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唐納德
次日，太陽剛剛升起不久，敲門聲就突兀地響起。
高德與洛伊奇都是瞬間就精神了。
他們在菲尼克斯除了格蘭特長老，就沒有其它認識的人了。
而在這個時間點上門，格蘭特長老那邊必然是有什麼結果了。
開門一看，果然是格蘭特長老。
而在他身邊，則是站著被臻冰部落帶走多天的凱薩琳。
事實證明，格蘭特長老確實沒讓高德與洛伊奇失望。
這才一天不到，他就將人給親自送了回來。
「聖女，我就送你到這了。」格蘭特長老笑著對凱薩琳說道。
「長老，叫我名字就行了，」凱薩琳對於「聖女」這個稱呼似乎十分敏感，在這種情景下還特地說了一聲，然後才對格蘭特長老表示感謝：
「格蘭特長老，這次多謝你出手相助，不然我還不知道要背這口黑鍋多久。」
一向冷酷的她，此時的語氣也是變得無比真誠。
「你這個感謝我還真是受之有愧，」聽到凱薩琳的話語，格蘭特長老攤了攤手，「伱被人陷害之事，實話實說我也要負幾分責任，畢竟是我的僕人將你引到陷阱里去的。」
凱薩琳遭遇陷害的詳細經過，在來時的路上他已經了解過了，果然是與托馬斯有關係。
「而且，」格蘭特長老頓了頓，看向高德與洛伊奇，又道：「真正出大力的還是他們二人，我只是做了一些分內的事。」
「甚至我還要反過來感謝你們，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這次就要遭重了，」格蘭特長老指了指高德，認真道：「這幫人既是設計陷害於你，同時也是沖我而來的。」
被關押了數天，對具體情況一無所知的凱薩琳聽到格蘭特長老如此說，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直接懵了。
這邊，格蘭特長老卻是鄭重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向著高德遞了過來：「這次金輝麥之事，多虧了你出手相助，一直都還沒顧得上感謝你，這是一點點謝意，千萬不要推辭。」
高德瞥了眼那個小瓶子，一眼就看出裡面裝的正是北境的硬通貨，冰髓。
格蘭特長老見高德第一時間沒接，不由分說將瓶子直接塞到了高德手中後，向三人告別：「昨夜抓到的那幾人牽扯極大，此事還遠未結束，我先回去接著處理了。」
直到格蘭特長老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洛伊奇才回過神來，然後恍然大悟般地將凱薩琳往屋內引，同時關心地問道：「這幾天他們沒有對做什麼吧？」
「還好，就是不斷有人輪著來審訊我，但我一概不認，看在雪原守護者的面子上，他們暫時還沒對我做什麼，之後就不好說了.幸好你及時找到了兇手，幫我摘掉了這口黑鍋。」
在石桌旁坐下，洛伊奇聽到凱薩琳的感謝，連忙搖頭，「不是我，是我們。」
他指了指高德以及坐在高德肩上的芙蘿拉，為他們邀功道：「這一次能這麼快救出你，高德與芙蘿拉大人才是居首功。」
「具體是怎麼回事？」在門口本就被格蘭特長老行為勾起好奇心的凱薩琳，聽到洛伊奇這番話，心中的好奇就更是達到了頂峰。
洛伊奇開口將這兩天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與凱薩琳說了一遍。
而凱薩琳當聽完具體經過之後，忍不住是將目光投向從剛才起就一直一言不發的高德。
她面具下的眸子中閃過難言的異彩，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多謝。」
高德回以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客套話。
既然這個忙他確實幫了，出了不少力，那凱薩琳就是欠他的，他才不會與凱薩琳客氣。
——若不是這娘們，他此刻已經在種樹的路上了，豈會拐了十萬八千里來到菲尼克斯，還被迫跟他們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還有她呢。」甚至於，高德還毫不客氣地指了指自己肩上的芙蘿拉。
凱薩琳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芙蘿拉，只見小人兒正直勾勾地看著她。
她想了又想，才拱手說道：「也多謝了。」
小人兒這才哼了一聲，移開目光，又看向屋外的景色。
「凱薩琳，這一次的事情，牽扯的人物恐怕遠比我們預想得要大要廣，甚至是涉及到臻冰部落。」洛伊奇想起剛剛格蘭特長老說的話，又開口提醒凱薩琳道。
「我們到菲尼克斯的目的，極大可能也已經暴露了。」
「怎麼說？」凱薩琳微蹙眉頭，沒明白教派內部的事情，怎麼就和臻冰部落莫名其妙地牽扯上了關係。
同時，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還在旁聽的高德，最終沒有開口說什麼。
這就是默許的意思了。
十分懂凱薩琳心意的洛伊奇，見此也就放心大膽地直言不諱了：「我原先以為金輝麥田遭遇冰線蟲害一事，只是幕後主導者為了讓格蘭特長老自顧不暇，拖住他的精力，讓他無空幫助我們所為。」
「直到昨日，我才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昨夜在動手擒凶前，我聽到那幾人的談話，其中一人是說，想要借著冰線蟲害將格蘭特從長老之位上拉下來.」
「所以，冰線蟲害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摘去格蘭特的長老之位。」
「這不就能說明，此事背後還有臻冰部落的人參與其中。」
「畢竟除了臻冰部落的人，其它人與格蘭特長老又會有什麼利益衝突，是想要將他的長老之位摘去？」
凱薩琳與高德兩人聞言，目光皆是閃爍了一下。
洛伊奇所言有理有據。
「臻冰部落內部還有派系利益之爭？」高德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一般情況下，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衝突，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但北境部落，連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證，在這種情況下，反倒是會變得更團結才是——總要先能吃飽飯，才能去談什麼利益衝突吧。
高德一路走來，見過的兩個北境人部落，即斯諾弗氏族與朵兒邊部，內部就十分團結，不存在所謂的派系之爭。
「當然。」洛伊奇也是個聰明人，瞬間就從高德的問題中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他想了想，索性是跟高德介紹起了臻冰部落內部的一些隱秘。
「甚至於臻冰部落還差點因為派系之爭分崩離析。」
「具體是怎麼回事？」高德聞言也好奇了起來，同時有些不可思議，在生存都如此不易的情況下，還能內鬥到這種地步？
「這就要從臻冰部落如今的戰母蘇奈法說起了。」洛伊奇組織了一下語言，與高德娓娓道來。
「蘇奈法的母親葛倫·波瑞阿斯，是臻冰部落的上一任戰母。」
「所以蘇奈法從出生起，身上就流淌著波瑞阿斯的血液，註定要繼承臻冰部落戰母的位置，成為臻冰部落的下一任領袖。」
「然而，在蘇奈法還未成年之際，葛倫·波瑞阿斯就在一次帶隊外出的圍獵行動中失去了性命。」
「沒人知道她們是碰見了什麼可怕的怪物，可以讓這片土地上最強大冰裔之一的臻冰戰母就這麼隕落，因為葛倫帶出去的一整隊獵人全部都死了，無一人生還。」
「葛倫·波瑞阿斯隕落，按照傳統，就應當是由蘇奈法繼承戰母之位，統領臻冰部落。」
「然而，當時的蘇奈法才剛剛十四歲，還未成年，甚至體內的冰裔血脈都未完全覺醒.」
「這就像一個父母死去，突然要繼承一大筆家產的小孩一樣，總會有許多居心叵測的親戚跳出來，想要把本屬於這個小孩的家產搶奪過來，並美其名曰幫忙照看.」洛伊奇打了個比方。
十分形象的比喻，一下子既視感就撲面而來了。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蘇奈法當時的遭遇也不例外。」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臻冰部落的高層構成了。」
「臻冰部落的領袖，毫無疑問是戰母，而在戰母之下，還有著諸多長老，一位戰母加數量不限的長老，共同組成了臻冰部落的高層。」
十分粗放的架構.高德在心中給出評價，畢竟在他的前世，權力架構已經發展到極其複雜且精細的地步。
不過這樣粗放的權力架構，也有其獨特的優勢，最突出的就是會使得決策過程更加高效，避免了多層級管理可能帶來的信息失真以及決策遲緩等問題。
對於還類似原始部落形式的菲尼克斯來說，他們社會關係相對簡單，日常生產活動也十分單一，這樣子的權力架構是符合「國情」的。
「在那數量不限的長老中，還設有一個大長老，相當於是整個部族的二把手了，地位僅次於戰母。」
「當時也是現在的臻冰部落大長老唐納德，在葛倫戰母身隕之後，主張蘇奈法年齡太小、心智不夠成熟、實力太弱，不足以擔起領袖臻冰部族的重任，提出要由他先暫時代為統領臻冰部族。」
「待蘇奈法成年之後，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和能力之後，再由她接任領袖之位。」
「當然，」洛伊奇攤了攤手，「這只是擺在明面上的一個說法，任誰都知道，唐納德只要坐上這個領袖之位，除非死去，否則他斷然不會把領袖之位還給蘇奈法。」
「蘇奈法雖然是臻冰部落的正統繼承者，但她的年齡與實力確實是她繼任的障礙，所以當時整個部落里分裂成兩派。」
「一派則是守舊黨，覺得臻冰部落的領袖只能是身具波瑞阿斯血脈之人。」
「另一派則是支持唐納德的革新派，認為蘇奈法沒有能力統領臻冰部落，若是強行遵循傳統，聽從這樣一個黃毛丫頭的命令，只會讓臻冰部落走向衰敗。」
「唐納德擔任臻冰部族大長老數百年，本就在部族中極有威望，也只有葛倫戰母能壓得住他，而如今葛倫戰母又身隕得如此突然，以至於什麼鋪墊準備都沒為蘇奈法做。」
「所以，在葛倫·波瑞阿斯身隕之後，唐納德在臻冰部落中的聲勢是遠勝蘇奈法的，革新派的支持者和實力更是碾壓守舊黨。」
「眼看大勢已去，可守舊黨還是不肯向唐納德臣服，見這種情況，唐納德都已經計劃是將守舊黨趕出菲尼克斯，剝奪他們臻冰部落子民的身份。」
「傳承不知多少年的臻冰部族眼看就要分裂。」
「年幼的蘇奈法站了出來，她獨自離開菲尼克斯，按著古老地圖的指引，來到北境中部，冰裔部落曾經的遠古聖地所在，那已經廢棄不知道多少年的遺蹟，古霜口。」
「沒人知道在那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大家只知道，蘇奈法在古霜口找到了屬于波瑞阿斯本尊的冰魔武【暴風雪】，並徹底覺醒了體內的冰裔血脈以及遠古臻冰法術。」說到這，洛伊奇眼中流露出佩服之情。
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在這種情況下能表現出這樣的擔當與勇氣，並且還成功「逆天改命」，足以稱得上一個傳奇了。
「強者理應行不可行之事，這是波瑞阿斯本尊所言，而蘇奈法也確實做到了。」
「帶著【暴風雪】回到菲尼克斯的蘇奈法，憑藉【暴風雪】得到了臻冰部落九成以上人的支持，以碾壓之勢，坐上了戰母之位，成為臻冰部族的新戰母，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戰母，甚至當時的她還未成年！」
「而徹底覺醒的冰裔血脈，也讓她在兩年之內，即成年之時，就迅速成長為了北境最強大的冰裔之一。」
「唐納德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選擇向蘇奈法臣服。」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蘇奈法與唐納德之間的梁子已經結下，是不可能冰釋前嫌的。」
「只能說蘇奈法顧及唐納德的實力與威望，為了避免內鬥損耗部族實力，才一直沒有對唐納德下手。」
「當然，也有可能這位新戰母真的心胸寬廣，不記恨此事，但至少我想唐納德是不會天真到相信這個的。」
「只要他不信，不論蘇奈法是否準備放過唐納德，就都不重要了。」
「所以蘇奈法與唐納德之間的衝突，就一直存在。」
「而格蘭特長老，從始至終都一直是守舊黨。」介紹完臻冰部落的內部情況後，洛伊奇一針見血，指出了關鍵。
「所以，此事大概率還牽扯到臻冰部落的大長老，唐納德。」高德得出結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