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德發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直到半夜才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淦父半夜起來上廁所,晚上老婆做的菜鹽放多了些,他多喝了一碗湯,結果就是半夜被尿憋醒。
上完廁所,淦父覺得口渴,去倒水喝,可茶壺裡沒水了,他只得燒開水,動靜有點大,淦母在臥室里罵了聲,嚇得淦父立刻躡手躡腳,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燒好了開水,淦父倒了杯,跑去陽台慢慢喝,免得吵醒老太婆。
天上的明月高高掛著,星星密布,看著如此美好的夜景,淦父忍不住詩興大發,念道:「舉頭看明月,低頭思夏夢!」
他只知道這一句關於月亮的詩,念完後,他低頭喝水,水還有些燙,他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地喝。
【夏夢是五六十年代香江的當紅女星】
突然,他的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隻慘白的手,突兀地出現在了陽台上。
手很白,比死人還白,沒有一點血。
淦父使勁咽了下口水,再用力眨了幾下,睜開後,那隻手依然在,而且還多了只,同樣沒有血色的手。
他很想回房間,可兩隻腳像是被釘住了一樣,抬不起來。
他很想叫,可喉嚨像是被封住了,叫不出聲。
淦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黑乎乎的頭出現在了陽台外,看不清臉,被黑髮擋住了,但能確定是女鬼,因為穿了白色的裙子。
女鬼手腳並用,很利落地爬了上來,眼看就要垮進陽台了。
七魄嚇走三魄的淦父,依然抬不動腿,然後屋裡傳出淦母的罵聲:「你掉馬桶里了?上個廁所半天?」
這聲罵比天師的符咒還管用,淦父立刻恢復了力氣,拔腿就跑,跑回臥室後,他砰地關上門,對床上的淦母顫聲道:「老……老……老太婆,有……有……有女鬼!」
「鬼你個頭,睡覺!」
淦母被吵得睡不好,一肚子火,恨不得捶死他。
「真的有鬼,白衣女鬼,在陽台!」
淦父委屈死了,他最怕鬼了,老婆還不相信他。
淦母見他委屈巴巴的,這才信了,拖著他出去找女鬼,她手裡還拿著把桃木劍,雄糾糾地走在前面,淦父碩大的塊頭,小鳥依人地躲在後面。
陽台上空無一鬼,啥都沒有。
淦母找了一圈,扭頭怒目瞪著淦父,正準備開罵,就聽到兒子房間傳出了聲音,淦父立刻朝兒子房間衝過去,準備和女鬼大戰三百回合。
「回來,好像是阿桃!」
淦母心細,聽出了聲音是夏桃的,趕緊拽住淦父。
「女鬼是阿桃?她幹嘛不走正門?」
淦父拍了拍胸口,真要被阿桃嚇死了,明知道他最怕這個,還大半夜地爬陽台。
爬陽台也就算了,還披頭散髮穿白裙子,電影裡的女鬼都沒她那麼嚇人,他老命都差點嚇沒了。
「大半夜的誰走正門?睡覺去!」
淦母瞪了眼,拖著他回臥室了。
「聽聽啊,說不定今晚就有孫子了呢!」
淦父笑得極曖昧,腦袋上被淦母敲了幾下,然後無情地拖回了臥室。
「年輕人的事別瞎摻合,睡覺!」
淦母沒好氣地訓完,便上床睡了。
淦父心裡痒痒的,好想去聽牆角,但不敢,只得乖乖睡覺。
隔壁屋子的淦德發,此時心花怒放,用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壓住嘴角,乖乖地坐著聽夏桃說話。
五分鐘前,他被人拍醒,睜開眼便看到個熟悉的『白衣女鬼』,他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他朝思暮想的阿桃啊!
「別說話,聽我說!」
夏桃冷冰冰地命令,淦德發乖乖地一聲不吭,坐起來聽她說。
「我原來叫菊野千代,前陣子報紙上的菊野家族滅門案,就是我家,也是我滅的門……」
夏桃面無表情地將她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包括她的養父母,還有她被好幾個老畜生欺負的事,毫無隱瞞。
淦德發上揚的嘴角垮了下來,掌心被指甲扣出了血,他終於知道阿桃為什麼在看到黃玲時,會那麼悲涼了?
她肯定是想到自己了吧?
「我不是好人,我殺了很多人,包括我的血緣親人,都被我殺了……」
「他們不是你的親人,他們是欺負你的仇人,你殺他們是正當防衛,沒有一點錯,那麼多人欺負你,可你依然願意為孩子們撐傘擋雨,阿桃你其實是最善良最心軟的人!」淦德發忍不住說。
那種冷血無情的親人,殺了又怎樣?
換了他也要殺!
夏桃眼神動容,還是頭一回有人說她善良心軟,真是個傻子。
「我走了!」
夏桃轉身走了,說完她就能安心睡覺了。
「阿桃,你是不是答應嫁給我了?」
淦德發追了出去,可只看到一片白色裙裾,從陽台跳了下去。
夏桃騎得很快,沒多時就沒影了。
淦德發撓了撓腦袋,不明白夏桃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要不明天再去問問?
「傻小子,阿桃特意大半夜跑過來找你,肯定是答應了,明天我去找大師測個黃道吉日,再去訂酒席,訂最貴的,金器也要買貴的,不能委屈了阿桃!」
淦父喜滋滋地安排了起來,阿桃那麼能幹,嫁到他們家屬於低嫁,婚禮肯定要辦得隆重,他和老太婆這些年攢了不少錢,夠大辦一場了。
「老豆,阿桃真的願意嫁?可我剛剛問她,她沒回答啊。」
「這你就不懂了,阿桃要是不喜歡你,肯定躲你遠遠的,大半夜穿著睡裙都來找你,肯定很喜歡啦,放心,聽老豆的不會錯,以後結婚了你要對阿桃好,要承擔起家庭重任,知道了嗎?」
淦父語重心長地囑咐。
「知道了,老豆!」
淦德發傻呵呵地笑,回到房間興奮得睡不著,起來找出啞鈴,練了幾百下才睡。
回到家的夏桃,上床就睡了,把事情講清楚了,要是淦德發依然敢娶,她就敢嫁,嫁過去後,每天都能吃到淦母做的飯菜,想想就爽!
心事清理乾淨的夏桃,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神清氣爽地去學校了。
在校園裡和頂著黑眼圈的淦德發遇上,夏桃朝他瞥了眼,高冷地走了,嘴角卻微微上揚著。
「阿桃,我媽做的缽仔糕!」
淦德發殷勤地追了上來,手裡提著一袋子缽仔糕。
「送辦公室吧!」
夏桃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地冷,但卻又夾雜了幾絲春風,她背著手去巡視校園了,淦德發則喜滋滋地送去了辦公室。
遠處的凌雲四人,一瘸一拐地攙扶著去上廁所,他們天沒亮就起來,一口氣跑了十五公里,兩條腿都快斷了,不過看到春風得意的淦德發,他們又來了精神,追上去討吃的,口口聲聲說是謝媒禮,一大四小鬧成一團,整個校園都喜氣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