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爾恩格拉已點亮智慧,能夠控制自己的血怒天賦,不至於被殺戮欲望燒昏頭腦。否則,他很早以前就死掉了,如同那些沉迷於殺戮力量卻不懂得操控情緒的愚蠢屠夫,跑去挑戰自己無法擊敗的敵人,然後死得很難看。
他在好幾天前就注意到塔窟族的族首鋼岩,敏銳的直覺一直在提示,鋼岩的強大與危險。那是他沒有把握戰勝的對手,但奎爾恩格拉並不畏懼。他已經能夠戰勝恐懼,並且把恐懼的情緒變成一種力量。
奎爾恩格拉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年多前,他還不像現在這麼強大,裂岩部落面臨食物枯竭的困境。身為酋長,他必須想辦法為族人弄到糧食,不得不去挑戰另一個半獸人部落。對手雖然只要5個屠夫,但都處於巔峰期,而裂岩部落剛剛遭遇變故,十多個屠夫死的只剩三個。其中一個傷勢未愈,禿耳又喪失鬥志,只有奎爾恩格拉能與對手一戰。
半獸人屠夫的危險直覺令他處於一種焦慮、緊張的狀態。奎爾恩格拉當時很害怕,整個人的情緒因為恐懼而變得異常暴躁。他在對手的領地外,徘徊了好幾天,也在焦慮緊張、恐懼暴躁的情緒中苦苦掙扎。
奎爾恩格拉差一點就要發瘋,也正因為瘋狂幫助他突破了精神上的桎梏。他感覺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是冷靜到極點旁觀者,時刻審視著外界與自我,無憂無懼,無喜無悲,無所遺漏;另一個是因恐懼而憤怒,由憤怒到瘋狂的半獸人屠夫。
雖然身體沒有發生變化,但奎爾恩格拉打敗並降服了恐懼,同時也深刻了解到恐懼的本質。
恐懼是生命對於未知命運的敬畏,能夠幫助他爆發出超越極限的潛能,只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而那些不懂得敬畏,又自詡勇敢的半獸人其實是一群愚蠢透頂的魯莽之徒。
學會敬畏的奎爾恩格拉沒有被恐懼壓垮,但恐懼壓垮了他的對手。
他獨自一人,連續斬殺對方三名屠夫,剩下兩個屠夫選擇逃跑,淪為可恥的流浪者。而奎爾恩格拉從此走上了征服者的道路。
他並不知道自己既冷靜理智又暴怒瘋狂的精神狀態其實就是「夢之影」的心靈狀態,但這不妨礙他敬畏自己的敵人。
博朗鎮塔窟族的族首鋼岩就是一個值得敬畏的強敵。
這幾天,奎爾恩格拉用盡一切手段去了解塔窟族的鋼岩。包括詢問天靈鬥士洛克和種植園裡的蠻女奴首領,但最主要的方法還是高階半獸人的心靈直覺。在他心靈感知中,自己已經和鋼岩建立了一種奇特的聯繫,雙方互為死敵,除非奎爾恩格拉臣服於鋼岩,或者退走,否則他們一定要分出生死。
本來,奎爾恩格拉只想要博朗湖流域作為裂岩部落的領地,表面臣服塔窟族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對鋼岩充滿了莫名其妙的嫉恨。高階半獸人的直覺告訴他,只要殺了鋼岩,自己就會贏得地母的青睞,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大地之母,太古時代的兩大原初神邸之一,造物主的混沌化身,地與水的君主,物質的締造者,也是生命的源頭。
祂曾經潛入深淵,將血脈繁衍的法則賦予深淵古魔,從此開創了具有繁衍能力的黑血惡魔一系。
半獸人,也稱為地蠻族,具有黑血惡魔的血統。它們崇拜的地母其實是代表自身血脈源頭的深淵惡魔之母,而塔窟族崇拜的是原初地母。
地母本性混沌,連尊名都沒有產生,兩種身份對祂而言沒有區別,何況祂的意志已泛化,根本不在乎血裔後代是否信仰自己。但對於半獸人和塔窟族,地母的兩種位格代表兩條不同的晉階途徑,而且它們的血脈力量還是同源的。
惡魔血統擁有掠奪和吞噬的特性,在半獸人的身上,具現為殺戮意志。它們滿足自己的殺戮欲望,自身血脈得以壯大,從而提升生命位格。
奎爾恩格拉和塔窟族首的血脈力量同源,意味著他殺死鋼岩,可以掠奪大地神力。只是,奎爾恩格拉並不知道這些藏於血脈深處的記憶。但半獸人的血脈記憶時刻都在影響他的心智體,他莫名其妙地嫉恨鋼岩,想要殺死對方,掠奪大地神力,以滿足血脈中的古老意志。
殺戮欲望越強烈,高階半獸人的心靈直覺越敏銳。
奎爾恩格拉本能地知道,殺死塔窟族首,獲得晉升的機會只有一次。但在奎爾恩格拉的感知中,鋼岩的血肉之軀只是表象,他的身體裡面其實充滿了混沌法則的力量,美味但非常致命。
瘋狂的奎爾恩格拉渴望殺戮,而理智冷靜的一面卻心懷敬畏。
說實話,奎爾恩格拉害怕鋼岩,怕得要命。他強攻城牆的時候,特意選擇遠離鋼岩的位置。半精靈逃跑之後,他讓十兄弟和自己留在城牆上滅火,也是害怕裂岩半獸人叫他們下去找塔窟族單挑。
半獸人集體呼喚酋長的名字,奎爾恩格拉有砍死那些蠢貨的衝動。
好在塔窟戰士沒有接受屠夫挑戰,裂岩酋長著實鬆了口氣。他不想單打獨鬥,群毆就沒關係。
奎爾恩格拉積蓄在內心的恐懼就像被壓迫的極致的彈簧,現在是時候釋放它的力量了。
裂岩十兄弟都是四階以上的半獸人屠夫,其中還有三個五階,而奎爾恩格拉更是站在五階的頂峰,距離六階只差半步。他還糾集了幾十個三階屠夫和戰鬥薩滿,再加上四階的天靈鬥士洛克和一些蠻鬥士,共同圍殺八個塔窟族的戰士。
雙方實力懸殊,戰鬥過程毫無懸念。天靈鬥士帶領十幾個蠻鬥士與三位塔窟族近身搏殺。裂岩部落的禿耳屠夫不在,奎爾恩格拉和另一個五階屠夫纏住鋼岩,剩下的十兄弟指揮三階屠夫和薩滿穿插塔窟戰士的防禦陣型,將他們先分割,再圍殺。
儘管塔窟族天賦強大,戰力驚人,但他們每個人要同時面對十幾把斧頭的猛力劈斬,根本就招架不住。雙方剛一接觸,八名塔窟族戰士瞬間倒下四個。
奇怪的是,塔窟族減員過半,半獸人和蠻族承受的壓力卻提升了一倍不止。
當塔窟戰士只剩下三個的時候,他們眉心都長出晶體,皮膚變成灰白色,有岩石的紋理,對物理傷害和詛咒的抗性強到不可思議。薩滿的骨刃刺上去,完全沒有效果。屠夫的大斧劈在他們的身上,只能留下一道不流血的傷痕。而塔窟族的力量倍增,晶化石劍的表面產生道道裂紋,滾燙的熔岩在裡面流淌。他們揮舞暗紅的熔岩巨劍,輕鬆斬殺任何敢於接近自己的敵人。
三把熱浪滾滾的熔岩巨劍逼得半獸人和蠻族連連後退。奎爾恩格拉不得不使用殺戮咆哮,刺激屠夫和薩滿的血怒力量。半獸人不計後果地猛烈反撲,把鋼岩之外的兩名塔窟戰士當場剁死。
此刻,鋼岩變成了9米高的巨人,頭髮化作晶體,肩膀生出火紅的晶簇,灰白色的身體仿佛用釉岩雕琢而成,還散發出一陣陣酷烈的熱意。空氣在扭曲,雪花還沒落到地面,已變作滾燙的蒸汽。白霧繚繞,灼痛半獸人與蠻族的皮膚。他們就像置身於熔岩火海,已不能大口呼吸,否則氣管都會被蒸汽燙傷。
大地領主誕生了。
大地領主,六階元素態超凡生命,神性生物,古代種,只能存在於標記之地,存續時間短暫。
地母的神力盡數轉移到鋼岩的體內,他的身心不可避免地被神力同化,生命也將走到終點,但他即刻掌握大地領主的全部能力,也了解自己肩負的使命。
熱力灼燒:在大地領主身邊20米內一切生命都將受到無差別且持續的灼燒傷害。
熔岩之血:大地領主受到物理傷害時,祂的熔岩血液對周圍的目標造成濺射傷害。大地領主揮舞熔岩巨劍時,噴射的熔岩有大範圍的攻擊效果。
大地之握:大地領主的凝視將限制目標的移動,等同於心靈傷害,限制效果由目標的心靈屏障強度決定,可以被抵抗,甚至被豁免。
熔毀打擊:大地領主造成的有效傷害,目標要經受2秒的熔毀考驗,凡是不能豁免的,都將被熔岩之力燒穿。
熔岩地刺:大地領主將熔岩巨劍插入地面,召喚熔岩地刺,攻擊200米範圍內單個目標。此時,大地領主不可移動。
「褻瀆地母神殿的敵人都得死!」鋼岩口吐上古語言,揮出熔岩巨劍。
粘稠的熔岩之血化作一道長鞭,橫掃正前方的敵人。兩個身材高大的半獸人屠夫立刻就倒了大霉,被熔岩長鞭印在胸口上,熔岩之力從前胸透到後背,身體直接斷成兩截,被焚燒的傷口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
其他的半獸人和蠻族嚇得連滾帶爬,往兩邊跑,不敢站在鋼岩的正面。
體質較弱的半獸人薩滿受不了大地領主的熱力灼燒,仗著自己身手靈敏,飛快地向外逃。她們的動作吸引了鋼岩的注意力,祂的目光凝視一個跑得最快的薩滿。
那名薩滿突然感到沉重的壓力從天而降,自己就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無法呼吸,也不能動彈。然後,她被大步走來的鋼岩一劍刺穿,在悽厲的慘叫中,變成一具焦黑碳化的屍體。
「死亡獻給地母……你們說得很好。」
鋼岩現在的移動速度變慢了很多,但祂盯住一個敵人就殺死一個敵人。不管是半獸人還是蠻族,無法豁免大地之握,只能等著被殺。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博朗鎮標記地已經完了,塔窟與赫默族幾十年的心血全部白費,甚至沒有一個塔窟族將大地神力送回地母王座。鋼岩只剩下幾分鐘的壽命,祂為了儘可能殺死更多褻瀆地母神殿的入侵者,暫時放過那些強大的高階屠夫和蠻鬥士,專心殺戮弱小者。
之前在周圍看熱鬧的蠻族和半獸人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滿地亂跑,只想遠離這個可怕的怪物。但蠻族顯然比半獸人更勇敢一些,他們見到同伴被大地領主無情殺戮,也有人會鼓起勇氣,憤怒地攻擊鋼岩。以至於,蠻族戰士成了鋼岩追殺的主要目標。
看著蠻族同胞被大地領主的熔岩燒成殘斷的焦屍,天靈鬥士目眥欲裂,怒吼一聲,奮力把巨大而沉重的石錘砸向鋼岩的後背。
隨著岩石破裂的聲音,大股熔岩之血飛濺而出,受到傷害的鋼岩扭轉腦袋,晶體化的眼睛凝視著洛克。
無形的壓力讓天靈鬥士的移動不可避免地變慢。只見鋼岩高高揚起燃燒的熔岩巨劍,就要對洛克施展熔岩打擊。
一道手臂粗細的銀白閃電猛地轟在鋼岩身上,把祂的胸膛打穿一個大洞。但鋼岩已不是血肉之軀,暗紅的岩漿迅速修補祂的傷口。
大地領主轉移了視線,看到百米之外,一位蠻族女薩滿雙手縈繞電光,正準備再一次對祂施展閃電之力。
這顯然是更有價值的目標,鋼岩的時間所剩無幾,祂本想殺死半獸人酋長,卻沒能找到對方。蠻族的天靈之女也不錯,把她送入地母的懷抱,是鋼岩向母神表達愧疚的方式。
鋼岩沒有任何猶豫,將熔岩巨劍刺入地下。蠻族女薩滿的腳下,伸出一根熔岩石刺,瞬間刺穿薩滿脆弱的身體,將其化成一團火球。
「洛雅!不!」
天靈鬥士洛克眼見女薩滿慘死,發出絕望的嚎叫,不顧一切沖向半跪在地面上的鋼岩,用強壯胳膊死死勒住祂肩膀,「奎爾恩格拉,殺了這怪物!」
「嗷!」
隨著半獸人酋長的一聲殺戮咆哮,僅剩的幾個十兄弟屠夫赤手空拳地衝上去,牢牢鎖住鋼岩。他們不能使用武器,否則熔岩之血會四處噴濺。
其實,憑藉血怒力量的減傷效果,十兄弟屠夫能夠承受熔岩噴灑帶來的熔毀傷害,但誰也不能和大地領主對拼。有好幾個兄弟屠夫都是被澆了一頭的岩漿,然後遭到熔岩巨劍的反殺。
殺死鋼岩的機會只有一次。天靈鬥士洛克和十兄弟要做的就是牢牢鎖住鋼岩,讓奎爾恩格拉完成一擊必殺!
奎爾恩格拉沒有讓同伴失望,他縱身而來,血怒的力量提升到了極限,濃郁的血光如同繚繞身體表面的黑色火焰,侵染他的雙眼,滲入亂牙戰斧,在斧刃處塗上一層深沉的黑色。
裂岩酋長在半空中揮斧,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烏黑的亂牙戰斧重重斬在大地領主的脖子上,破滅之力熄滅祂體內滾燙的熔岩,將祂的腦袋砍了下來。
這時,所有人的心裡都聽到了一聲平靜的嘆息,「母神,我回歸了……」
雙眼漆黑的奎爾恩格拉高高舉起鋼岩的腦袋,在滿地焦屍的戰場放聲嗥叫,宣告自己的勝利,也是宣告裂岩半獸人與博朗湖蠻族的勝利。
和大地領主的戰鬥無關對錯,不論善惡。哪怕半獸人和蠻族選擇逃避,大地領主也會消亡,但這是屬於智慧種與古代種的激烈碰撞,並且是脆弱的智慧種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半獸人和蠻族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裂岩十兄弟有四人戰死;21個普通屠夫被殺;戰鬥薩滿死的滿地都是,無法統計;蠻鬥士共15人戰死,天靈之女洛雅犧牲,傷者不計其數。
街道的另一頭,後門的城樓上,維爾托克遠遠眺望前門廣場。他觀看了戰鬥的全過程,直到塔窟族首隕落,才收回深邃的目光,幽幽嘆息,「鋼岩和他的塔窟兄弟回歸大地母神的懷抱……」
科爾醫師看不清一公里以外的戰鬥,小聲催促道:「維爾,我們該走了。」
如果不是維爾托克非要留下來觀戰,他們這時候已經跑遠。現在,鋼岩和塔窟族全部陣亡,半獸人和蠻族聯軍即將展開追殺半精靈的行動。他們落在最後,處境非常危險。
「是該走了。」維爾托克點點頭,微笑說道:「不用擔心,半獸人和蠻族中的強者暫時沒有精力追趕我們。我們現在走,完全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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