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和毛子嘮得正歡,身後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殿下…外頭涼。」一件帶體溫的披風便套在了青黛身上,她裹緊披風,鼻息之間是沈長亭清淡的墨香,她笑吟吟地抬頭看他,「長亭是心疼我嗎?」
本也只是打個嘴炮,不想沈長亭能回應,誰知他清俊淡雅的臉上,依舊神色平靜,說出的話卻十分驚人,「殿下,我一直心疼你。」
青黛嚯得起身,頗有些不敢置信:毛子毛子!攻略進度沒漲嗎?!我看沈長亭的態度質變了啊!
對於他這樣慣於死死壓抑自己感情的人來說,一句心疼,跟喜歡沒什麼區別。
毛子:沒哦。繼續努力~
沈長亭輕柔道,「殿下,先就寢吧。按照習俗…明日……」
青黛等了片刻,沈長亭卻不再開口,她裝作沒有察覺沈長亭的緊張,笑道,「自然是去沈府。」
青黛努力忽略掉心頭那一點疼惜,主動牽過沈長亭的手,「你要與我說了,我才能明白你在想什麼。」
身後的沈長亭不自覺地收縮小指,他又沒出息地搬出了藉口。
他太怕了。
他怕打開房門會見看三殿下不耐煩的臉,怕三殿下明日便離他而去,怕三殿下是來說她有了別的心上人……
臥房之內,沈長亭直愣愣地扯著鋪蓋的一角,青黛故意壓了唇角,「過來。」
沈長亭還在猶豫,青黛直接拉過沈長亭的衣領。猝不及防的,他忙用膝蓋撐住,抬起頭,兩人的距離已是十分曖昧。
沈長亭垂眼,不敢看人。
青黛悠悠嘆氣:毛子,這是非逼我做流氓。
毛子:……你難道不是本來就是個流氓嗎?
察覺到溫熱的氣息貼到了他的眼睫,沈長亭驚慌失措地後仰,他捂著眼睛,從指縫裡偷看青黛。
「殿下……」
青黛支起腿,興味十足,「長亭,我喜歡你看我。」
「所以,往後你再迴避我一次,我就親你一次。」
沈長亭的腦袋亂成了漿糊。北陵第一才子聲名在外,三歲吟詩,六歲成章,如今好像變成了一個只會問為什麼的傻瓜。
為什麼她要親我?為什麼喜歡我看她?
原先回憶過去涼了半截的心,此刻又砰咚砰咚地跳起來,它叫囂著自己的存在,狂妄無比地將他過去見不得人的心思全部暴露出來。
並非絕無可能。
是嗎?殿下。
「叮——任務達成進度30%」
沈長亭捂著眼睛,同手同腳地邁進被窩,見青黛不動,默默地移到最外側躺下。
青黛小聲,「長亭……」
沈長亭捏著被角裝死。
青黛繼續,「我冷……」
沈長亭豁然翻身,心底嘆氣,展開雙臂。
青黛笑彎了眼,立馬將人抱個滿懷。
墨香一瞬間充斥鼻間,青黛有些興奮,不停往沈長亭懷裡蹭。
忽然,沈長亭單手握住了青黛的腰,熱意隔著裡衣貼到青黛的肌膚,他如流水般清越好聽的嗓音壓的很沉,「殿下,別動了。」
青黛咳了一聲,不說話,只是將頭埋的更深。
青黛對毛子喊道:毛子!他他他他,他好霸道!我好愛!
毛子嘖嘖稱奇:看不出來,一個女尊世界的男人,還是個讀書人,某些事情上也挺有魄力的嘛~
青黛倒是不意外。
他可以孤注一擲地逃婚、搶走嫡親弟弟的未婚妻,可以撕了和離書殉情,可以將一生都託付在這個並不愛他的人身上。
他外表清風朗月,內里性格卻是寧折不彎的剛烈,還帶著一點無人察覺的瘋和執拗。
青黛嘆氣,就是這性子讓沈長亭走進死胡同。
北堂青黛哪裡算他弟弟的未婚妻了?本就是八字沒一撇的謠言,再者若北堂青黛不是對沈長亭本人起了興趣,和沈家的姻親也結不成。
這死腦筋的傢伙,偏偏覺得是自己強人所難,對北堂青黛處處小心退讓,患得患失,把自己的位置越壓越低。
北堂青黛從小在軍營長大,見慣了轟轟烈烈的人情故事,性格肆意張揚,不對等的感情付出,註定把嚮往平等、熱烈情愛的她越推越遠。
是以兩人沿著軌跡,走進了屬於他們的be結局。
青黛若有所思:毛子,我好像知道這個世界的攻略值是什麼了。
毛子偷看一眼沈長亭,神秘兮兮地湊過去:什麼?
青黛:我堅定地展示青黛的愛,以及他沈長亭主動靠近我。
毛子一躍一躍,顯得很高興:實現雙向奔赴才算推進度!難怪剛剛沈長亭對你單方面的示好,攻略值不漲呢。
青黛微微笑,示愛啊,她擅長。
第三日便是花朝節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們兩人要回沈府的日子。
一大早沈長亭便沒了蹤影,青黛打開臥門才發覺他孤身一人站在門外。
天漸入秋,吹落的樹葉卷著邊兒的在地上打滾,他冷冷地看地面,眉間鎖著化不開的愁緒。
青黛輕咳一聲,沈長亭如夢初醒般,他揚起語調,笑容才重新回到這張面若冠玉的臉,「殿下,您醒了。」
青黛走近,握住他的手,發覺涼的令人心驚,暗暗猜測沈長亭怕是已經站了多時。
沈長亭下意識地想抽手,掙不開,他無奈道,「殿下,我手太涼,您快放手。」
「哼。」青黛反而握得更緊,勢必要把熱氣傳給那人,「無妨,我熱。」
沈長亭默了半晌,突然低聲,「殿下,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