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306. 卿本佳人,奈何作死(3)
「哈?」
經紀人隨即正色,直奔主題,「給你幾個提示——第一,我幾經周折,終於跟韓讓搭上線了。」
「韓讓?」
「喔,景崇的前經紀人。自從上次開機發布會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對了,你找他幹嘛?」
「我想探探江子木的底。」經紀人一頓,「韓讓的話,可信度未必有你想的那麼低。」
「你的意思是,他,還有景崇,在發布會上說子木她……會妖法?」
別說,那場發布會還真是讓人印象深刻,江子木那套「狗血淋頭」的表情包也真的挺好用的。
厲豐一邊內心OS,一邊有點不耐煩的把玩起手邊的抱枕穗穗來。
「哎唷,這怎麼可能啦。景崇是什麼人,咱倆能不清楚?LSP一個,無恥下流的很。至於韓讓,只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貪財沒底線,什麼髒活都接。」
「就這樣人品的,就算他說明天會天亮,我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
經紀人不是不明白厲豐的意思,「人的確是靠不住,但他提供的信息,也不能全盤無視。只要留心甄別提純,總能有些東西為我所用。」
「就算有,你要用來幹嘛呢?扳倒棗子?」
華娛頂峰那麼窄的位子,勢必站不下太多的人。為了理想也好,為了名利也罷,總有無窮盡的勇士向上發起一輪輪的挑戰。鹿死誰手,各憑本事,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只不過,厲豐年輕氣盛,總歸還是希望靠著實力往上爬。
「圈裡的混子雖然多,但有實力的也不在少數。打拼上三五年,總能等到華娛正常的新陳代謝。」
「等?」經紀人推了推滑到鼻翼的眼鏡,一哼哼,「你能等多久?你又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比你更年輕的小伙子正圍在你的腳下蠢蠢欲動?」
「只有到了肖立早那樣的高度,才能雲淡風輕的說一句『等』。因為只有絕對的TOP,才有資本等待一個劇終,一個落幕。其他的人,真要等,也不過是等死罷了。」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沉默。
經紀人嘆口氣,覺得自己的用詞過於沉重了。看看厲豐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及時安撫。
「我知道你的實力不在肖立早之下,你也是有志氣不服輸的,心裡卯著一股勁兒,想要取而代之。」
「你可能覺得我說的話很殘酷,但娛樂圈的現實比這更扎心更殘酷。愛豆是有保質期的,咱們必須想法設法,在你的最佳花期,爭取利益最大化。」
「小豐,你也是經歷過起伏的,人情冷暖嘗過一遍了……」
厲豐對車禍雪藏的話題還是有些排斥,手一揮,聲音又冷了點。
「跑題了跑題了,所以,你找韓讓,就是為了確認江子木是不是肖立早請的玄學外援?」
看著對方點頭,厲豐禁不住繼續追問,「單憑韓讓的話,你怎麼能百分百肯定?」
當初韓讓跟景崇出現在發布會上,是誰的授意,又是打的什麼算盤,經紀人不可能看不明白。
「所以,我還有第二個提示給你。」
「這兩天,我找專業團隊,嘗試在網上摸一摸江子木的歷史。」
「她一個素人,能有什麼好查的。」厲豐脫口而出,音調微微漲了上去。像是帶著偏袒的辯白,下意識而真心。
「沒什麼把柄才奇怪!所有關於江子木的,在網上能查到的信息,全都清白乾淨的像白開水。那種乾淨,人為的痕跡太重了,根據咱們這邊專業人士的分析,絕對是高人手筆。」
「對了,韓讓還提到,景崇懷疑過,之前很火的WB大V『點兵點將』,也跟肖立早有關聯。指不定,就是江子木的號。」
無稽之談!
厲豐沒明白自己心裡冒出來的無名怒火到底因為什麼,只是一聽到有人往江子木的頭上亂扣帽子,自己就沒來由的煩躁。
雖說《粉豆一屋》從開播到現在,她江子木的表現,確實太超過了。但這世上,不就是有老天爺莫名眷顧的人嘛?更何況,江子木腦子裡的確是有點東西的,智商和運氣,保她一路開掛,這也妹毛病哇?
如果真要把她跟玄學聯繫到一起,那唯一的關聯……興許是什麼千載難遇、容易上身的陰性體質吧。
看厲豐半天不接話,經紀人忍不住拋出了又一個重磅炸彈。
「提示三,你知道這次在網上推波助瀾,說《粉豆一屋》整個攝製組都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的人,究竟是誰嘛?」
「額……」厲豐有點懵,想了想,小聲嘟囔,「事實難道不就是這樣嘛?」
有人說真話挺好的,再說這種事,該是胡文去考慮的,哪輪得到他厲豐跳著腳破大防?
經紀人眉頭微微一皺,聲音壓到最低,「暗中操作輿論的,可是顧遂心吶!」
「當時的風向,一直吹肖立早請小鬼保紅。顧遂心這麼做,無非是轉嫁矛盾,模糊重點,趁勢讓肖立早脫身洗白。」
「從操縱玄學,到被鬼附身,這種闢謠招數,勝在出其不意。雖然不能徹徹底底的跟玄學劃清界限,但一個主動一個被動,已經讓大眾的注意力在無形中轉移了。」
「可是,如果真的不心虛,她就應該力證肖立早跟玄學毫無干係,而不是讓這池子裡的水更渾才對。之所以選了現在這個闢謠的方式,還不是因為海釣的那一幕太過玄幻?」
「江子木可沒有受過什麼專業表演訓練!她暈倒的樣子,完全不像裝的。再者說,她都沒有跟顧遂心肖立早溝通商量的機會,即便是故意裝暈,怎麼能肯定顧遂心一定能懂,一定能照著這個思路實施計劃?」
「顧遂心有多聰明,我不想多說。她江子木年紀雖然小,但是有多雞賊,你心裡應該有數。跟她在《粉豆一屋》遊戲裡交手了那麼多次,還沒吃夠虧?連跟胡文的角力,她都不落下風。」
建議《粉豆一屋》更名為「嘉賓跟製作組被江子木支配的憋屈的一生」。
厲豐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覺得自家經紀人的所有提示都沒有十足的說服力。至少就自己的所見所感,顧遂心的一通操作,不過是把真相公之於眾罷了。最最關鍵的是,厲豐的固有思維中,對玄學大師存在刻板印象——如果韓讓的控訴是真的,如果那天的海釣奇景是人為操縱,那麼,這位可以興雲布雨、號令水族的大師,必然是有大修為在身上的!
這麼牛逼的人物,要麼仙風道骨,要麼暗黑神秘,不論如何,總得有點年紀在身上的吧。
誰家的玄學大師能像江子木一樣,成天這麼嘻嘻哈哈不著調啊?想想都搞笑。
經紀人見自家崽子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索性放了最後的大招。
「我知道即便給了你前頭那麼多的提示,你還是沒辦法全然相信。不如,咱們就打個賭。」
「賭什麼?」
「我這邊花了大價錢,已經查到,這次想對付肖立早的,是余冕。」
「So?」
「我賭不出幾天,余冕就得栽個大跟頭。」
厲豐微微一搖頭,聽聽這說話,我怎麼覺得自家經紀人比江子木更玄乎更像算命的呢?
「就算沒兩天,余冕他真的扭了摔了,著涼發燒了,就不能是湊巧?」
「那你是不是真能說服自己,認定那天海釣看到的童話般的景象,只是湊巧而已呢?」
經紀人一頓,緊跟著說道:「而且我猜,一定是大意外。」
「塌房?這夠不夠大?」不過是順嘴說出了圈內人士最大的恐懼,當時的厲豐完全沒想到,自己也能跳一次預言家。
厲豐似笑非笑,跟著拋出了一個很有邏輯的推論。
「要是余冕塌房了,那只能說顧遂心的工作做到位了。真想搞一個人,只要盯死了往下挖,總能挖出點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睡沒睡?稅沒稅?苦熬出頭之前曲意逢迎的小丑作態?飛上枝頭之後頤指氣使的小人嘴臉?還有啥愛情觀,公德心,智商情商敬業精神,哪個不能是炮轟的切入點?只要觀眾想,就沒有不能罵的。
娛樂圈裡,沒什麼根正苗紅永不犯錯。之所以有人屹立不倒,靠的還不是周旋跟博弈,加上那一點點不可小覷的運氣。
「這話沒錯。只不過你想想看,聚光燈底下,人人都有黑影,只是問題大小的不同。余冕出道的日子不短,但出名的時間不長,只要大方向不出錯,其他的黑點拋出來,總能被粉絲的溺愛蓋過去。」
即便塌房,也得看看究竟「幾分塌」不是。
「真要是大塌房,或者是什麼不可逆轉的大意外,你怎麼就能肯定,一定是玄學助力,而不是顧遂心做的呢?」
經紀人兩隻手一交叉,不慌不忙,娓娓道來。
「以顧遂心的能耐,再看看余冕現在的根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拼上老命,四十八個小時也足夠把余冕扒的底褲都不剩了。」
「顧遂心要是真能發現什麼不得了的黑點,早就去跟余冕談條件了。」
「這不就對上了!」厲豐連忙接話,「要不是被抓住了痛處,後期網上的風向怎麼就一夜大變了呢?」
還得是顧遂心精明能幹,一出手就捉住了余冕的短處唄。
「如果真是這樣,那顧遂心後面絕不可能再動他。」
「要知道,交易本身就等於給對方遞了把柄,而交易的目的,也是為了保雙方平安的。」
「況且,他們如果真的達成了某些共識,余冕只需要停止向肖立早潑水就好了,何必要倒轉槍口,反而替肖立早辯白呢?」
「這不更能彰顯合作的誠意嘛?」
經紀人搖搖頭,「余冕的做法,就像是跟合作對象談著談著,突然主動下桌,跪在地上磕頭一樣。」
能夠上桌談判,就說明有搏一把的機會,但主動承認下位,就說明沒有成為對手的資格,這樣的話,不會換來憐憫,只會被一記KO。
「他的經紀人我碰到過幾回,大智慧沒有,心眼子可不缺。這種畫蛇添足的傻事,他肯定不會做。」
「所以我斷定,要麼是余冕真的沒什麼大錯,要麼就是,他有什麼秘密,抵死不能讓人知道,即便顧遂心這手眼通天的,也查不到。」
「放眼整個華娛,要是有連顧遂心都撬不動的鐵板,那其他人也甭想了。」
厲豐有點被繞進去,「等等,讓我捋一捋。」
「如果後面余冕出了事,排除其他對家挖黑料報復,因為他們沒那個實力;排除顧遂心挖黑料報復,因為如果她有且把底牌亮給了余冕,一年半載的,絕不會快速主動的打破某種平衡?」
「對,」經紀人跟著補充,「要是余冕出意外,那肯定有什麼咱們都看不見的神秘力量,站在肖立早的身後。」
「當然了,意外不止塌房,也有可能是身體健康這一層面的。」
自從把江子木跟玄學畫了等號,經濟人隱隱覺得,指不定先前厲豐的車禍,也是一個超出科學認知的「意外」。推算一下時間,那可是正好跟肖立早競爭選秀導師的關鍵節點。
「那這意外的範圍可大了去咯。天災人禍都算。」
「入行那麼久,顧遂心我是了解的。這口惡氣,她可不會隨隨便便咽下去。只不過,她的底線,我也知道。就算是為了她引以為傲的肖立早,她也不會做跟刑事案件沾邊的事兒。」
「就算你限定再多的條條框框,我也很難得出江子木就是肖立早的玄學buff這個看似唯一的答案。」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玄學加持,誰能證明是江子木乾的?」
「況且,余冕又為什麼讓水軍宣揚科學反對迷信呢?難不成是一早受到了玄學的影響,所以才做了那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承認跟顧遂心比起來,自己能力上確實有欠缺。我能查到顧遂心動了手腳,引導輿論,卻始終搞不明白,她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力挽狂瀾,讓余冕這個最愛求神問卜的人,放棄既得優勢,僱傭一大幫子水軍充當科學衛道士,反過來給肖立早洗白。」
「真要是玄學的鍋,那江子木妥妥背不了。大家同進同出,我是從沒見她這兩天開壇做法什麼的。」
「再說了,余冕本身的行為邏輯都值得推敲。誰能保證他不會自毀長城,做更多的蠢事導致自己塌房呢。」
經紀人:我是來搞巨星孵化的,不是來搶最佳辯手的親!
「得,得。所有的信息我都給你擺這兒了。你別跟我硬槓,我也不求你現在就接受我的觀點。等你靜下來,仔細琢磨琢磨,平時跟江子木相處的時候,你也留個心眼,小心觀察觀察。」
「如果,」厲豐突然換了個思路,「如果她真是有玄學靈性的,你要怎麼辦?」
「當然是物盡其用,但必須為我所用。」
「可她是肖立早官宣的粉絲,即便私底下是金錢交易,咱們也未必開得出更高的價碼。」
經紀人微微一笑,「拿不出更大的利益,咱們總可以動之以情嘛。」
「就算她是真粉絲又怎麼樣?現在的小姑娘,牆頭多了去了。」
「小豐,你跟肖立早比,唯一的劣勢就是,少了幾年的歷練。可你更年輕,更鮮活,更願意遵守既定規則。要知道,人性就是喜新厭舊的。你最大的優勢,就是你自己!」
「只要你多點磨鍊,藉助一切可以藉助的資源,我相信,不出兩年,華國愛豆之王的頭銜,非你莫屬。」
厲豐的心臟被「愛豆之王」這四個字精準命中,甜蜜而輕盈的顫了顫。
愣了好久,終於抬頭,緊緊盯著經紀人的眼睛問道:「你讓我這麼做,是為了看我爬到最高處,還是為了你自己?」
經紀人忍不住苦笑,「你希望有一天人們提到華娛,第一個想起的是你厲豐;我何嘗不是一樣,希望人們提到明星經紀,第一個想起的是我,而不是顧遂心。」
照個人實力跟整體成績,萬年老二這輩子也很難真正逆襲,但如果自己經手的「作品」優於顧遂心的代表作,那至少自己的職業生涯是沒有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