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噩夢上演
臧荼帶領一干將領、軍士衝到南城門,心頭猛然一沉,最為擔憂的一幕發生了。
就見數千大楚軍在一名身姿雄健面容堅毅楚將的帶領下,氣勢如虹,銳不可擋,殺得他的大燕守軍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已然衝過了城門,掠過了門洞,眼看要衝進城中大道來。
驅馬跑了這一大會兒,累得氣喘如牛渾身大汗如澆的臧荼,肥胖圓潤的大臉一抹焦急浮現。
城門內修建的彎曲逼仄又狹窄,為的就是防備敵軍騎兵衝進來衝突踐踏,讓敵軍有再多的人馬也用不上,乾瞪眼,只有一步步死攻殺硬奪。
但要是大楚軍再前沖百十步,衝進城中寬闊的大道來,就可以將後方急得「嗷嗷」直叫迫不及待的大楚騎軍給調上來。
一旦大楚騎軍在寬闊大道上拉開架勢,往來馳騁衝突,即使燕軍再多也休想能夠擋住,只有被踐踏屠戮的份兒,到時一切就真正無可挽回了。
臧荼瞪著血紅的雙眼,神色癲狂,對身旁的中尉隸本喝道:「愛卿,速速帶領麾下將士將大楚軍給擋住,一股腦兒全趕出城去!此乃危急之時,整個都城的安危,甚或整個大燕的存亡,都寄託於愛卿身上了,務讓寡人失望!」
中尉隸本健壯如牛,看上去孔武有力如牛,脾性也是執拗堅韌如牛,聞言瞪起一雙牛眼,拍著胸口「duang、duang」直響:「大王勿憂,別人怕他大楚軍,我隸本可是不懼,我就讓這些楚賊見識見識我燕地男兒的血性本色!」
臧荼大喜:「好!寡人將四千『滌盪軍』交給你統御,然後寡人就在此地親身督戰,親眼見愛卿大發神威,挽狂瀾於既倒,殺大楚軍個片甲不留!」
隸本慨然應喏,就此帶領四千強壯的王宮守衛兵士,揮舞兵刃,迎著進攻勢頭強健的大楚軍猛然衝去。
原本大燕守軍被兇猛又殘暴的大楚軍給衝殺的勢頭低迷,戰心崩塌,岌岌可危。隸本率領四千「滌盪軍」投入進來,如同及時雨,迅速幫助重新穩住了形勢。
這四千「滌盪軍」是臧荼苦心竭慮打造出的一支拱衛自身及王國安危的強軍,而今一亮相,果真非同小可。
就見他們全部披掛重甲,手中的兵刃也並非尋常可見的刀劍矛戈,而是——大鐵椎!
在隸本帶領下,一個個吐氣出聲,揮舞大鐵椎不斷猛砸、猛劈、猛掃出去,大開大闔,勢大力沉,更兼步履沉重穩健,一步一個腳印,鋼鐵猛獸般向前推動不已。
對面的大楚軍以前真沒有打過這等鐵罐軍,一時間如同老鼠咬烏龜,很有幾分無從下口的感覺,而一旦被大鐵椎給砸中,卻是筋骨盡斷,鮮血迸射,慘不堪言。
大楚軍迅速向前推動的勢頭,就此被生生遏制住。
陣後的臧荼見狀,心頭狂喜,扭頭躊躇滿志的對簇擁的諸將道:「大楚軍再強,也還是人,在我的『滌盪軍』下也只有被屠戮的份兒。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待大楚軍被『滌盪軍』給打崩潰,逃出城去,立時緊追著掩殺一番!此次我要徹底將項昌小兒給打痛、打慘,讓他對我大燕,對薊縣都城,生出濃重的畏怯,永遠不敢再來進犯!」
諸將此時也都來了精神頭兒,在城頭上眼睜睜看著韓王信軍隊被這大楚軍給屠戮一空而生出的濃重陰霾,大為消散,一個個甚或有些趾高氣揚起來,紛紛不住口對臧荼進行表態,過會兒一定將大楚軍殺個落花流水,給大王狠狠出一口惡氣云云。
看著大楚軍士飛快突進的勢頭被遏制住,主將李毅大怒,大聲呼喝,一邊激勵士氣,一邊在護衛親軍的護持下,全力衝擊著這些壯實有力又防禦堅固的「鐵罐」!
他大矛揮舞,刺、敲、搠、崩、攔、捅,所遇到的大燕「滌盪軍」那怕有重甲防禦,依舊毫無作用,被他一一絞殺。
王周、季必二將也帶領護衛親軍衝殺到一線,配合李毅狙擊「滌盪軍」。
兩軍一時間犬牙交錯,糾纏交織成一團,大楚軍難以將大燕軍壓進城去,大燕軍也難以將大楚軍給推出城外,戰局在南城門內一時間形成了膠著之勢。
隸本一鐵椎接著一鐵椎橫掃,虎虎生風,將身前大楚軍士給不斷砸飛,聲勢堪稱驚人。他身前狙擋的大楚軍士如空中飛人一樣,接二連三飛上半空,然後重重跌落數米開外,鮮血如綢噴濺,就此重傷。
隸本這般兇殘,大楚兵士卻是絲毫不懼,反而雙眼泛紅,餓獸一樣死盯著他,前仆後繼連綿不絕撲擊過來。
主將李毅勢如怒虎般來回掃蕩,一邊抬頭盯緊了他,見他肆意屠殺麾下將士,怒塞胸口,徑直衝殺過去:「那個大燕將領,且休走,待我來抻量抻量你的斤兩!」
相距不遠的王周、季必,此時也對隸本喝道:「隸本,專門擊殺大楚尋常兵士算得什麼猛將?來、來,咱們哥們兒好好親熱親熱!」
隸本砸擊大楚尋常兵士雖然極為順利,怎奈大楚軍士悍不畏死,幾乎上趕著來送死,為的不過是在他甲冑上砍上一刀。
面對這等變態的兵士,即使他這等變態猛將也禁不住心頭大緊,連叫「邪門」。
而今見李毅與王周、季必三將又同時對自己衝殺過來,更是額頭冷汗直冒。
他看著如健牛,卻不代表他是真牛,更不代表他是犟牛,掂量一番,這三個是那個也干不挺,就此悶頭不吭,佯裝耳聾,專挑大楚兵士斬殺,對三將的挑釁置若罔聞。
就在他又是一鐵椎猛力砸下,將兩名大楚兵士硬生生由直豎給砸成了一攤,嘴角泛起一絲冷酷倨笑時,疏忽身前一道雪亮寒光閃過,一記刀光自下上撩,角度詭異,斜刺里對他斜劈上來。
這一記刀光挾帶的勁風尖利至極,真箇劈中,隸本這位大燕國中流砥柱般的將領勢必如豬羊般被一舉剖成兩片不可。
隸本脊背毫毛直豎,瞬間意識到此人絕非尋常大楚兵士,忙不迭揉身一避,同時大鐵椎向下倉皇砸下,進行格擋。
「噹啷!」
一聲金鐵交擊的沉響,火星四濺。隸本與那大楚兵士,同時向後退卻數步。
隸本就覺手臂發麻,手指發疼,差點握不住大鐵椎,心頭一驚,抬頭看去,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就見這名大楚兵士身裹著與尋常兵士一般無二的甲冑,身軀卻是粗壯的嚇人,特別一雙胳膊,幾乎比得上柔弱女子的腰肢,而手中的兵刃也是極為奇特,非矛非戈,竟然是軍營用來給戰馬鍘草料的大鍘刀!
「殺我的兵士,你殺得很開心啊!」那大楚兵士瞪著一雙銅鈴大眼將隸本給牢牢套出,一邊罵,一邊揮舞大鍘刀兜頭就剁,並且一刀之後緊接著又是一刀,刀刀連接緊密,大有將隸本給剁成肉醢的架勢!
隸本硬著頭皮揮舞大鐵椎硬擋了四刀,就被砍得面色潮紅,呼吸粗重,全身發軟,特別一雙手臂酸麻又疼,突兀感覺手中大鐵椎前所未有的沉重,幾乎要拎不動了。隸本驚恐不能自已,卻見那大楚兵士反而越發龍精虎猛,不敢繼續拖延,尋了個空隙,虛晃一錐閃身向後就逃,一邊喝令身旁護衛立時揮舞鐵椎頂上。
黃仲前番大戰又是先登又是殺將,戰後隨之也又是升官又是賞金,獎勵堪稱豐厚。吃到了甜頭的他而今特意摻雜在眾軍士中,悄沒聲的摸到隸本身旁,打算一個突襲將之斬殺,繼續再榮耀一把。
那知道這廝竟然不敵就逃,毫無廉恥,讓他一番打算落空,自是大怒。待要追趕,卻被七八名湧來的大燕軍士給攔住,眼看追之不及,脫了毛的鴨子要飛走,心頭懊惱至極。
就在這時,身後疏忽連串弓弦霹靂炸響,一根又一根箭矢連珠般射來,穩、快、准、狠,接連筆直釘入攔截的七八名大燕「滌盪軍」唯一的防禦漏洞——面門!
七八名大燕軍雙眼瞪大,眼神瞬間呆滯,直挺挺一頭栽倒。
隨著七八名阻攔的軍士被接連射殺,砍到高粱露出狼,倉皇逃竄的隸本再次顯露出來。
黃仲回頭一看,見後方坐騎大黑馬的項昌,神色冷肅,緩緩收起手中大弓。
得了主將項昌親自助陣的黃仲,大喜,見距離隸本已有一段距離,趕之不及,就來了一個故技重施,身軀微微一側,原地旋轉幾圈,然後一撒手,就此將手中大鍘刀飛擲了出去。
大鍘刀化作一道烏沉沉的光芒,「嗚嗚嗚」挾裹著尖利刺耳的鬼哭,瞬息間「吃」掉了二十幾米的距離,幾乎就在下一刻,已然飛旋到了隸本身後。
隸本聽聞身後怪異呼嘯大作,心頭一股深寒浮起,想躲閃,卻是完全來不及,被那道烏光給攔腰而過……
此時項昌將一千投矛手也從後方調了上來,衝到與大燕「滌盪軍」大戰的前線,將投矛凌厲飛投而出,雖然突破不了大燕「滌盪軍」的防禦,卻將之給接連撞翻,栽倒地上。
鐵甲太過厚重堅固,唯一的不好,就是倒在地上,就如烏龜一樣,根本自己掙扎不起。
大楚軍士隨後湧上前去,用長矛直刺面門,一一進行精準誅殺。
成功被尋到了弱點,大燕「滌盪軍」對大楚軍再也造不成什麼殺傷力,完全落入了被獵殺的地步。
當前的大楚軍對敵臨陣靈活機動,總能最短時間找到敵軍弱點、缺陷,然後進行針對性獵殺,在最短時間以最小傷亡取得最大戰果。
在後方觀陣的燕王臧荼,見寄予厚望的隸本戰死當場,親率突擊的四千鐵椎軍也沒有將大楚軍給壓回城外,反而開始被大楚軍給重重圍裹,接連不斷大塊大塊「消失」在戰場上,身軀惡寒,如陷冰窟,渾身肥肉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
「父王!」臧衍拍馬走到近前,對著他脫口大喊道。
眼下形勢臧衍已看出來,敗局已定,薊縣城是難保住了。
臧荼看著兒子哀求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眼下逃竄還來得及,然而他身軀一動,就覺胯下一陣鑽心劇痛傳來。
騎在馬上剛才飛奔了那麼短一段距離,他久不騎馬變得嬌嫩無比的大腿與屁股,已被磨礪得血淋漓了。
他身軀這般虛,這般肥,驅馬而逃,又能逃多遠?就怕不等大楚軍追上,自己先顛簸而死了。
臧荼扭頭繼續看著戰場戰局,冷冷下令道:「高茂,伱帶著長公子臧衍速速趕去北門,務必不讓大楚軍將北門再奪走。」
高茂大喜,臧荼這話用意,顯然是讓他保護臧衍從北門而逃了。
臧衍想不到父王會做出這等決定,讓自己逃走,張口還要再說話,卻被迫不及待的高茂,帶著將領、護衛,一起簇擁起來向著北門就跑。
隨著四千鐵椎軍被盡數殲滅,臧荼明知大勢已去,卻依舊在垂死掙扎。此時城內別處軍隊被他徵集起來,源源不斷投入戰場,希冀單純靠人數將大楚給堆出城去。
被臧荼點名的將領,也看出勢頭不妙了,卻逃無可逃,嚎叫著:「沖啊,誓與城池共存亡!」一邊帶領兵士投入戰場。
然而戰力驚人的四千鐵椎軍都不堪一擊,這些尋常軍隊又那裡能夠扛得住?在大楚軍的接連衝鋒下,幾乎等於的被強推著,一步又一步飛快後退著,逐漸遠離了城門。
那怕臧荼的護衛軍在後方擔任督戰隊,憤怒之下大肆斬殺,卻也阻擋不住敗退之勢。
隨著堵門的大燕軍被完全攻殺出城門,大楚軍等待已久的騎軍開始亮相登場,源源不斷湧進城來。
將大燕軍給推逼到城內的寬闊大街上,大楚步軍向著兩側退開,騎軍就此頂到前面,開始列隊衝鋒。
大燕守軍的噩夢就此上演。
寬闊地衝鋒起來的騎軍,簡直是無可阻擋,所遇皆碎!密密麻麻萬餘擁擠在街道上的大燕守軍,在大楚騎軍的踐踏下,衝撞下,根本沒有絲毫抵抗之力,死傷無數。
寬闊的街道上極短時間內浸滿了刺鼻刺目的血漿。
至此大燕國真正大勢已去,再多兵力也完全無用了。
面對大楚騎軍的縱橫衝突,大燕守軍在最短時間崩潰掉了,嚎叫著一鬨而散,扭頭四下爭相逃命,滿城亂竄亂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