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三的話讓大殿陷入了死寂。
項然鬆開緊握的手，那張臉依然保持著麻木冷漠之色，只是看著似乎多了一絲頹然。
「全憑魔三大人吩咐。」
魔三見她這樣子心情徹底舒暢了，話鋒一轉道：
「我仔細想了想，還是你來將她的靈根切下來吧，萬一將她變成了魔族，那群靈修破罐子破摔了怎麼辦，她和那具屍體可都是我們談判的好籌碼呢，你下手也輕點，別讓她死了。」
「是。」
魔三心神一動，朝外面望了望，眯著眼笑道：「這麼久上魔宗終於來客人了，魔四，我們出去打聲招呼。」
「吱呀——」
大殿的門被人打開後透進來一縷不甚明艷的光，之後又被快速重重合上。
一切重歸昏暗。
空蕩蕩的大殿裡蔓延著刺鼻的血腥味，正中央的鎖鏈吊著不知什麼時候昏死過去的白薇，她身前站著滿手是血的項然。
外面，雲中劍尊帶著四大宗的長老們已然到了上魔宗上方，魔三和魔族隨之而來。
「雲中劍尊，久仰大名。」
雲中劍尊不願意和他廢話，「魔三，交出我無極劍宗的弟子。」
魔三攤開手，面露悵然之色，「什么弟子，我魔三從未見過，雲中劍尊這般興師動眾地來我上魔宗要人，讓我很是困惑。其實按輩分來說，你們這群人叫我一句前輩也不為過，當年你們的九華劍尊可是和我切磋了好些日子。」
雲中劍尊冷冷地看著他，身邊的長劍因為抑制著靈力而不停顫抖，身後四大宗的長老們皆憤然而視。
魔三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殘忍，身上的魔氣更是一浪比一浪高。
他身邊的魔四早已蓄好了勢，只等一聲令下，就可以開始廝殺。
這應當是雲中劍尊第一次和魔三這條毒蛇正面交鋒。
雙方都在猶豫。
雲中劍尊知道魔三在怕什麼，他怕四大宗的這些人拼了老命拉他們一起死，也怕他們死後，凡間那邊不能取得勝利，讓魔族大業再次無法實現，更害怕魔煞永沒有解封之日。
同樣的，魔三也知道靈修在怕什麼，他們害怕除掉這批魔族之後，沒有了四大宗，其他靈修勢力會徹底暴動，害怕萬佛宗打不贏魔非。
尤其在凡間的封印還有半年就破封的情況，更害怕念一他們來不及封印魔族。
雙方都不怕死。
但他們都不敢拼命，也不能拼命。
雲中劍尊冷靜了下來，終於從憤怒中脫身，「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宗弟子？」
魔三也微不可查地放鬆了些許，朝魔四示意，緩緩開口：「我要四大宗向全修仙界承認上魔宗的地位，與四大宗一起並稱五大宗。你們知道的，我們上魔宗的弟子就愛出去玩，說不定我能給你們提供一些線索。」
「絕無可能！」
雲中劍尊還未說話，旁邊的長老們便一口回絕。
現在的四大宗在全修仙界都有極高的威望，一旦承認上魔宗的地位，先不說會不會真有人跑去上魔宗修魔，他們好不容易齊心的修仙界定會率先崩塌。
到那時，再想凝聚人心，讓修仙界合力御魔可就難如登天了。
雲中劍尊的眼神變得極為深寒，「魔族在我修仙界大開殺戒，現如今還想在我修仙界安然自若，此事不必再議，我四大宗絕不承認魔族。」
「那就沒得談了。」
魔三的聲音陰冷了起來，盯著對面人的眼神之中略帶了一些惋惜之色。
「不過也是，不過就是一個弟子，外加一具屍體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想來各位比我更懂得取捨。」
天衍宗的長老瞬間想到了什麼，出聲質問：「白子穆的屍體果真在你們手上？！」
「我說了，我只是知道他們的蹤跡，他們在不在我上魔宗，由我說了算！」
「上魔宗的事你們考慮清楚再來，但若想打，我們也奉陪到底。」
魔三說完轉身帶著魔族離開了，徒留沉思的雲中劍尊以及一群長老。
「邊界那邊的人能召集回來麼？」
眾人明白了雲中劍尊的意思，可……
「段雲山長老說，最近邊界頻繁出現被魔化的修士，他們都在瘋搶魔氣，要想他們回來恐怕只能放棄邊界了……」
這就是魔三的計謀麼。
哪怕消耗極多的魔氣和人手，哪怕再廢心力，也要在暗中魔化靈修。
那些人大多是修仙界裡的底層，消失得再多又能引起多大的注意呢？
修仙界死的人不計其數，根本不值一提。
但魔三知道，就是這群弱得像螻蟻一樣的人，哪怕他們的威力遠不及魔物，魔化他們要耗費的心力卻是魔物的十倍不止……
可他們有自己的神志，他們會跑，會埋伏，會伺機而動。
最關鍵的是，只要數量夠多，總有幾個開竅的。
魔族不管他們，他們就自己掙扎，畢竟這群在底層掙扎慣了的人最會找活路。
看似虧本的買賣也終有回本的那一天。
「魔三果然好算計，他比千年前更為了解靈修。」
兩千年前的那場敗仗讓他怪物的本性收斂了許多，變得更像一個「人」，恰恰卻更為可怕了。
雲中劍尊的唇抿得極緊，輕輕揮手，本命劍飛回了劍鞘。
長老們面面相覷，「宗主，我們現在該如何，白薇和白子穆的屍體就在那群魔族手上，再晚一些恐怕……」
「不會等太久。」雲中劍尊伸手握住腰間微微顫動的宗主牌。
是蕭長風他們回來了。
魔三自詡了解靈修，試圖以另一種方式占領修仙界。
但這場魔靈大戰會讓他知道，他對靈修的了解也不過爾爾。
*
西州——
風沙滾滾中，靈修和魔修在邊界封印前廝殺在一起，一高一矮的身影在人群中來回閃過。
在李一嘯的身形略顯踉蹌之際，榮墨曦拖槍而上，利芒如河似海，向他的腹部猛然一擊。
李一嘯硬接下這一招的同時，駭然反拳出擊，空氣中頓時傳來骨節交錯的聲響。
兩人具是往後倒退了數步，大口喘著氣，風沙中隱約間露出兩人微微佝僂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