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臉拉好長:「嘁,我你都不喜歡,你眼光真不行!」
想了想,又說:「要不然南尊,南尊也單身!噯不對,南尊有白竹了,他剛剛還在嚷嚷自己對白竹前輩一往情深一片痴心一生一世一心不變呢……
土伯大人,土伯大人是單身,就是最近這些年,緋聞比較多……
實在不行,大帝也可以考慮,大帝不僅單身還零緋聞,重點是,和他談戀愛一定安全感爆棚!」
我聽完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乾笑笑:「你這是,逗我玩吧!你讓我打我師尊的主意,我和你有仇嗎你這樣嫌我命長!」
楚雲一本正經地拍拍我肩膀,「雖然這個提議有點驚世駭俗,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我呢算是瞧出來了,大帝對你這個徒弟還是很重視的,這些年來能接近大帝的女人,少,能被大帝這麼護著的……應該更少!
咱們冥界是不歧視師徒戀的,我老爹老娘當年就是師徒戀,那會子南尊還在背後不遺餘力的撮合他們呢!
好像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早些年不少高位陰間神都把自己的女兒妹妹送進酆都神宮拜師過。但……」
他故意話說一半吊著我,我如他所願地好奇問下去:「師尊沒要?」
楚雲搖搖頭,苦著臉道:「是人家不拜了,說是大帝整天陰著一張臉,還動不動就殺人,人家小女孩本來就膽子小,大帝還不給好臉色。
據說進酆都神宮拜師的美女們沒一個撐得過兩天,就哭爹喊娘的跑回去了。不少女孩回家後,時至今日誰在她面前提酆都大帝,她和誰急,可謂是在那些可愛妹子的心靈深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我恍然,「好像明白了師尊為啥單身。」
楚雲贊同的重重頷首:「大帝單身,純憑實力!老師說早些年大帝也曾是冥界女鬼的夢中情人,伴侶標杆,後來時過境遷,他就成了冥界人人嫌棄的黃金單身漢。
現在誰要是敢說自己有心思和酆都神宮聯姻,都要被拉去冥醫那裡看看腦子,查一下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我聽完不由抽了抽唇角:「怪不得零緋聞,這情況有緋聞才嚇人好不好!」
大殿上,浮生怔怔地望著楠杉出神:「你沒死……所以,我是恩將仇報了。」
白衣姑娘也痴痴凝望他,許久,仿佛明白了什麼,趕緊沖殿上尊貴男人磕頭求饒:「千錯萬錯都是楠杉的錯,求帝座放過浮生,楠杉願意一己承擔所有罪責!求帝座饒了浮生,饒了浮生!」
女孩的腦袋哐哐往地上砸著,浮生也慌了,急切同紫衣大帝辯解:
「人是我抓的,是卑職違背了冥界律法,與旁人無關,與楠杉也無關,都是卑職自己要這麼做的,還請帝座命楠杉退下,帝座公正嚴明,定不會冤枉無辜之人!」
「帝座!大哥哥是因為我才釀成大錯,是我的錯,此事起因在我,請帝座不要懲罰浮生大哥哥,楠杉願意受罰,帝座!」
兩人都算重情,在殿宇內瘋狂地保護對方。
但我那位師尊卻並不打算讓事情輕易過去,背對著眾人一抬手,旁邊的陰官就心領神會的令鬼兵們直接把楠杉拖了出去。
「帝座!是楠杉的錯,還請帝座不要牽連他人,事出有因,這個因是楠杉!」
「帝座!大哥哥,大哥哥我不要你有事,帝座,求你饒了大哥哥——」
女孩痛苦的掙扎聲漸漸被隔絕在了兩扇莊重大門外。
待殿內重歸平靜,紫袍大帝才緩緩轉過身,抬手,土伯大人很識眼色地呈上一條鑲滿獸類銀牙的長鞭。
「你當初,抽了那女孩多少鞭子?」紫衣大帝淡淡啟唇,聲音卻夾雜了無盡凜冽寒意。
浮生低頭,哽了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修長的玉指握住鞭子,紫衣大帝提著鞭子,緩步下了數層鑲金台階,止步在浮生跟前,猛地揚袖,一鞭子狠狠抽在了男人瘦高的身影上,鞭上倒牙頃刻沾滿血跡,隨著鞭子落下又揚起,浮生身上兩抹紫色靈息猝然被打散。
不等他有所反應,清華高貴的大帝又一長鞭狠狠甩下,鞭子打在血肉骨架上的低鳴迴蕩在沉靜的殿宇內,只兩鞭,就打得浮生痛苦的嘔了口血……
第三鞭、第四鞭,看得出來,我這位師尊是用了狠勁……
「這麼打,不會打死吧。」我發現那鞭子明顯比浮生當初抽我的鞭子要傷害力強上許多,而且我師尊用的力氣,也蠻大……
浮生都被打得整個人如同剛從血海里撈出來一樣了。
楚雲倒是不驚訝,很有哲學地說了句:「他當初打你的時候,可沒有想過你會不會被打死。」
……說得對!
打到第十鞭,浮生痛苦地低叫出聲時,他手下的五個小嘍囉終於沉不住氣了,含淚爬到紫衣大帝跟前苦苦哀求:
「帝座!不能再打了,浮生大人只是個幾千歲的鬼差,受不住您幾十萬年道行的抽打的!」
「帝座,求你看在浮生大人為冥界盡心盡責這麼多年的份上,饒過大人這一次吧!」
「帝座,我等知情不報,都是同謀,要打,帝座連我們一起打吧!」
「放肆,你這是在威脅帝座?」
青袍陰官走上前,施展法術擋開了那些跪倒在地的浮生下屬,陰惻惻道:
「爾等也知道實力懸殊,你們的浮生大人受不住帝座如此教訓!當初你們統領大人對一凡間普通女鬼用此重刑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想到,她會承受不住!」
偏偏有個沒心眼的替浮生抱屈:「大人即便有錯,可大人也對冥界有過貢獻!大人也立過功,那凡人的鬼魂現在不是沒什麼事嗎,大人並沒有犯下私殺無辜鬼魂的重罪……
更何況,就算那鬼魂散了,她也只是個普通魂魄,散了就散了,沒什麼大不了,大人有罪也該下獄,可帝座你現在再抽下去,大人會被你活活抽死的!
為了一個小小女鬼,著實不值帝座這麼動怒……」
浮生許是意識到了那鬼話里的不對勁,立馬啞了嗓子打斷:「老三,不可胡說!」
然而他話音剛落,迎上的就又是劈頭一鞭子,鞭上利牙剌得他半張臉都血肉模糊了。
「大人!帝座恕罪,小的知錯!」那鬼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
看著浮生的身體虛弱倒進血泊里,整個大殿的鬼差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紫衣大帝抽完,揚鞭子扔向土伯大人,一揮鎏金暗紫大袖,盛氣凌人道:「就算是普通女鬼,本帝也絕不允許冥界鬼差有動用私刑的前例!
爾等的職責乃是勾魂,本帝賦予你們權利,不是讓你們仗勢欺人為非作歹!在其位謀其職,餘下的想都不要想,都給本帝安分些!
更何況,你們關押虐待的人,是本帝的、徒弟。這幾鞭子,本帝這個師尊,替她還你!」
「帝座的徒弟……」
滿殿俱是驚悚的目光,但卻都很有紀律地鴉雀無聲,只能面面相覷以表恐慌。
浮生愣是被嚇吐了一口血。
紫衣大帝回到高位,負袖宣判:「將浮生,押入鬼獄,鞭三千,囚禁三百年,浮雲殿暫由靈化代掌,浮雲殿鬼差,罰十年,不得升階。」
「十年不得升階是啥意思?」
我扭頭問楚雲,楚雲雙手環胸吊兒郎當:「十年不能升職的意思,要曉得,這鬼差行業可是很卷的,就算是在陽界,你老闆十年不給你升職加薪,你的同行都從小組長干到部長了,你煎熬不!
十年,比要這群鬼差命還痛苦,不能升職,也就意味著冥界公務員鐵飯碗說丟就丟,嘖嘖嘖,慘!」
十年不能升職加薪……想想就痛苦!
這個懲罰太狠了。
「哎,浮生被大帝這麼一揍,全身經脈都斷了,以後再想養好,費事嘍。大帝那一鞭子,至少斷他千年修為,不過大帝已經在收斂著了,要不然,一鞭子下去他早魂飛魄散了。
囚禁三百年,他才活多久,三百年對他來說,可不好過。」
真沒想到,我這個半路認的師尊竟然真會給我討公道,還親自替我還浮生鞭子……
這個大腿可真是太粗了,我得抱緊點!
一切事了,大殿內的鬼差都被土伯大人打發走後,楚雲拉著我的胳膊也要帶我悄然離去。
可大殿後門的門檻還沒踏出去呢,我倆就被師尊給逮個正著。
楚雲心虛如狗,果斷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指著我就睜眼說瞎話,理直氣壯地告狀,說是我醒過來偏要找師尊,他不堪我的苦苦哀求,才冒著生命危險帶我進大殿偷看……
呸,明明是他自己也想來看熱鬧才拉上我,現在推我一個女生出頭,我瞧不起他。
所幸我的大帝師尊並沒有追究我們偷聽的罪責,反而還提出和我們一起回寢殿。
回寢殿,我後來才恍惚反應過來,我昏迷的時候睡的是他的寢殿,躺的是他的龍床……
啊,這也太尷尬了!
酆都大帝的床怎麼能亂睡呢!
不過我躺他床這件事好像是他允許的,他仿佛是打心底認同了我這個徒弟,所以徒弟躺師父的床,其實也沒什麼關係的對吧……
「南尊其實早就發現浮生不對勁,所以才讓我設法潛入浮生的暗牢,但浮生這傢伙太精明了,我進暗牢以後,那一批鬼魂當夜就被浮生的手下給帶走換地方了。
雖然從他們的反應來看,他們提那些鬼魂走時的確像是普通的例行公務,可屬下還是能察覺到,那些鬼魂身上的氣息不一般,都是些上了歲數的惡鬼厲鬼。
屬下做勾魂使這麼久,發現其實惡鬼出現的頻率並不高,有時候一個月才能出現一隻,有時候需要三個月。
而且勾魂司現在被兩位無常分成了二十多個分部,惡鬼不可能連續落到一個勾魂分部的手裡,他手頭一下扯出那麼多惡鬼,肯定是刻意搜集的。
還有一件事,當初我背小鱗宸逃跑時,是有人故意把我們打進往生大陣的。」
「嗯,過些時日,本帝會讓你接管二部。繼續替本帝盯著那些人,不可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老師已經提醒過,大帝你放心,我辦事賊靠譜!」
聽他說靠譜……我咋覺得那麼不可信呢。
楚雲和我們一同走了一半的路程,後來可能是礙於身邊這位大帝周身氣勢實在太足,他承受不住,於是就找個藉口開溜了。
至於我,則繼續跟在他身後拼命降低存在感。
走到一處宮殿前,他突然停住腳步,「要回去麼?上頭那個人,很擔心你。」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爸?」
他沉默了,半晌,才說:「除了你爸,龍王也很擔心你。」
我哽了哽,不相信,「老師你說笑了,他有什麼可擔心我的,本來就是他把我扔了,我是死是活,對他來說沒區別。」
他說:「或許你和他之間有誤會,上去了,他應該會向你解釋。」
我裝作無所謂的聳聳肩:「有誤會嗎?沒有,事實擺在眼前,早點認清為好。」
他沒再言語了。
我惆悵的想了想:「不過我下來好幾天了,我爸肯定急壞了吧……」
「本帝可以現在就送你上去。」
現在讓我上去,那我求之不得啊!
我心下一喜,點頭:「好!」
不過……
我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很禮貌的請求他:「老師你是酆都大帝,能幫我加持個東西嗎?我聽說你這種檔次的神仙加持的法器特別厲害,可以保平安!」
他怔了怔,回身看我:「什麼東西?」
我迅速把胳膊上的手串取下來,「這個。」
他疑惑:「你加持這東西做什麼?」
「送人!」
他接過,「送……龍王麼?」
我擺擺手,「不是,他不要,我換個人送!」
他捏著琉璃珠串的手一抖。
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
我抬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師?」
他這才恍惚回神,揮手往珠串上渡了層幽藍靈光。
把珠串還給我。
「回去吧!」
再抬眸,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突然,我的靈魂狠狠一震,像是劇烈撞進了一副沉重的軀殼裡……
胸口憋著一股氣,遲遲不能吐出,也不能呼吸。
胸膛里的心臟好似砰砰恢復了跳動,我想呼吸,想動彈,想睜開眼睛——
拼命的抵抗那股子窒息感,終於在我憋得大腦缺氧腦殼內一陣嗡嗡響時,緊閉的雙唇驀然張開。
一口屍氣吐出去,我有了呼吸的能力。
睜眼的那一瞬,我笨重的身體忽被一股強力吸引,迅速從逼仄的棺木里彈坐起身——
下一刻,就撞進了一個檀香溫柔、暖意溫存的懷抱……
男人像是終於尋回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似的,用力把我攬在懷裡,按在跌宕猛烈的胸膛上,啞著聲凝噎說了句:
「夫人,你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