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沈樂!你弄毀我的妝面是要幹嘛!
沈樂衝著蘭妝翻了個白眼,繼續努力幹活。
我讓黃麻自己攪拌自己怎麼啦?
生長的能量,還是我提供的啊!
還是我控制它往左扭,往右扭,捲曲,放鬆,盤旋,翻騰的!
義無非就是沒有上手而已一一誰說精神力就不是我自己的一部分了!誰說用精神力幹活就不是幹活了!
他認認真真,把黃麻在桐油和石灰里攪拌均勻,攪拌得幾乎凝實在一起,然後提著桶過去,一絡一絡往船縫裡塞。
爬上爬下,揮舞著錘子、楔子,乒桌球乓,奮力幹活。小傢伙們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萬縷青絲湧出,想要幫忙,被沈樂趕緊擋住:
「你閃開!你別動!一一別把你的頭髮給粘進去!」
艾瑪,一片柔順的頭髮,碰上桐油,那真是挨著就粘上去,碰著就攪進去。
萬一小油燈在旁邊,一激動,弄出點兒電火花,啪能順著髮絲,把她們整個兒給燒沒了!
沈樂奮力揮手,捲起一片清風把她們往後推,禁止她們幫忙。羅裙們左躲右閃,不停行禮,表達自己想要幫忙的意思。沈樂看得都有點心疼:
這些小傢伙們,承載了秦淮河畔那些歌姬的過往,也承載了她們的性格。
雖然有的豪邁,有的柔婉,有的狡點,但是,她們都像剛剛脫離大難一樣,
拼盡全力,想要證明自己有用,想要證明自己能幫得上忙「乖啊,你們不用這樣的。」沈樂索性放下工具,走到她們中間,挨個兒把那三千青絲理順,挽好,捧著放到衣領上方。
最後一個動作感覺似乎有些驚悚,他也顧不得了,一個一個為羅裙們挽上青絲:
「你們是我親手修復完畢,親手喚醒靈性,帶進家裡的器靈,你們就是家裡的孩子。
孩子在家裡,任何時候都是自由的,不會有任何人,因為你們幫不上忙,就欺負你們,就把你們趕出去—.」
他挨個兒為羅裙們打理好,揮手推著她們,把她們塞回佛龕當中。這邊剛剛轉身,那邊,小墨斗吱咕哎咕,指揮著他的小弟們,開始奮力幹活:
做錘子,做楔子,做一種形狀特別怪異、像個鍋蓋,又像兩扇蚌殼拼起來的東西。
做完了,呼哨一聲,捲起一套工具,開始幫沈樂幹活:
一個套著保護殼的勺子,留起一勺黃麻,湊到船殼縫邊上;
一個套著保護殼的楔子,在勺子裡了一點黃麻,卷啊卷,卷啊卷,卷在楔子尖端,塞進船殼裡。
然後,錘子對準楔子頂部,敲,敲,敲敲敲!
「鄭墨,幹得挺漂亮啊!」
沈樂笑著誇獎了一句。小墨斗埋頭苦幹,一口氣把一勺黃麻全部敲進船殼縫隙,然後,開開心心,到他面前來跳舞:
【沒沾上!沒沾上!一點也沒沾上!】
「哦,你的意思是,這樣幹活,不會沾上桐油和石灰?」
【當然啊!看我幹得好不好!】
好,簡直太好了。沈樂把小墨斗拎在手裡,來回撫摸,狠狠地誇了一頓。一回頭,一排羅裙齊刷刷地站在邊上,翹首以待.·
小墨斗從他手裡蹦下去,立刻指揮那些錘子、鑿子、刨子、刀子,努力開工。一口氣做了七八份,然後,一馬當先,指揮羅裙們幹活:
【留起來!留起來!】
【不要貪多!留起來的時候,最多八分滿!】
【留起來以後,舉平!勺子微微向下,當心桐油順著勺柄,流到你們身上!】
【楔子向下!用楔子尖捲起黃麻!不要超過整個楔子的四分之一!】
【輕輕地砸!不要太過用力!不要讓桐油濺出護罩的範圍!】
它一個口令,羅裙們一個動作,乖得不得了。沈樂在邊上看了兩個輪次,確定羅裙們不會讓桐油濺到自己、更不會把自己粘在船殼上,大大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幫忙了。這1.4噸料,要他一個人動手,全都填進船板縫隙里去,他還真搞不定!
真的分分鐘累死的節奏啊!
現在好了,小墨斗帶著羅裙們與紅嫁衣,勤勤懇懇,接過了這份異常繁雜的工作。
沈樂還擔心桐油濺射範圍太大,會把她們衣服弄髒。結果一扭頭,發現蘭妝在後面,盯得死緊:
有桐油沿著勺柄或者楔子表面漏了出來,明明距離羅裙她們還有兩尺遠,清潔術符篆已經亮了起來。一卷,一掃,把桐油掃回桶里,乾乾淨淨!
幹得漂亮!
完美!
這項工作,完全不用我操心了!
沈樂長舒一口氣,從這項繁雜的工作當中脫身出來。他捲起袖子,開始調油漆,準備修復船身上剝落的彩畫。調著調著,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像是他之前修復玩偶櫃,或者修復妝盒的時候,木器上面剝落的漆皮,他是熬了魚膠,用注射器注射到縫隙里,一點一點粘回去。
玩偶櫃需要修復的表面積,加起來也不到2平方米,妝盒更小,不到一平方米。
這麼點兒面積,他當然可以一平方厘米、一平方厘米,耐著性子慢慢修復。
但是,這艘大船——·——·
這面積超過200平方米了都!
要是用原先的法子修復,一天能修復一平米,他就可以從夢中笑醒了。200平方米,他大概要修到明年去吧?
急求逃課!
急求輪椅!
急求攻略!
很遺憾,沒有任何攻略,也沒有任何人給他做攻略。沒有主播,沒有大v,沒有高玩在前面趟路,當然,也沒有風靈月影,「叮」的一聲響過,立刻保你通關···—·
只有沈樂自己,和他查到的一批論文,以及他掌握的一批符篆。還有大量大量的錢,由錢保證的,無限次的試錯機會———··
沈樂凝神想了一會兒,先招呼小墨斗,為他隨便鋸了幾十塊木板。抄起油漆刷,一口氣刷了十塊木板,微微閉目:
火焰符篆,出動!
這一次,他呼喚出的,不是一個巨大的火球,而是一個小小的、只有櫻桃大小的火珠。
火珠靜靜燃在他掌心,明明距離皮膚只有一厘米,卻感受不到半點熱量。
沈樂思考了一下,精神力如同流水一樣鋪開,火珠便也像被擀麵杖擀了一下似的,平平地攤成一張薄餅。
然後,薄餅向外平移、平移,移出掌緣,垂直落下。落到刷了油漆的木板正上方,繼續向外延展,變成一個漂亮的正方形,正好和木板一模一樣。
停一停,薄餅繼續下落,垂直落到油漆表面,下沉,浸入-—」—·
金紅色募然一亮。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沖得沈樂眯起眼晴,下意識地向後仰了一仰。
再回過神來,木板上的油漆捲曲,收縮,乾裂成一塊一塊,每一塊邊緣都高高翹了起來·····
「這烘得太幹了啊。」沈樂嘆了口氣,翻開筆記本,刷刷記錄。
第一次試驗,烘乾速度過快,漆皮明顯翹起。改進方向:降低火焰溫度;降低火焰爆發速度:降低單次輸出的強度.
他照著這三個方向,翻來覆去,每個方向折騰了十來次,除了收穫一堆漆皮開裂翹起的木板之外,毫無收穫。
事到如今,沈樂只能安慰自己,弄出這一堆木板也是有用的,至少還能為下一階段的試驗做準備。然後,就開始另一個方向的嘗試:
首先是大量高溫蒸汽,把木板上開裂的漆皮打濕,烘軟。
這邊做完,那邊小墨斗已經熬好了魚膠,捧著一支大概是養豬場裡用的巨大注射器,顛顛地跑過來:
【我來可不可以?】
「可以啊!你試試看!不要著急,一點一點來,稍微多一點也無所謂,後期能清理掉的!」
小墨斗開開心v心,用墨線纏著注射器,一小粒、一小粒,往漆皮下面注入魚膠。
全部注射完畢,一件鵝黃羅裙飄到旁邊,青絲飛揚,捲起無數棉簽,仔仔細細,撫平翹起的漆皮。
全部搞定,沈樂站到木板面前,調息,凝神,飛出符篆:
「辟水一一辟水符篆,可以用來在身邊排開一個無水空間,確保他在水裡行動自如,不會被淹死。
那麼,換個思路,是不是也能排開魚膠里的水分,讓魚膠快速干透,粘住漆皮?
沈樂事先已經用沙土、煤渣地面、木板反覆嘗試多次,刷夠了熟練度,也基本得到了滿意效果。
這一次,辟水符落到魚膠上,激起一陣細微的水霧。沈樂目光所及,魚膠快速變稠、變干、變硬,承托在漆皮下方,帶著漆皮一起捲曲起來。
沈樂啞然片刻,撓了撓頭:
「好像辟水符用力過度了·——
這符篆,他平時隨手激發,也能排開能一個直徑兩米的水球,足以讓他自己舒舒服服站直。
現在,用來排開魚膠里的水分,一次激發,好像只排開了——-十毫升?
五毫升?
聽,這塊木板上注入的魚膠,里外里加起來,都不到十毫升。至於裡面的含水量,別說十毫升,五毫升都不到。
「所以,還要加強控制力,把辟水符控制得更加精細一些啊-—----要達到讓它基本乾燥,但又不能幹到捲曲開裂的程度?」
沒說的,繼續練,繼續試驗吧。沈樂一時捨不得用魚膠,乾脆蹲到地上努力往煤渣地面潑水,努力甩辟水符:
控制地面半干、略微變干、幾乎干透,停一停,再潑一杯水,再次練習辟水符的控制·—.——·
用沙土練得比較有心得了,往木板上刷一遍油漆,控制油漆快干;
油漆能夠一遍干到正確幅度了,再拿魚鏢膠試驗-———
「沈樂你忙什麼呢?」
他蹲在廠房裡,廢寢忘食,忙得不知時光流逝。沒有人催促他,沒有人提醒他,就連廠房裡的燈光,也是從日到夜,一成不變。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樣的專注終於被人打破,老闆娘提著食盒,掀開重重藤蔓織成的廠房大門,快步進來:
「你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沈樂機器人似的轉過頭去,眼神落在老闆娘臉上,定定的,愣愣的。他也不說話,也不起身,盯著老闆娘看了片刻,忽然一揮手一一道淡白色的符篆光芒,極其細微,若有若無,落到老闆娘臉上。
「沈樂你幹什麼!」
老闆娘猛然倒退一步。反手摸摸臉頰,聲音瞬間高了一調:
「我的臉!一一我好不容易化的裸妝,全讓你折騰幹了!」
「啊-————-啊!」沈樂被她的叫聲震了一震,一個激靈,瞬間醒轉。他盯著老闆看了一眼,扭頭看看手下木板,再看看老闆娘,立刻道歉:
「抱歉抱歉!我剛剛練法術練迷糊了!一一你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老闆娘沒好氣地翻了他一個白眼:
「你到底在練什麼法術?我的妖力已經算不弱了,你剛才那個法術,居然能穿透我的妖力護身,把我的粉底全都卷幹了!」
幸好只是粉底,沒有傷害到皮膚,只要回去重新化個妝就行。但是,那道法術的出力非常小,非常微弱一一萬一出力大一些呢?
萬一沈樂揮灑出來的力量,是足以鬥法的那一檔呢?
那就不是粉底干透的問題了,是她的枝葉,她的花朵,水分掠奪殆盡,她本體變成枯柴的節奏了!
「沒什麼---就是普通的辟水符,我拿來讓魚膠加速變干。」沈樂有些尷尬地回答。
老闆娘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嘆一口氣。遞過食盒,遠遠沖他拱手:
「沈先生,沈大佬,我求求您,下次除非戰鬥,否則不要把辟水符衝著人甩行不行?要死人的啊!」
她已經是千年修行的牡丹花妖,猝不及防之下,仍然被卷毀了妝容。這要是對普通人甩,全力出擊,怕不是一個瞬間,就把人體內的水分抽乾了!
沈樂尷尬點頭。老闆娘摸摸臉上發乾的粉底,無心再說話,斂社行禮,轉身就走。
剩下沈樂一個,大口大口地扒著飯,神遊千里:
「是啊—-把火球術練好了,辟水術練好了,回頭飛行術再練好—————-哪怕小油燈不在身邊,我也誰都不怕了!」
「來什麼妖怪我都不怕了!」
對了,最好還有個防禦法術,瞬間在身邊豎起銅牆鐵壁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