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李一嘯一聲令下，數百名魔修便如潮水般往後退去。
這幾個月他們已經完全摸清楚了西州的地勢，甚至有自己的好幾個據點。
那群靈修不會出來追他們，他們只能守。
這給了他們很好的緩衝機會。
「老大，這次死了六十八人。」
李一嘯冷眼擺手，「新來的死的就是會多一些，不必管，只要多和那些靈修交手幾次，總能有些長進。」
他們當初一行兩百人，能從無數靈修手裡拼死逃脫的也不過就他一人而已。
李一嘯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魔修和魔族在修仙界當真是人人喊打。
無論是自願被魔化的，還是被迫被魔化的，一旦被抓住，為了活命喝尿鑽褲襠都是輕的，他親眼看見有人被扒皮脫骨。
兩百人，一日五個，不到兩個月就死絕了。
他從未覺得血色的兩個月那樣漫長。
李一嘯驟然回神，眼前的鮮血和慘叫被黃沙和冷風取代。
他們死的這麼幹脆已經比許多人都要幸運了。
身邊的小弟還在昂首挺胸地喋喋不休：「老大威武，老一批的兄弟確實厲害了不少，都能和那群靈修過兩招了，看樣子離我們崛起不遠了。」
最早的那一批雖死的只剩下不到十人，但那幾個已經能發揮出金丹的實力，想來以後遇到靈修也有自保的能力，不至於會被滅殺。
想到這兒，那小弟對面前的李一嘯更敬佩了，語氣討好地問道：「老大，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一嘯摩挲了一下手指，幽幽道：「既然練夠了，也該多得一些魔氣補補身子了。」
小弟以為他要組織全面進攻，嚇得急忙解釋：「老大，兄弟們雖然能和他們過兩招，但但但……那榮墨曦太兇殘了一些，恐怕……」
那傢伙一槍可以打死他們十多個，殺金丹跟殺螞蟻似的，是真不好惹啊！
「誰說要去打她了？」
榮墨曦確實厲害，一手槍法出神入化，便是他也敵不過她。
李一嘯扯了扯嘴唇，「我記得這一塊的邊界都是姜家和榮家守的。」
「是，這一塊就是這兩家。」
「那就去滅了這兩家。」
李一嘯低頭喃喃自語，「邊界和家族……一定很難選吧。」
另一邊，榮墨曦握著槍的手微微微微顫抖，反手將槍朝地上一插。
「咔嚓——」蠻力將自己的胳膊掰了回來。
這麼久的邊界生活讓她完全褪去了世家小姐的氣質，反而多了一絲殺伐之氣，倒有幾分英姿颯爽的意思。
不多時就有榮家的傭兵過來扶她，「大小姐。」
「我沒事，只是這個李一嘯用魔氣用的越來越順手了，還真有幾分元嬰的意味。」
榮墨曦還記得初次和他交手的時候，他還完全不懂魔氣，只知道用蠻力逃命。
這才幾個月，就已經能跟她過招了，再這樣下去，這群魔修很快就能變得和靈修一樣。
可他們又離不開邊界封印，不能徹底追出去絞殺他們。
傭兵說：「最近來邊界線的魔修變多，那個李一嘯的隊伍壯大了許多，再來幾波，兄弟們怕是有些吃不消。」
「讓榮家再調一些人手過來吧。」
榮墨曦想起了邊界封印，「他們又搶到魔氣了嗎？」
「搶走了一瓶。」
「再看緊一點。」
「是。」
走在黃沙之中，榮墨曦陡然回頭看向一處巨石。
「怎麼了大小姐？」那傭兵邁步就要順著她的視線走過去查看。
榮墨曦陡然拉住他，「沒事，我看錯了，你先回去安排好其他傷員，我去巡邏一圈，看看附近還沒有魔修靠近。」
「是。」
待那傭兵走後，榮墨曦才提著長槍朝巨石後面走。
巨石後面的靈力一圈圈散開，又被結界攔住了氣息，雖只有一個背影，榮墨曦還是認了出來。
「你當真在悟天碑？」
榮墨曦的聲音讓盤腿而坐的羿風遙睜開了眼，他沒有起身，毫不猶豫地回：「自然。」
榮墨曦走到他面前的空地坐下，將槍放在身邊，默然道：「許久不見，你變了很多。」
羿風遙往後靠在巨石上，笑道：「我見過你？」
榮墨曦愣了一下，輕笑回：「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見過你們，就在宗門大比上，一句『斬得了金丹，也殺得了元嬰』，壓得修仙界滿地的天才抬不起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煌城真正的天才，驚艷絕倫，天下無雙。」
談起往事，羿風遙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很多，冷淡道：「宗門大比已經過去兩年多了，往事不必再提。」
「我不是中州十三天驕，哪怕十三天驕徹底消失在修仙界，我也沒資格質問你。」
榮墨曦認認真真地盯著他，「我只問一句，天碑……真就這麼重要？」
羿風遙陡然起身，錯開她的視線，「天碑當然重要，只要我能悟到，我就能向全宗門乃至天下人證明我才是體道第一人。」
「曾經的你們已經是了，你們都是。」
羿風遙背對著她的身子頓了一下，「我說了過去不必再提。」
「好，那就不說過去。」榮墨曦起身，腳尖一帶，銀槍回到了手中。
「以你現在處境回到宗門可能會死，靈修們都恨你叛變，如果我是你就躲得遠遠的。」
羿風遙冷笑了一聲，「我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躲著又有什麼意思？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說完他轉身看向榮墨曦，「那些修士都恨不得殺了我，你不動手？」
榮墨曦舉了舉手裡的槍，越過他遠去，「我只是一個舞槍的，我的職責就是守好邊界，為守護修仙界出一份力，殺你是那群無所事事的人才會做的，我沒空。」
走到五步開外，她還是忍不住轉身，西州的風沙讓她的身影若隱若現，羿風遙只聽得她高聲道：
「無論如何，當初的煌城十三天驕會永遠留在我心裡，任何人都毀不掉他們，哪怕是現在的你們，亦或者未來的你們。」
煌城十三天驕讓她更努力的修煉，因為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和他們齊名。
哪怕如今的十三天驕已經不復當年，她依然不會停下。
羿風遙望著她的背影，輕聲呢喃：「沒有人能毀掉十三天驕……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