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媽媽的墳就在前面那個村子裡。
知道事情始末後,我就更努力的走一路看一路,生怕漏掉了什麼草坑泥坑,而她的珍珠項鍊恰好就在裡面。
路上我也和桃泠閒聊了幾句,但桃泠心情不好,沒搭理我。
能理解!
走了一路我也有點累,想挽著桃泠找個地方坐下歇歇的,扭頭要和桃泠說話,我卻猛地發現,桃泠今天戴了一對白玉珠耳墜,而那對耳墜,在散發著陰冷的寒氣。
更讓我嚇到心臟漏一拍的,是她背上……趴著一隻稻草人!
這是,撞上邪物了嗎?
我挽著她的手有點抖,她沒察覺到。
她膽子小,看不見這些反而是好事。
我繃直了身子,雙眼死死盯著她背上的那隻草人,額角冷汗直流。
咬咬牙,我鼓足了勇氣伸手一把扯住她背上的草人……
正要發力把它拽下來,桃泠卻反常地提起手裡竹竿就朝我脖子上敲過來——
我痛得驚叫了一聲,捂住被打得酸疼的脖子,條件反射的立馬撒開了她。
「桃泠!」我不敢置信地踉蹌後退,昂頭看著她愈發慘白沒有表情的臉,心底那本就殘留的絲絲不安更濃盛了。
這不對,她肯定是被她背上的稻草人控制住了!
「桃泠,桃泠!」我賣力沖她嘶喊妄想喚醒她的意識。
見叫了兩聲她還不清醒,我不死心的想要撲過去繼續拽她背上的東西。
可這一次,攔住我的是宋譯那王八蛋高大的身影,有力的雙手——
我人還沒撲過去,雙臂就已經被宋譯給扼住了。
那王八蛋突然出現,攔在了我的面前,抓著我雙手往懷中一扯,我控制不住地撞在他冷硬的胸膛上。
額頭上一陣悶疼,腦子眩暈的我幾乎站不穩腳。
我想掙扎,想質問他為什麼在這裡,可他直接不給我機會,麻利地單手就拿麻繩把我捆住了。
我驚慌大亂:「你放開我!宋譯,你想死,放了我!」
在我掙扎最凶的時候,又用路邊的樹叢里湧出了兩名年輕壯漢,幫著宋譯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了我肩膀。
宋譯那王八蛋見幫手來了,放鬆了幾分,連捆我的動作都變悠閒了。
「很好,都學會威脅我了。」他一把鉗住了我的下巴,逼著滿眼恨意的我和他對視,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還挺走運,沒碰上那條惡龍?你怎麼逃出來的,我們今天就怎麼把你送回去!」
「呸!宋譯你不要臉,你謀殺,我要告你!」我吐了他一口吐沫,強壓著心底的恐懼裝作硬氣地向他吼。
我吐髒了他身上的名牌襯衣,他再抬眼,眸底掀起森冷殺意。
隨之在我毫無防備時,狠狠的往我臉上扇了一巴掌,疼得我霎時眼前一黑,腦子發昏半晌都沒清醒過來。
扇完我,他還掏出紙巾擦了擦手,極度嫌棄的說:「你有本事就去告,不過我怕你已經沒機會了。」接著又和控制我的兩個壯漢說:「帶去龍王廟,交給村長處置!」
這就是從前口口聲聲說喜歡我保護我的男人,呵,變心的真快,喜歡的時候如視珍寶,不喜歡的時候就恨不得將人分屍了……
我該慶幸,他從來都不是我喜歡的那個類型,我對他,從來沒感過興趣。
龍王廟……
又要把我送去龍王廟!
他們拖我走時,一個男人還特意問了宋譯怎麼處置桃泠。
宋譯的回答是:「不管她!」
桃泠是個盲女,他要別人不管她!
我頓時恐懼得死命掙扎不肯走,對著宋譯就破口大罵:
「宋譯,你變態!你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你把桃泠丟在這裡,萬一她遇見什麼事,你吃不了兜著走!宋譯,你這個噁心的王八蛋,殺人犯!」
他沒管我,還直接讓人把我扛了起來,抄近道送去龍王廟。
「你放開我,來人啊,救命啊,救命!」
我被捆住手腳趴在男人背上喊破了嗓子,掙扎到體力不支,可惜叫了一路,卻愣是一個大活人都沒見到!
直到我被扔進了龍王廟裡,我才明白,原來這些村民都聚在這裡等著看好戲呢……
白天的龍王廟雖然沒有晚上那麼嚇人,搖晃的燭火,嗆人的香味,森冷的風……可四周圍著的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睛,卻讓我本能的害怕到牙尖打顫。
他們的眼神冷漠、憎恨、不屑、厭惡……
他們都討厭我,恨極了我。
其中我奶奶和我親媽的目光,則更凶煞,像是恨不能直接用眼刀剮死我。
龍王廟大門哐的一聲被人帶上。
我一震,坐在地上心驚膽戰。
迎上那些不善的視線,村長率先拄著拐棍開嗓:
「白鱗宸,你已經是龍王的新娘子了!你不能離開龍王廟,龍王爺沒要你,我們就把你送回來!只要你肯去服侍龍王爺,咱們桃花鎮就太平了!」
我都沒來得及開口爭辯一句,就聽旁邊的老女人叫了句:「就是!一定是這個女人跑了,龍王爺降罪,才拿村長那個無辜的閨女懲戒!」
有一個女人囂張說:「瑤瑤那麼好的孩子,也從昨晚上就高燒不止,鐵定是龍王降罪了!她是龍王祭品,應該把她燒死,讓她去伺候龍王爺!」
「就是!這就是個喪門星,不把她解決掉,我們整個柳蔭村都不安生,她剛一出生就被蛇埋,村子裡接二連三生壞事,她爹一鐵鍬都沒能拍死她,她臉上又長了塊蛇鱗疤,她就是個蛇生女!這個女人不除掉,我們整個村子都有危險!」
「就是就是!明明都已經送來龍王廟了,還能活著走出去,這個女人不一般啊,留著她是禍害!」
「今天是村長家的閨女,明天或許就該是我們家的閨女了,為了我們的孩子,也不能留著這個禍害!」
「對,說得對!」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起來,我坐在地上突然想笑,「你們說我是禍害,我禍害誰了?!我從小就不在柳蔭村長大,我什麼時候礙著你們了!」
「你禍害你姐姐了!你姐姐從小體弱多病就是被你影響!你是不在柳蔭村長大,可你剋死了自己的養母!
你生是柳蔭村的人,現在村長閨女和你親姐姐都被你連累性命垂危,我要是你,就一頭碰死在這個廟裡,為自己贖罪!」
「你憑什麼說謝沐瑤和村長女兒是我連累的!」
我火冒三丈的艱難爬起來,冷淚盈眶,兇狠的盯著那些嚼舌根的老女人:「你憑什麼把什麼帳都算在我頭上,你為什麼不想想,村長、謝家,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遭天譴了呢!」
一提傷天害理四個字,老村長頓時心虛的攥緊了手中拐杖。
「你胡說八道!」
我那位親奶奶按捺不住地擠出了人群,忍著要把我生吞活剝了的衝動大聲沖龍王神像喊:「我們謝家,和村長家,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龍王作證!
要說唯一一個污點,就是生了你這麼一個孽種!鄉親們,這個孽障一出生就是蛇盤身,剋死了親爹,又剋死了養母,你們忘記地里仙當年說什麼了嗎?
不除掉她,咱們整個柳蔭村都有大災難!她現在還敢污衊村長,村長你還等什麼!動手啊!」
動手……又要把我封進棺材裡?
我立馬環視了一遍整個神殿,廟裡沒有棺材……
但我又看見村長使眼神給身邊的壯漢,那壯漢從木柱後面拿起一堆紅色。
和人拉開,是條紅綢子!
「你們要幹什麼!」我警惕地看著那兩個壯漢拉開紅綢離我越來越近,怯怯的連連往後退。
村長下定決心道:「吉時到,送準新娘,出嫁!」
出嫁……
我想跑,可渾身被綁行動不便,沒跑兩步就被人從後勒住了脖子。
他們想勒死我……
「你們敢!我是龍王的新娘,龍王沒讓我死,你們殺了我,龍王肯定會替我報仇……」
仇字的尾音還沒落,兩邊男人拽著紅綢迅速交換位置,一左一右猛地一拉,頓時就勒死了我的脖子,阻斷了我的呼吸……
身後的村長冷哼一聲:「龍王爺,哼,等你真有機會見到你那龍王男人了,再做報仇的美夢吧!」
那兩個壯漢力氣出奇的大,沒過多久就勒的我胸口窒疼,兩眼冒金花,張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眼前的天在搖地在晃,極度的缺氧令我頭腦意識越來越不清醒,脖子像是要被勒斷了一樣……比當初悶在棺材裡還痛苦一千倍。
沒有新鮮空氣進入身體,我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住,我甚至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房漸漸被抽空了血……
頭痛欲裂,腦殼重的像塊大石頭,隨著兩邊男人手上力氣的增加,我也體力不支的搖搖欲墜,痛苦搖晃之際,耳邊仿佛還有那些村民的辱罵聲:「災星、喪門星、誰沾誰死!死了好,死了少個禍害!」
脖子上承受了太大的痛處,我腦子裡亂鬨鬨的,都沒精力去想遺言。
直到撐著身體的那根弦轟然繃斷時。
天空突然降下一道響雷,轟斷了勒我的那條紅綢——
一時間整個人間陡然被黑暗籠罩,龍王廟裡本就不亮堂的光線更昏暗了。
猝然一陣強風破門吹了進來,伴隨而至的,還有轟隆炸個不停的閃電響雷。
神殿裡的幡子被吹的左右搖晃,空曠的殿宇時不時還有怪聲傳出來……
像風,又像某個野獸的不悅悶哼。
村民們見到這一幕齊齊被嚇破了膽子,「龍王爺,龍王爺顯靈了,龍王爺顯靈了——」
幾個膽小的當場被嚇暈了過去,而機靈的則轉身就要跑,但人還沒跨出門檻,龍王廟的大門就哐的一聲巨響,主動合上了,任由他們怎麼拉都拉不開。
年長的老人家們見到這情況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噗通跪下,不停的磕頭:「龍王爺饒命,龍王爺饒命!」
我撐不住的晃著身體,腿上一軟,一頭栽了下去。
不出意外,又是那個溫暖懷抱突然出現,接住了我。
我艱難的掀開眼皮,朦朧視線落在了那張丰神俊朗、沒有表情的臉上。
又是他救了我。
不是說嫁給龍王爺要被吃嗎?!
他是不是嫌我太瘦了準備養肥了再吃?
冰涼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我疼痛的脖頸。
我說不出話,只能用皺眉的方式表達痛。
他深若古井的眸子裡凝出了一點心疼,語調淡淡的說:「白鱗宸,離開本王,你是真的活不了。」
我:「……」
這是我想的嗎?這明明是別人不肯給我活路!
我躺在他懷中緩氣,卻聽一個老太太扯嗓子一驚一乍又喊了聲:「地上,有血……血,字!你們快看啊,那是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