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統一的方法
「他的主意向來新奇且實用。」對於蘭文的感嘆，蘇奈法點頭表示認可。
「戰母，這些抓到的老鼠要怎麼處理？」蘭文又開口問道。
「審問完畢之後，向他們的部落」蘇奈法想了想，終於想起了高德所說的那個詞，「發函，讓他們拿冰髓來贖人。」
「二十滴三階冰髓贖一個人，霜狼氏族例外，跟他們說，拿二十滴四階冰髓來菲尼克斯贖人。」她輕描淡寫道。
「二十滴四階冰髓，贖一個人」蘭文遲疑道：「這也太昂貴了，他們會接受嗎？」
二十滴四階冰髓，需要一個四環初期的冰裔法師耗費二十年時間才能凝練出來，而且四階冰髓是「人造四環冰裔法師」的關鍵之物。
對於每個部落來說，它都屬於戰略級資源。
拿來贖回一個說不重要也不是，可說重要也就那麼一回事的線人，霜狼氏族極大概率並不願意付出這般大的代價。
至少蘭文是這麼認為的。
「他們一定會接受的，」蘇奈法肯定道：「你在發給霜狼氏族的函件中詳細說明，他們的人竊取本族的西北大麥一號，並介紹一下西北大麥一號，表明它對本族的重要性。」
「戰母，您的意思是？」蘭文不禁瞪大了雙眼，顯然已經從蘇奈法的叮囑中明白了她的想法，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霜狼氏族在三大部族中本就是對食物需求量最大的一個，食物也一直是他們最頭疼的問題。」
「西北大麥一號作為糧食作物，收成之後既可以作為主食，同時也可以拿去作為飼料養雪雉這些禽類，霜狼氏族若是知曉了此物，又怎會不有想法？」蘇奈法輕描淡寫道。
霜狼氏族以訓練雪狼起家，一直發展到如今與臻冰部落、凜冬之錘齊名。
雪狼便是霜狼氏族的根基。
雪狼，可不是普通的野獸，每一頭都是身形矯健、威風凜凜，且具備強大的力量。
只是作為強大的地脈生物，雪狼每日所消耗的食物量，甚至比一個精壯的成年男子還要多。
對於霜狼氏族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當然，若不是有食物的掣肘，就以雪原上雪狼的數量，霜狼氏族就應當會不斷發展下去，規模持續膨脹才對。
不至於在成為大型部落之後，發展就近乎停滯了。
「要的就是他們有想法。」蘇奈法指尖輕敲桌子，斷然道。
「這也是王的主意。」
「那些小型部落，只需要等到西北大麥一號的產量上來，足以有餘力供養供養更多人口的時候，都不需要我們大費周章去謀劃些什麼，只要簡簡單單放出一個願意接納他們加入的信號，那些小部落就會自己來投誠了。」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誇張，可在北境情況確實如此。
小部落的抗風險能力是很低的，在嚴苛的自然環境下脆弱得不堪一擊。
一次獸襲，一次捕獵的傷亡，都有可能導致一個小部落走向覆滅的深淵。
所以，北境之上，九成九的小部落都願意加入一個強大的部族，尋求一份安穩的庇護。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道理誰都懂。
但問題是，食物在這片凍土之上，永遠是稀缺品，是有限的，即使是看似家底雄厚的大部落，實際上也是「地主家沒有餘糧」。
每一份食物都來之不易，接納一個小部落，就意味著要勻出珍貴的食物份額。
相比之下，那些小部落往往是一整個部落就兩三位冰裔法師，太過弱小。
付出與收穫完全不成正比。
誰又會願意做這種賠本買賣呢？
就像高德剛進入北境時碰見的朵兒邊部，就是這樣的一個小部落。
如果臻冰部族願意收容他們，給他們提供庇護與食物，別說什麼抗拒心理了，那根本是直接貼上來，攆都攆不走的那種。
蘇奈法繼續道：「但是其他部落，特別是大型部落，想要收服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們往往對自己的部族有著強烈的認同感，再者，大型部落食物雖然說不上充足，但相對而言也算穩定，即使碰上冰封之年，也不至於讓族人餓殍遍野。」
蘇奈法輕輕敲了敲木桌，加重語氣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為了食物就加入我族。」
「所以，對待這些大型部落，就得用上一些方法，武統終究是下下之策，」說到這兒，她微微一笑，「這是王的原話。」
武統一詞，對她而言也是一個十分新奇的詞。
不過相比「主觀能動性」，「武統」就要簡單直觀許多，至少一眼就能明會它的意思。
「這些老鼠絞盡腦汁地琢磨著把西北大麥一號的消息偷傳回自家部族，他們根本想不到，我們本就打算主動放出消息，讓各部落都知道西北大麥一號的存在。」蘇奈法輕啟薄唇，聲音清冷。
「是準備高價賣給他們西北大麥一號，狠狠宰他們一筆嗎？」蘭文聽到這，愣了一下，然後脫口問道。
「是準備賣給他們西北大麥一號，但不是高價，而是平價。」蘇奈法給出了一個蘭文意想不到的回答。
「啊？！！」蘭文張大了嘴巴，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是王的決定。」蘇奈法嘴角一揚，對於蘭文的反應一點都不奇怪。
因為在剛剛聽到這個決議的時候，她也同樣十分不解。
「這是為什麼？」蘭文忍不住追問道，如果說前面的話，他還能理解的話，可這平價賣糧的操作，他就完全是一頭霧水了。
「王說，統一的方法，武統是最直接的，但也會是傷亡最為慘重的，人口是最寶貴的資源，平白損耗太愚蠢。」
「兵不血刃才是最理想的統一方式。」
「兵不血刃，這怎麼可能？」蘭文脫口而出道。
前面還說大型部落不會輕易投誠，現在又說要兵不血刃收服大型部落，這不是前後矛盾了嗎？
「王知道一種統一的方式，叫做經濟戰，恰好是能做到這一點。」
「經濟戰？」
「他沒有具體解釋，而是跟我講了一個故事。」蘇奈法說道。
「什麼故事？」蘭文好奇。
蘇奈法幽藍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亮光：「在王的家鄉，曾經有一個國家叫做潘帕斯，擁有廣袤無垠的草原，當地的人民長期以遊牧為生，擁有著驍勇善戰的騎兵隊伍，力量不容小覷，在抵禦外敵時表現得十分頑強。」
「而另一個叫做日不落的國家，看上了潘帕斯這塊硬骨頭，但忌憚正面衝突的損耗，於是想出一條妙計：
作為遊牧國家，潘帕斯的畜牧業是十分發達的，日不落的統治者就讓本國的商人以高價採購潘帕斯的羊毛。」
「看到養羊能獲取巨額利潤，潘帕斯牧民紛紛跟風，大量的牧場被開闢出來養羊，羊的數量短時間內急劇攀升。」
「羊與戰馬不同，羊吃草的時候會把草連根拔起，隨著羊群泛濫，潘帕斯草原的植被遭到嚴重破壞，優質牧場逐漸沙化、退化，能用於培育優良戰馬的場地和草料也越來越少。」
「潘帕斯曾經引以為傲的騎兵隊伍，因為失去了數量充足、品質優良的戰馬支持，戰鬥力大打折扣，在面對日不落大兵壓境之下，再沒了抵抗的底氣，權衡利弊之後，只好選擇了投降。」
「他說，這招被稱為特洛伊木馬。」
「特洛伊木馬？」蘭文小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皺起眉頭，滿心都是疑惑。
他無法理解這招為何能和木馬扯上關係，特洛伊又是什麼。
但是，他已經明白「平價賣糧」背後隱藏的深意。
「好狠的招啊」蘭文不自覺地喃喃低語，聲音裡帶著幾分驚嘆。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服口服道：「我明白了。」
語氣乾脆利落，眼神中不再有絲毫遲疑，只有激動。
送走蘭文，蘇奈法搖搖頭，再一次拿起桌上的羊皮紙逐行逐字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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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紙上，幾行大字醒目地標註著農場的關鍵信息：
【名稱：金輝農場】
【目前已開墾田地：2萬畝】
【畝產：140-150公斤、四月一熟】
【待開墾土地：28萬畝（第一步走目標數）】
【當前參與土地開墾人數：6689人】
【進度：3000-3500畝一天】
這是按照高德的意思所匯總的具體數據，還被高德頗為新奇地稱之為「自製面板」。
雖然不懂為什麼叫它面板，但確實按這種格式進行匯總，可以讓她對金輝農場的情況了解更為直觀與一目了然。
而且對於高德嘴裡經常蹦出來的古怪詞彙，蘇奈法已經漸漸是開始見怪不怪，甚至是學著用起了這些新稱呼。
在過去兩個月時間，在芙蘿拉的主導以及自然之術的催生之下，西北大麥一號的畝產已經從一開始的120公斤提升到了140-150公斤，增產接近二成，堪稱飛躍式的提升。
「還是太慢了。」只是，蘇奈法並沒有就此滿意。
因為她心裡清楚，無論是吸納那些如散沙般的小部落，還是施展巧妙的「特洛伊木馬」去兵不血刃收服大型部落，所有計劃的核心根基都是「糧食」。
這是一切的基礎，缺了它，再精妙的謀略都不過是虛幻的空中樓閣。
而當前金輝農場的產出，還遠遠不夠臻冰族人自己內部消耗的。
臻冰部族一年大約需要消耗9000萬公斤大麥。
即使在畝產提升到140-150公斤的情況下，也需要將近21萬畝的田地才能做到不足糧食自給自足。
以當下的進度，要想開墾出21萬畝田地，還差不多需要兩個月時間。
而且播種和西北大麥一號生長到收成，又至少需要四個月時間，這個過程中還需要大量人手。
「加大人手投入，擴充人數到.」蘇奈法拿起骨筆，筆尖懸在羊皮紙上，思索片刻，最終重重落下，寫下「20000人」。
第一批西北大麥一號收成之後，部落之中終於是有了第一批儲備糧。
而這一批儲備糧的存在，足以讓臻冰部落抽出兩萬人人暫時「脫產」，放下了往日狩獵、畜牧的營生，投身到開墾大業與種田工作當中。
當然，這只是剛開始。
等到第二批西北大麥一號收成後，她還會進一步擴充人手。
因為按照高德的計算，照料三十萬畝田地，以當下臻冰部族的條件，至少是需要四萬名全職農民，才勉強夠用。
珀耳站在人群中，小臉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忙碌且充滿活力的人們與田地上正在生長的綠色麥苗。
她沒想到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能在永凍苔原上看到這隻存在於夢中的場景。
而這一切，竟然是來自數月前的那個外鄉人哥哥。
她還清晰記得，當時自己在聽了對方關於外界的介紹後，感慨了一句「要是北境也能種糧食就好了」，還因此受到了同伴的「嘲笑」。
教習當時還安慰她說，北境的土地是絕對沒辦法長出糧食的，讓她好好努力，成為強大的守護者，守護雪原。
可就這麼短短的幾個月，一切就都成了真。
不止是她瞪大了眼睛。
她身旁的其它孩子也同樣是目瞪口呆。
甚至走在最前方，往日嚴厲的守護者、教習，此刻臉上的驚愕表情也和她們這些小孩沒什麼兩樣。
「凱特琳大人真的沒騙我們」珀耳在心裡默默想著，目光不自覺地投向最前方領路的凱特琳
這一路走來，凱特琳已經不止一次展示過她強大的實力，讓珀耳十分敬畏。
但之所以所有人都願意跟著她來到菲尼克斯，可不光是因為懼怕她的實力，
凱特琳口中描述的菲尼克斯，還有那位新王高德，才是他們前來的主要理由。
凱特琳步伐穩健，帶著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朝著菲尼克斯的城門走去
還沒靠近城門，城門口的臻冰守衛就注意到了他們這一群人。
在珀耳有些緊張與擔憂的思慮中——畢竟在她的認知中，這些人可是覆滅了他們教派的「大壞蛋」，已經是有兩名臻冰守衛小跑了過來，對著凱特琳恭敬行禮，大聲道：「凱特琳副局長，歡迎回來！」
珀耳眨了眨眼睛。
雖然不知道副局長是什麼意思，但從守衛的語氣、神情里，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們對凱特琳的尊敬。
至少從這一點上來看，凱特琳並沒有騙他們。
新王高德對於他們這些與禁忌死靈法術無關的教派成員們十分友善。
甚至是一視同仁，真的是給了作為外族人的凱特琳極高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