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一剎,羿風遙臉色驟然變得兇狠,借著手下的力道,翻身躍到白子穆身後,運起靈力再次沖了過去。
他沒有理會牧馳的話,也不能當即告訴他們真相。
他已然有了決斷。
如果魔族非要將一個擁有天力的人控制在手中才肯罷休,那他希望這個人是他。
白子穆一掌拍到地上,整個人脫離地面躲過了攻擊,他怕傷到羿風遙,沒敢還手,卻被他打得節節敗退,一刀捅進了腹部進而轟飛了出去。
見白子穆真受了傷,牧馳很是惱怒,衝過去一拳將他擊飛,「羿風遙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牧馳,別傷他!」白子穆見二人打了起來,急忙要上前,卻被公千星三人攔在了身後。
公千星抬頭看向對面的人,有些不可置信,「羿風遙,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他不明白,為何突然就內訌了。
羿風遙不肯停手,他發了狠地要殺白子穆。
李天川一邊擋著他,不讓他靠近白子穆,一邊漠著臉質問道:「羿風遙你看清楚,你是要殺了你師兄?」
「你們是同門,是嫡親師兄弟!」
「我要殺的便是同門!」羿風遙再次被擊飛後,起身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我曾問過宗主,為何不將天碑傳給我,他說白子穆會更好,可憑什麼?他一句你會更好,便要讓我位居第二!」
「明明我也是體道的天才,我會比你更容易得到天碑的認可,我也可以擔任用天力拯救修仙界的重任!」
羿風遙的面色一派冷然,陌生得幾乎讓他們認不出來,「既然他不給,我便自己來拿,我會向所有人證明,我才是體道最有天資之人!」
牧馳盯著他本能地搖頭,「你撒謊。」
白子穆盯著對面人的眼睛,「你明明知道若你想要,我便會給你,又怎會如此。」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我說過了,我想要的,會自己來取!」羿風遙的臉色更加冷了,周身陡然亮起了靈力光芒,四面的空間不斷涌動著力量。
眼前人一個呼吸間便消失在了眼前,刀尖劃破長空,帶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公千星剛打出一道靈力,卻被空間吞噬,反而出現在白子穆身後,擊中了他。
羿風遙竟然為了搶奪天碑施展了神通!
幾乎瞬間,羿風遙便穿過空間從公千星面前移到了白子穆側面。
「噗嗤——」
刀尖沒入體內,眾人看得分明,若非白子穆及時側身,被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臟。
「我不信你會記恨我。」白子穆始終盯著羿風遙的眼睛,企圖看出些什麼。
羿風遙冷笑了一聲,手中的刀子更深入了幾分,「那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很了解我?那你怎麼看不出來我已經受夠你了。」
「羿風遙你是瘋魔了嗎?」牧馳滿眼都映照著鮮血,愣在原地久久沒動。
反而是公千星三人立馬用靈力將羿風遙擊飛,給白子穆餵了一顆丹藥。
不管其他人如何質問,羿風遙都不再回答,只是一刀比一刀狠厲,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他是真想殺白子穆。
至少在公千星看來是這樣。
事已至此,也無需再留手。
公千星和李天川一左一右合力制服羿風遙,鄺玉環在地上一個滑行,揮動著手裡的鐵扇直衝脖頸。
然,鐵扇在中途卻被滅魂棍擋住,牧馳冷聲說:「你不能殺他。」
公千星目光微沉:「牧馳,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們的動向會被發現,保不准就是他暴露的,什麼秘術根本就是個幌子!」
「我信他。」
「可他要殺白子穆!」
就在幾人爭執的這幾息,公千星和李天川手下的人不知何時消失在原地。
冷風吹過,牧馳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滅魂棍,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幫白子穆療傷。
公千星三人坐在不遠處也不再說話。
捫心自問,若是他們中的一人叛變,他們也會難以接受。
可終歸是要面對事實的。
良久過後,公千星問:「你們確定他不是內奸?」
牧馳和白子穆異口同聲地反駁:「不是。」
李天川沒抬頭,「也許他不是內奸,但你要知道你身為大師兄,又是體陣雙修,一直壓著他,難保他不會生怨氣。」
鄺玉環也抿唇道:「我知你們情誼深厚,但人心難測。」
這話一出,場面變得格外寂靜,氣氛壓抑得可怕。
牧馳煩躁地一個人走遠了一些。
白子穆則閉著眼療傷,沒再和他們說話。
即便這樣,他也從絕不會懷疑羿風遙,他們自小便一起修行,他自己的師弟他清楚。
白子穆努力回想,一定還有什麼是他漏掉了,莫名的,在西州最後一晚的場景傳入了腦海之中。
那時的竹子以一種玩笑的語氣說著令他萬分困惑的話。
「如果實在打不過,我希望我們都記住五大美德。」
「謙讓——你先去死,樂觀——大不了去死,勇敢——我現在就去死,團結——我們一起死,樂於助人——我死了你就高興了。」
「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要信任彼此,相信我們會給彼此留好退路,絕不會讓小強隊走投無路。」
白子穆眼皮微顫,輕輕睜開了一條縫。
小竹子的話總不會是想讓他……求死。
他又緊閉雙眼,急忙內視識海,可裡面別無異常。
與此同時,心中湧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魔族能找到他們,是因為他?
白子穆的思緒徹底成了亂麻。
天色微亮,一行人馬不停蹄地穿梭在林木之間,很快抵達了靈海上方。
現在的集市已經開始熱鬧了起來,大批散修在領任務。
周圍的喧鬧並沒有讓這一行人的氣氛活躍起來,昨晚的沉默似乎一直彌留在他們之中。
剛走至懸崖邊,一直落後於他們的白子穆突然停下了腳步。
前面的四人回頭,只聽他說:「我不跟你們去了。」
公千星直勾勾地看向他,語氣微涼,「你別告訴我,你要去找羿風遙。」
「現在魔一正在抓我們,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公千星厲聲打斷,「你腦子能不能清醒點,他已經不是當初的羿風遙了,他會殺了你!」
白子穆搖搖頭,向來溫和的語氣難得強硬了一些,「你們可以不信,可以不理解,也可以不贊同,但我有我的理由,我必須去。」
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懷疑的種子,就不可抑制地生根發芽。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和同伴們並肩作戰,可現在……災難似乎就源自他。
白子穆蜷縮了一下手指。
說來可笑,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考慮自己是否還應該繼續活著。
他甚至懷疑現在的自己到底還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現在唯一能猜測到的是,羿風遙很有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才會對他動手,又或者是小竹子發現的。
可就算羿風遙不是因為這個,只要他在做這件事,便一定會有他難以言說的理由。
哪怕這件事會讓他死,他也信他,信小強隊的所有人。
白子穆抬頭看了一眼最前方的牧馳,他也在看他,並未出言阻止。
他們承諾過會絕對信任彼此。
他又豈能讓羿風遙,乃至讓所有人失望?
他們之間的誓言永遠作數,哪怕是反目,也絕不會動搖。
所以無論如何,這齣戲他都會陪他們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