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地溫柔,不曾對她有過半分怨言。
黎凰此時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則安。
她又一次傷害了他。
他夾在自己和緹顏之間左右為難,這時候還來關心她,她真是無顏面對他的這份溫柔愛意。
她擦了擦眼淚關切道:「你受傷了快去躺著,這會兒起來做什麼。」
徐則安臉色蒼白,一臉擔憂地說道:「你這樣我如何能安心,方才我都聽見了,阿黎,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那些話也都是氣話,緹顏是你最寵愛的妹妹,你怎麼捨得那樣對她。」
黎凰苦澀一笑:「可她不也那樣對我了嗎?她能做出那樣的事,我自然也能狠得下心讓她一無所有。」
徐則安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別逞強了,你若是真的狠得下心就絕不只是剝奪她的王位,殺了她不是最簡單了嗎?可你沒有選擇這樣做,我就明白你的心了。」
黎凰淚眼朦朧地看著徐則安。
他是懂她的。
她忍不住靠在徐則安的肩膀上哽咽著。
徐則安拍了拍她的背溫柔地說道:「沒關係,想哭就哭吧,我在面前不必逞強。」
聽到徐則安這句話她更是愧疚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放聲痛哭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毫無顧忌地在一個人面前這樣痛哭。
「對不起,我為我之前對你的誤解和傷害道歉,也為緹顏對你的傷害道歉,那些日子你一定很煎熬。」
「說什麼傻話呢,夫妻之間不必計較這些。」
徐則安越是寬宏大量不做計較,黎凰心裡就越是愧疚難安。
「走到如今這一步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阿黎,你不要自責,感情這種事是不可控的,你又怎能未卜先知的,你只是希望我們都好,我明白你的苦心。」
「則安......你不要總是這樣,這樣我只會更加覺得無顏面對你,我.......」
黎凰心都揪了起來,她羞愧地低下頭,她不敢看他溫柔的眼神。
他就像水一樣,包容萬物,包容她的缺點和不堪,一次又一次。
徐則安牽著她的手走了出去。
「你的傷還沒好,還是去休息吧。」
「塗了藥無妨。」
「可太醫說你這傷口很可能會留疤的。」
「比起我背後留疤,我更不想你心裡留下傷痕。」
徐則安這句話讓她怔住,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奔涌而出。
為什麼他總是能輕易就觸動自己的心弦,讓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理防線變得不堪一擊。
她哽咽著道:「你不要再這樣了,算我求你,多在意自己一點吧。」
黎凰甚至希望徐則安能自私一點,他總是為了身邊的每個人著想,卻從不曾為了自己著想,她真的太心疼他了。
徐則安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兩人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徐則安抬起眼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
「阿黎,於我而言,你就是那天上的一輪明月。」
「我怎麼能做明月呢,你在我心裡才是無人可及的明月。」
「阿黎為何不能做明月呢,你不僅是楚國人心裡的明月,也是我心裡的明月。」
黎凰難過的心情因為徐則安這句話好受了一些。
她感動地望著徐則安,他用她比明月,這是怎樣的深切愛意呢。
明月在楚國人心裡是十分重要的象徵,用人比明月是一種崇高的敬意。
徐則安緩緩說道:「其實我並不喜歡楚國,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就像行走在無人的黑暗中,而你就像天上那輪明月照著我。」
「無論明月會不會給與我光輝,我都會與明月同行,我的生命里不能沒有明月,正如我不能失去你,否則漫長的黑夜中,我將如何走過呢。」
徐則安這話的意思很清楚,他想說的是不管黎凰會不會誤解他、傷害他,不管她會不會繼續愛著他,不管她的愛能持續多久,他永遠都不會離開她,他永遠都會愛她。
他愛這輪明月,他這個走在黑夜裡的人不能失去她,即便明月的光輝不再照耀他,他也一如既往地愛著明月。
他已經選擇了愛她,那麼這份愛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這樣的愛讓黎凰內心震撼,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法言說的憂傷和愧疚。
他的心那樣純淨,他的愛那樣清澈美好,她卻無法給與相同的愛。
她對他的愛摻雜了算計和掠奪、占有欲、懷疑、揣測.......她用並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了這份愛卻又沒有好好珍惜對待。
她現在恨不得奉上一切他想要的東西來彌補他。
「則安,我......配不上你這樣的愛。」
「愛情里沒有所謂的配不配得上,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無論對方是個怎樣的人,她在你心裡都已經到達了無人可及的地位,何來的配不上,愛的更深的那個人只會覺得自己更不配。」
徐則安是想告訴她,他才是愛的更深、付出的更多那個人。
至少從明面上的一些行為來看,似乎的確是如此。
因為他給與了黎凰他所能給與的一切包容和愛。
而黎凰給他的只有那些他「並不是很在乎」的「身外之物」,比如權利和地位什麼的。
這樣看來她對徐則安的愛還不夠好,還不夠深,黎凰為此陷入了瘋狂的內耗中。
主要是她現在想給徐則安的都還沒能實現,比如接他的夫人來楚國,比如把這江山分一半給他,這些她都還未做到。
她現在只給了他一個小小的侍郎之位,而她卻還為此高高在上地覺得自己已經對徐則安已經夠好了,真是太過分了。
她流淚道:「則安,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切都會做到的,你想要的那些,我都會努力給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只要你對我的心一如既往,那些我都可以不在乎。」
「不,你不能不在乎,這些是你該得的,你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我決定封你做君後,將繡衣使和禮部交給你,由你接手緹顏的一切權力,也算我對你的一點歉意和彌補,你不要再拒絕了,不然我真的難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