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共享能力
「你的能力能夠共享給他人嗎？」
當安格隆準備在記憶世界中甦醒，結束自己對意志和天賦能力的訓練時，科茲冷不丁的用疑問的方式提出要求。
安格隆感知到眼前的兄弟想要分享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產生相同的感受。
科茲仍然面目陰沉，眼神冰冷的看著安格隆。
但能感知到內心的安格隆意識到科茲這麼看著自己不是出於憎恨，或者敵視……而是科茲根本就不會用正常眼神看別人，他也不會和別人相處。
有些時候安格隆覺得科茲和科拉克斯有些共同點，比如兩人都是膚色蒼白，比如兩人都喜歡潛行作戰。
但是成長在諾斯特拉莫上那個人性的惡無底線暴露出來的世界裡的科茲，他沒有科拉克斯那樣的姐姐，沒有餵科拉克斯吃百家飯的工人。
當然也就沒有能和科拉克斯走在一條道路上的夥伴……那些工人讓安格隆印象深刻，隨便揪出一個工人，要麼是社會學家，科學家，要麼是革命領袖，或者願意豁出命去反抗工會的戰士。
思索著這些，安格隆發現科茲甚至連和朋友相處時該表露出什麼眼神都不知道，或者說是從來沒有想過。
「能麼？」見安格隆不說話，科茲冷冰冰的追問。
「你是指共享我感受到的東西？」安格隆反問。
科茲冷冷點頭。
安格隆當然知道科茲是什麼意思，那就是想要體驗自己在感知他人情緒時會感知到的，但他還是得問一句，這是為了確認科茲是否真有準備和覺悟。
而在科茲點頭後，安格隆沒有急著離開按照記憶塑造出的世界，而是控制世界發生變化，來到一個近期的記憶環境中。
世界變成了堅毅決心號的指揮甲板。
安格隆的一個子嗣帶著一個身材矮小又醜陋的人類來到旗艦上。
「來。」安格隆朝著科茲伸出手。
科茲猶豫了兩秒，陰冷的目光在安格隆臉上和手之間來回流轉一下，然後抓住了安格隆的手。
在安格隆共享了自己的感受之後，科茲恍惚了一下。
在這一刻。
在安格隆共享感受的瞬間。
科茲認識了科茲。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受，科茲通過安格隆對自己的感知來感知到自己，察覺到自己的心理活動，此刻蔓延出的每一種情緒，甚至是自己靈魂深處心理角落裡的那些被隱藏起來的部分。
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這件事聽起來匪夷所思，科茲也覺得安格隆之前說的什麼「你的潛意識向我求救」這種話就是唬自己的，但現在他不這麼認為了。
科茲感知到自己確實在求救。
是被預言能力帶來的心理壓力折磨得要崩潰了的本性在求救，不過這個本性並不是善良溫柔心向光明的，並不意味著當心理壓力被卸下後自己就會變成另一個與現在截然相反的人。
科茲品味了一下現在的感受，原體強大的適應能力讓他很快適應。
「你想感受到我感受的？」安格隆抬手比劃了一些動作。
【情緒擬真值下調到百分之五。】
【此功能之前在預設中被禁用，建議您重新將其設定為常用，以避免在重溫悲傷回憶時被負面情緒擊潰】
世界中突然響起冰冷的播報聲。
安格隆帶著科茲走向那個矮小丑陋的人，伸出手。
在同一時刻，安格隆再一次出現了自己漫步於沙塵暴之中的感受，他回到了之前對付那個把人類改爛了的異形的時候。
而在那時候，安格隆通過感知面前的人進而感知到了星球上所有人類的感受。
本來這種能力是有作用範圍的，但在那一刻，安格隆的能力不知道為什麼提升了很多倍。
科茲幾乎是瞬間就崩潰了。
他感覺自己不再是一個強大的原體，而是一個凡人，還是一個在那被異形掌控的星球上的弱小凡人。
被基因改造帶來的慢性病引起的併發症折磨。
對異形的憎恨，仇恨。
對同類被關在養殖場裡產生的悲憫和憤怒。
以及持續萬年的哀愁和怨念。
科茲跪在地上，牙齒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起。
安格隆當時比科茲的反應更加劇烈，之後他將這件事命名為「仇恨風暴」。
而在經歷過仇恨風暴之後下令滅絕異形並且親力親為了的安格隆，此時卻是異常平靜，在感知到科茲即將崩潰後取消了模擬。
因為現在記憶世界對於情緒的模擬只有百分之五，安格隆還不至於再瀕臨崩潰一次。
當「仇恨風暴」結束，那些星球上的人類的種種負面情緒不再折磨科茲時，科茲捂著心臟身體傾倒在地。
不是過大情緒刺激導致心臟病發作，原體不會有心臟病。
科茲只是感覺心痛，就像一個誕生在那星球上的人類，被異形的基因改造變成了天生的弱者，然後在成長過程中對同類的遭遇感到痛徹心扉。
「你比我更堅強。」科茲虛弱的說。
「那倒沒有。」安格隆蹲下來將科茲攙扶起，「只是我錘鍊過自己的心智，錘鍊自己的承受能力，再者也經歷過仇恨風暴了。否則作為一個過度擁有人性的人，我的表現會比你脆弱的多，脆弱到足以讓你笑話我。」
科茲此時仍然共享著安格隆的感受，所以就像變成了另一個安格隆，也能察覺到安格隆的感受。
安格隆甚至發自內心的敬佩……他本來打算在科茲崩潰後立刻吸收負面情緒讓科茲恢復正常的，但科茲自己挺了過來。
「那個凌虐我的異形種族……」科茲緩緩開口，說出前半句話時意識到被異形凌虐的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先前感受到他們感受的那些人，「那個異形種族的結果是什麼？」
安格隆很平靜的說，「我用對付高騎士和近衛軍的態度對付它們。」
科茲面露笑意，很滿意安格隆的做法。
當一個人如果天生情感豐富，便會傾向於快意恩仇。
有仇就報了，不管別的。
科茲其實不是這樣的人，但他剛剛變成了這樣的人，因為他暫時共享了安格隆的能力。
不過科茲發自內心的覺得，如果碰上那件事的不是安格隆而是自己，自己天生的正義感會驅使著自己做出更加殘酷的事情，用讓異形覺得比死亡更可怕的手段對付異形。
不是為了消滅它們，而是為了讓它們畏懼人類多過畏懼死亡。
無論如何，當結束對「仇恨風暴」的感知，以及得知安格隆妥善處理了異形後，科茲就徹底的平靜了下來。
就像科茲在諾斯特拉莫上用最殘忍的手段處決了犯罪的人之後，會陷入的那種平靜。
科茲突然思慮了很多，接著又向兄弟提問：「你是否覺得我很軟弱？一些預言都能讓我被折磨的要崩潰，而你直接感受他人的痛苦，卻……卻還這樣，臉上總是帶著和秦夏一樣的笑容。」
「當然不。」安格隆輕輕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面對的問題，都有自己的弱點，而這種弱點和問題無論大小隻要出現了，它就是對我們自己最致命的。」
「你覺得預言中那些恐怖黑暗未來的折磨比我的能力帶來的折磨不值一提？你現在就這麼覺得，我感知到了，你甚至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軟弱的人。」
「但是問題在於，你在比對兩種困難進而想要求得我們誰更堅強的答案的時候，是否意識到我們兩個的性格是不一樣的？我們的弱點，我們恐懼的也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不要把不同人身上發生的困難做比較。」
「那會讓我們陷入自我懷疑之中，並且產生更嚴重的精神內耗。」
「我們要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而不是去比較困難，記住我說的，科茲，我們要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
「……」
科茲認真聽著安格隆講的話，從安格隆共享的感知能力中感知到安格隆語言之下潛藏的東西，這是比語言更加有力的東西，就像兩個思維透明的人互相將彼此最真誠的最純粹的正面情感放到彼此的腦袋裡。
「如果你非要讓我評價一下我們兩個面對的困難，實話說，我覺得還是預言能力更恐怖。」安格隆說，「畢竟我可不會看到我珍視之人死去的預言……那真的是會讓我崩潰的。」
科茲聞言默默點頭，又想了很多。
安格隆已經從這位兄弟的內心中感知到了信任，甚至是一些依賴。
「況且我的能力帶來的好處更多。」安格隆再次調整記憶世界。
記憶世界發生變化，變成了努凱里亞起義戰爭時期的某一段時間。
在馬赫城戰役後，對近衛軍和高騎士掌控的馬赫城地區少數地帶進行爭奪的戰鬥中。
當科茲仍然感知著安格隆時，他便像知道前情提要一般知曉了很多。
在那個時候，吞城者的名號就已經非常響亮，於是有許多其他地區的義軍和角鬥士們一起加入吞城者，只不過這種角鬥士的數量很少。
安格隆這邊的一個角鬥士和一個從其他地區來的女角鬥士相愛，兩人關係進展飛速，女角鬥士懷孕。
努凱里亞人的體質的確神奇，女角鬥士在即將生產的時候看起來只是肚子大了點，甚至還能砍人。
在一場戰鬥後，吞城者們衝進高騎士家族掌控的要塞里，殺的裡面血流成河。
這就是科茲知道的「前情提要。」
現在記憶世界展示的則是之後的事情。
吞城者們在要塞大廳中和負隅頑抗的高騎士家族和近衛軍精銳作戰，外面是義軍正在清理要塞殘存近衛軍的步兵。
科茲認真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要知道安格隆的天賦會帶給安格隆怎樣的好處。
同時科茲也感知到安格隆想要展示的是和兄弟姐妹以及養父們經歷過的一件事情，一件體現友情，甚至是超越了血親情誼的更加慎重的感情的事情。
科茲曾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他現在就是想要看看。
這種行為的動機源於科茲曾經無法意識到，但現在能夠意識到，卻又不是想要接受自己能夠意識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