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準備
「這是你們的住所，孩子四人一間，大人是兩人間，條件有限.」
凱特琳帶著這群分會的教習以及孩子們，來到了位於主街道一角剛剛建起來的建築群前，對著那一排嶄新的房子介紹道。
菲尼克斯的建築，都是由石頭製成的，在冰天雪地的環境襯托之下，散發著冷峻又質樸的氣息。
而眼前的這一排房子，相比其它的民居，肉眼可見的簡陋許多。
房子的外牆全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塊堆砌而成，縫隙間則是一道道不規則的冰霜紋理。
屋頂則鋪滿了扁平的石板，石板上已經積起了一層薄雪，像是給房子戴上了頂白色的帽子。
每扇窗戶都是簡單開鑿出來的方形孔洞，沒有精緻的窗框，只粗略地用幾根獸骨固定，窗洞邊緣掛著長短不一的冰凌，好似天然的水晶帘子。
門也是緊急趕製的，就是一塊大石板，上面有著有著粗糲的斧鑿痕跡，不過為了抵禦嚴寒，門縫處塞著毛茸茸的獸皮。
凱特琳停住腳步，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不過這已經是殿下派人加急建起來的，在當下的菲尼克斯，幾乎所有人手都投入到開荒與種田當中去，也就是殿下親自下令，臻冰部落才會派出人手為你們建這些房子。」
凱特琳一邊介紹，一邊不忘為高德拉一波好感度。
「能有像樣的房子住，為我們遮風擋雪，就已經大大出乎我們預料了，哪裡還會嫌棄條件不好。」作為分會主管的達蒙守護者苦笑一聲道，帶著幾分自嘲。
這是實話。
雖然凱特琳沒有明說，但是達蒙守護者與教習們心裡都有數。
他們作為被臻冰部落一手覆滅的雪原守護者殘黨，如今這身份，說好聽點是歸降者，說難聽點那就是俘虜
而一般來說，作為俘虜大多是被當作苦力來使用，住的地方基本就是簡陋的帳篷。
一堆人毫無隱私地擠在一起，席地而睡，哪像現在竟然還能分配到免費且正規的住房。
一想到這裡，達蒙守護者心中甚至是有些感動。
凱特琳微微一笑，又抬頭看向諸位教習，說道：「大家將東西放一下，然後準備跟我去面見殿下吧。」
「面見殿下？！」那些教習乃至達蒙守護者在聽到凱特琳的話後，一個個都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覷了好幾眼，尤不敢相信。
在雪原守護者中，最強大的就是「守護者」與「獵人」。
而他們這些教習，說實話其實就是因為實力天賦欠缺，才迫不得已去當的教習，都只是一環冰裔法師。
一環法師，在臻冰部落中雖不算什麼一文不值的貨色，但肯定也稱不上有多稀罕珍貴。
平日就是在雪原守護者中，他們都鮮少有機會見到教派的高層。
而高德作為堂堂臻冰部落之王，竟然要親自面見他們？
這怎能不讓眾人滿心疑惑。
「凱特琳大人，你確定是要帶我們去面見臻冰之王？」達蒙定了定神，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他需要再確認一次，生怕自己聽錯了。
凱特琳看著眾人的反應，輕輕一笑，她太清楚眾人心中所想了，於是輕聲解惑：「本來以你們的身份，確實沒什麼資格面見殿下。」
她說得很直白，並沒有任何的委婉。
「可情況有些不同，按照殿下的規劃，你們之後是要被納入菲尼克斯的教育部。」
凱特琳稍微頓了頓，給眾人留出些許消化的時間，然後才接著說道：「而教育部，那可不是一般的部門，而是由殿下親自負責的部門。」
頓了頓，凱特琳加重語氣強調道：「在菲尼克斯，即使是一手培育出西北大麥一號的農業部，殿下他都是交給了芙蘿拉大人與戰母，而非親自負責。」
匆匆放下自己本就不多的行李，達蒙與教習們在凱特琳的帶領下，來到了市政廳，高德的辦公室外。
高德並沒有一次性接見所有人，而是讓他們輪流進入辦公室。
達蒙則是第一個進去的。
「凱特琳大人，真的沒事嗎？」在門外等候的過程中，奧娜手指絞著自己的衣擺邊緣，多少有些揣測不安。
雖然在路上她已經給自己做了不止一次的心理建設，但真到了這裡，那些建設就成了豆腐渣工程，一下子全部崩塌了。
畢竟如果高德真的要計較的話，他們也算是直接得罪過高德了。
凱特琳安撫道：「放心吧，殿下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而且你也沒做什麼。」
「反而是我，才算是真正得罪過殿下，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見了。」說著凱特琳拍了拍奧娜的肩膀。
聽凱特琳這麼說，奧娜的緊張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在進入高德的辦公室前，達蒙遭遇了一番極為細緻的搜身。
隨後，懷著忐忑不安心情的他，終於見到了那位預言中人，臻冰部落的新王，高德。
而到了這時，達蒙總算明白為何凱特琳會稱高德為殿下了。
正常情況下，他們這些外族之人應該稱高德為「冕下」更合適。
殿下這個稱呼雖然尊敬程度不減，但多少有些稍顯親昵。
——並不是親昵，而是因為這位新王實在太年輕了，絕對不超過二十歲，握著羽毛筆的手指修長，雙眸泛著螢光，這是生命精氣充足外顯的表現。
他實在難以想像，預言中人會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外鄉人。
「達蒙守護者？」高德坐在長桌前，翻看著手中凱特琳呈遞上來的名單。
「是的，殿下。」達蒙守護者低頭尊敬回答道。
「當初我受巴魯克守護者所託登門拜訪過你，可惜當時你正好外出了，沒碰上。」
高德順口提了一嘴，卻是讓達蒙心中一緊，下意識以為高德這是準備秋後算帳了。
還好，高德真的就是順嘴一提，不待他回話，就已經接到下一句話了。
「你識字嗎？我說的識字，是包括「讀寫」，而且必須是真的掌握，不能是依靠【通曉語言】。」
只是高德的第一個問題，依然是完全出乎達蒙的預料，以至於他一下子發懵，都沒能第一時間回答。
「當然，這是分會中教習的最基本的要求.
」反應過來之後，達蒙才忙不迭答道，然後又想起自己的身份，接著補充道：「雖然我並非教習，但也時常擔任教習的工作，所以讀寫之能我還是有的。」
在臻冰部落中，冰裔法師其實基本都不識字。
畢竟平日裡需要認字的時候本就寥寥無幾，真碰上了需要解讀文字的情況，施展一個【通曉語言】法術就能輕鬆搞定，也就沒必要特地耗費精力去學習讀寫
但是雪原守護者的教習不同，他們的任務就是教導那些孤兒，若自身都不認字，又談何傳授知識呢？
所以識字寫字，是教習的必備技能。
「不對，殿下，你指的是通用語還是艾斯語？」回答完，達蒙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關鍵之處，又趕忙追問道。
「艾斯語，」高德放下名單，饒有興致地看向達蒙，「難道你也會通用語？」
達蒙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確實學過一些.早些年在雪原上救過一個外鄉人，他傷勢很重，在我們這養傷了小半年，我閒著沒事，就從他那學了一些通用語。」
高德笑了起來，「那太好了，總算是找到一個懂通用語的人了。」
「殿下？」達蒙不懂高德為何而笑，只是隱隱察覺，這應該是件好事。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給你分配到農業部格蘭特副部長的手下，去開荒種田，二是成為教育部轄管的一名教師，負責教導讀寫通用語。」
「兩者都非奴隸，但是前者會辛苦一些，後者則是會更受人尊敬一些。」
這還用選嗎？
不說教習算是老本行工作，是他的舒適圈，這開荒種田一聽就像是苦力
達蒙抬頭看了眼高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殿下，我選擇成為教師。」
「就是不知道我要教導哪些長老的子弟？」
高德看著太年輕了，根本不像是有子嗣的人，所以在達蒙看來，高德應當是要讓他教導臻冰部落長老們的子嗣。
「不是長老的子弟，」高德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是教導臻冰部落的所有適齡兒童。」
「現在人力有限，到了後面，可能還會延伸到教導成年族人識字，不過那是之後的事了。」
「所有.？」達蒙怔住了，一是不懂這樣做的意義何在，二是無法想像如此宏大的教學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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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所有。」高德肯定道。
不理解歸不理解，達蒙還是很識趣地默默點頭。
「那現在起，你就是菲尼克斯第一中學的二級教師。」
「二級教師.」達蒙忍不住問道：「上面還有更高的級別嗎？」
「對，上面還有一級教師，高級教師，特級教師，只負責教導識字的都是二級教師，從一級教師起就要負責傳授更為高深的內容了，包括但不限於法師修行入門、法術教導。」高德並不介意向達蒙透露一點自己的未來規劃。
法師修行入門？！
可北境的法師，基本都是冰裔法師，一切知識和力量都來自血脈啊達蒙更懵了。
「所以，要想進步，你可以先抽出時間學習一下法術.在菲尼克斯第一中學的圖書館中，如今已經存了44份戲法的法術配方，目前來說，【塑土】尤為重要。」
高德好心提醒了達蒙一句，也是希望對方能更好地融入他所構建的教育體系當中去。
「我明白了，殿下。」達蒙嘴上應著，實則在一頭霧水中，恍恍惚惚地退了下去。
高德拿起羽毛筆，在名單上達蒙的名字旁輕輕劃了一個圈。
這是到現在為止，第一個掌握通用語的人。
——北境人所使用的艾斯語還是太古老小眾了。
整個位面，除了北境人，其它國家的人類使用的都是通用語。
艾斯語作為本土語言，固然對於北境人有著不一般的意義，可也在無形中畫地為牢，限制了北境人與外界的交流。
北境要想崛起，通用語的學習與普及就是必須之事。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外界眾多先進高深的知識，不論是哪個領域的，可都是使用通用語書寫的。
不掌握，甚至是連學個戲法都困難。
在確定完對達蒙的安排之後，下一個人已經被帶了進來。
高德抬頭一看，呵，竟然是熟人：
當初被芙蘿拉看出不是好人的奧娜。
雖然對方在極力克制，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奧娜的雙腿正在微微顫抖。
高德微微一笑，輕聲開口道：「不要緊張.你識字嗎？通用語呢？」
這一下午，高德都在忙於詢問安排這些來自雪原守護者的教習。
為了普及教育工作的順利開展，這是必須要做的事。
而當下，其它人又並不能理解他的教育理念與教育體系構建思路。
所以即使是這些瑣事，他也只能是親力親為。
待送走最後一位教習，高德放下羽毛筆，伸了個懶腰後，就又埋頭伏案，沒有片刻的懈怠。
教育，可沒有那麼簡單，絕非僅僅將一群孩子聚在一塊兒，找幾個教習授課這般簡單，需要做的事很多很多。
除了教學場所的選址搭建、教師的選拔任用、教育體系的構建、學生的召集組織，更為關鍵、也更為棘手的，是要制定出一套環環相扣、契合他教育理念的教學內容、精細嚴格的教學標準、靈活有效的教學方式，乃至編撰出系統實用的教材。
而在這人才匱乏、理念蒙昧的北境，這些千頭萬緒的重任，自然只能統統落在他一人肩頭。
前段時間，高德已經將教學內容與教學標準大致定下了。
他這幾天做的則是，制定度量單位。
對，除了最基礎的讀寫，在即將展開的義務教育當中，高德還準備統一度量衡。
他要從最基礎的長度單位開始，參考前世的度量衡，對各種度量規範出一個清晰實用的標準單位，並且通過義務教育在菲尼克斯中普及開來。
事實上，這個工作高德已經有意識在進行了。
比如金輝農場中作為土地面積度量單位的「畝」、大麥重量度量單位的「公斤」，都是他制定提出的全新的度量單位。
高德手上的活還未忙完，敲門聲再度響起，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進來。」高德頭也未抬，隨口道。
門軸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一位身著厚重雪熊皮毛長袍的臻冰部落長老緩緩走了進來。
他對著高德微微躬身行禮：「吾王，這是按照你的要求製作的劍鞘和劍套。」
劍鞘狹長，正好適配【北風】的劍身，劍套是用雪犀牛皮鞣製而成，糙而不硬，堅韌耐寒。
這是高德為了即將展開的星界傳送特地吩咐部落製造的。
這劍鞘與劍套組合起來，能將【北風】從頭到尾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在一定程度上隔絕【北風】散發的寒意，當然，程度極其有限。
它們最重要的作用，是隱匿【北風】那太過醒目、奇特又華麗的外觀。
【北風】實在是醒目得過分，任誰瞧上一眼，都能斷定這是把高階超凡之劍
在法師等級不過一環的情況下，隨著攜帶這般扎眼之物太容易招惹無端是非。
如今，有了這契合緊密的劍鞘以及質地厚實的劍套包裹，乍一看去，【北風】就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佩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