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一身系兩命，生死由你
有時候，想死的人並不是不想活，只是渴望被愛。這個「愛」，是關愛，是理解，是支持。這個「愛」可以出於親情，可以出於愛情，也可以出於友情。
只是原生家庭的愛，是最難彌補和替代的。
南離在藍星生活過，所以清楚東昀的心理，只是她沒有想到，東晗的影響真的如此巨大。即使他已經無數次「殺死」幼年的東昀，哪怕他已經死了幾十年，東晗的話依舊在今天，再一次殺死東昀。
青梧姨早已在她們面前逝去，東昀真的，了無牽掛。
南離感到絕望，她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難道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昀去死？
不，不對，還有我。
腦海中的混沌感有所減輕，南離終於想起來，她們之間的親情或許可以留住東昀。東昀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她賭東昀在乎她的命。
南離突然拉住想要轉身的東昀，在東昀悵然又略帶不舍的目光中，乾脆利落地跪下。
南離不帶一絲玩笑地，跪在東昀面前。
化形以來，哪怕是南音，南離也沒有跪過，但除此之外，就真的，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一柄重錘敲在東昀心上，震得她發懵，「你幹什麼，起來！」
從前說叫南離磕一個，那當然是東昀的玩笑話。東昀未必清楚南離想要什麼，但她知道曾經的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一直給南離最大的自由和尊重。再大的事情，再嚴重的錯誤，東昀從來沒叫南離跪過。
所以南離一跪，東昀慌了。
「阿離，起來。」東昀想要扶起南離，把她拽起來，南離卻紋絲不動。
「我爹說，你為我所做，比他做的還要多，所以哪怕我還你一命也是應該。」南離跪著不動，一雙赤眸真誠而純粹，「我也這麼覺得。」
「你很重要，因為你的存在，我才能學會共情。作為魂獸，或許我比你強一些，但你敏銳的洞察力和細膩的情感教會我，如何做一個人類。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連生命神考都開啟不了，我和母親一起，不知會殺戮多少人。」
「因為你，我才會理解他人的痛苦，共情斗羅大陸百姓的苦難，希冀一個安定的世界，渴望成神。」
「陽陽，姐，我們都比想像中更了解彼此，除了死之外，你要做什麼我絕不攔你。你可以為須彌渡鴉一族戰死，你可以為曜日島赴死，但絕不能，因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因為某一個人說的話而選擇放棄生命。」
「他只是輕飄飄的幾句話，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幾句話，憑什麼要你拿命去佐證？你現在死了，就真的順了對方的心意，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但你能做的事情明明還有很多。」
「你並不是想死，你只是偶爾會找不到活著的意義。你想想那些小渡鴉，你看看我，這難道不是你活著的意義嗎？如果你還是想死，那好，我也把欠你的還給你。」
精神力凝聚出一根尖銳的箭矢，南離用箭尖對準自己，目光卻看著東昀。
「一身系兩命，生死由你。」
幾乎沒有思考，東昀擋住那隻利箭，她看向南離的目光中充滿震撼與不可思議。她從未有一天奢望過會有人理解自己，她也從未想過，當初那麼幼小的，來到自己身邊的南離，竟然能夠成長到如今這樣。
獨自經歷過寒風冷雨，卻早早地為另一個幼小的存在撐了一把傘，哪怕當年的她同樣幼小。而今天，現在，這把傘終於降臨到她自己身上，東昀無條件給予南離的關愛、尊重與理解，終是救了她自己。「阿離，是我錯了。」
……
生命古樹蔥蘢的樹冠上，一襲碧綠長裙的生命女神眉眼含笑。她從未在非血親、非愛人的兩個人身上見到這種信任與甘願付出。
「我不能保證愛情是否偉大，但我肯定地說，愛很偉大。你們之間的親情讓我羨慕，你們也讓我見識到了，親情與友情並不比愛情遜色。共同成長吧，南離，東昀，未來的路還很長，我預祝你們成功。」
生命女神的目光在東昀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對南離道：「南離，你的第七考已經通過，作為獎勵，你的所有魂環年限會在原有基礎上增加五千年，魂力提升一級。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予你一縷生命神力，你能領悟多少，就能夠受益多少。」
「去吧，去到萬丈單梯之上，生命神光之內，你會有收穫的。」
隨著生命女神聲音消散，南離和東昀也從神域中脫離，回到扶桑樹下。
南離額頭的扶桑花印記閃亮一瞬，她感應到了第八考的開啟，但南離沒有顧得上查看。她看見東昀額頭的印記灰暗下去，逐漸消失不見。
千年上限，對於魂獸來說便是一千年壽命，但是對於已經化形成人的東昀來說，大抵只有幾百年歲月了，這還是基於東昀有希望突破封號斗羅的基礎上。
但不管多久，總好過讓她即刻去死。
南離毫無形象地坐到地上，不知是喜是憂。
見南離「呲溜」一下坐到地上，東昀蹲下來問她怎麼了，「累了？」
南離搖頭，開始隨地大小演：「好痛啊。」
「傷哪兒了？我帶你去找丹鴻。」
南離抬手示意不用，隨即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竟然和姜明昭一樣，都要棄我而去，我的心好痛。」
她眨眨眼睛，「陽陽，我傷心了，怎麼辦，給你個機會，快哄吧。」
東昀還能怎麼辦，順著台階下唄。
扶光盪著鞦韆，「咯咯」地笑，「還是打直球好啊，怪不得討人喜歡。」
紅雲偏要和扶桑樹唱反調，翻著白眼道：「你喜歡才覺得直白點好，不喜歡那就是沒有分寸，變態一個。」
「你的自我認知還挺清晰。」扶光輕哼一聲，覺得吞雲火犼真是煞風景。
紅雲很快意識到對方在罵他，但礙於金烏和朱雀在旁邊，不方便大展拳腳，反擊道：「我真懷疑岩漿把你腦子和樹根一起燒了。」
他朝扶光做了個鬼臉，自顧自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