緩緩行到太學門口,劉曄抬頭看到太學大門兩側、延綿一整條街的石經之時,方才恍然。
原來,自己也是如同這太學石經一般的舊臣了。
若哪天違了陛下的心意……還是應該謹慎啊!
鄭稱和高堂隆二人正站在太學的門口,迎接著皇帝一行的到來。
鄭稱行禮道:「恭迎陛下。此番得知陛下要來太學親自授課,太學上下可都是翹首以盼。」
高堂隆也在一旁笑著說道:「臣也是準備多時了。前日陛下的詔書到了太學,只是說陛下要對國事授課。」
「不知陛下今日要授課何事?是否需要臣準備一二?」
曹睿笑著說道:「朕讓高堂師傅準備的屏風,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高堂隆點頭應道:「回陛下,已經準備好了。一丈高、一丈寬的屏風,臣已經提前擺放在集賢堂里了。」
「那就好。」曹睿笑著點頭,轉身朝著鍾毓說道:「將朕準備的東西拿來!」
鍾毓應答之後,從後面跟著的馬車中,拿出了粗粗的一個長卷。
「這是何物?」鄭稱略微有些不解的問道。
「稍後鄭師傅就知道了。」曹睿笑著說道:「朕先賣個關子,過會入了集賢堂之後再說。」
鄭稱知趣的拱手稱是。
入了集賢堂之後,鍾毓指揮著幾個僕役,將這個長寬均有一丈的輿圖,緩緩的掛在了屏風之上。
鄭稱看著輿圖不禁低聲驚呼起來:「臣從未見過如此之大、如此詳細的輿圖!陛下這是如何製成的?」
曹睿笑著說道:「不過是將一張張長寬過尺的左伯紙,用膠黏在一起、風乾後形成一張大紙罷了。」
見皇帝看向自己,鍾毓也小步走到幾人前面細細講解道:「先是用極粗的線畫出各州疆界,再在上面標註出山脈河流。」
「至於各州各郡,也是詳細的用小字標註在上面了。」
高堂隆讚嘆道:「所謂見微知著,如今太學生觀看這個一丈長寬的輿圖,就可以大略曉得天下格局了。」
曹睿說道:「此圖不過是朕此次授課的教具罷了。若是兩位師傅覺得有用,或許可以拼接成一個大的木板,再將其拓畫到上面就好。」
高堂隆連連點頭:「陛下說的極對,臣稍晚些就命人去做。」
幾人在集賢堂的側室里聊了不到半個時辰,再次出來的時候,太學生們已經盡數坐在了集賢堂中。
不同於上次甲階、乙階、丙階的學生散亂而坐,此番高堂隆已經遣人安排好了座位,前三排是甲階的五十名學子,後面乙階、丙階的學子也是依次序而坐。
隨著皇帝入場,在場的五百名太學生紛紛從座位上起身行禮。
曹睿走到講台之後,朗聲說道:「諸位入座吧。」
「謝陛下。」太學生們入座不過是短短几瞬,整個集賢堂內又重新歸於平靜。
一身紅黑相間的常服,將曹睿本就修長的身體塑造的格外挺拔。上午時分光線照入堂中直接照在皇帝身上,金冠上反射著日光,氣勢更加的威嚴了。
曹睿見場中歸於平靜,點了點頭說道:「諸位,你們是朕即位後的第一屆太學生。無論日後成為博士、或者到州郡中為官、或者回到鄉里研究經典,朕都始終對你們充滿厚望。」
「之後每三個月,朕就會如約來太學一次,來為諸位太學生親自授課。」
「今日,朕第一課要給諸位講授的是,何為天下大勢!」
隨著皇帝的話音剛落,立在側面的屏風被緩緩轉了過來。
一副在場之人從未見過的巨大輿圖,顯現在了太學學生們的面前。
一時間,集賢堂內驚呼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