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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8 17:29:34 作者: 若星若辰
  時書:「話說明白,什麼磕上了?」

  謝無熾心平氣和:「你和裴文卿,互相友愛,很賞心悅目。」

  時書叼著鵝:「友愛我懂,賞心悅目什麼意思?」

  謝無熾:「你對誰都好,所以別人也想靠近你,裴文卿體弱多病,正缺一個你這樣的活潑人逗他開心。長此以往,你們能成為知心好友。」

  時書:「嘿嘿,交朋友是這樣的。」

  接著,品味到異常:「所以你磕什麼?」

  「磕你倆,很般配。」

  謝無熾點到為止笑了一下,除了剛才那一瞬間似有不穩,他早恢復了情緒如常的狀態。

  時書眨了眨眼,這正是他費解的地方了,總覺得謝無熾意猶未盡,話裡有話,似有暗示。

  時書時常看不懂謝無熾這些地方:「怎麼了?你覺得他不好?」

  謝無熾:「好不好,不重要。」

  謝無熾把杯子放回桌面:「你對誰都好。」

  尾音很低,似又平靜。

  時書撓著頭:「應該的,應該的。」

  謝無熾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若無其事轉移了話題:「這燒鵝,舟橋夜市陳記家的名產,肥嫩鮮香潤口。多吃點,下午去鳴鳳司指不定能不能回來,放這就壞了。」

  時書:「啊,什麼?燒鵝?」

  謝無熾薄唇抿著:「我在說,鳴鳳司——」

  時書這才仔細聽他說話:「鳴鳳司?!!下午要去鳴鳳司?」

  謝無熾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複述了一遍,語氣刻板平直:「昨晚鳴鳳司對你出了搜捕令,不管是否參與,逃跑就成了逃犯,落下口實,得去鳴鳳司勾銷這紙文書。」

  時書:「我沒做過的事,他們冤枉我,我還得去?」

  「嗯,鳴鳳司,想查你就查你,先斬後奏,皇權特許。不過不用擔心,今日世子上朝,明著向陛下說相南寺的事,陛下當著豐鹿的面賞賜我百金,此舉意在敲打他,讓他不要再率性動手。」

  「你會平安無事,」謝無熾起身:「今下午,把這事兒結了。」

  時書鬆了口氣:「但我下午約好了去找他倆。」

  謝無熾漆黑眸子望來,語氣無波無瀾:「拒掉。」

  「……」他表情不像開玩笑,時書點頭,「好,那我明天再去找他們。」

  「我和你一起去鳴鳳司,先午睡片刻,你吃飯。」謝無熾起身,回了西廂。

  一切如常,時書覺得謝無熾似乎不高興,但看臉色又完全看不出來。低頭再夾了塊肥腴的燒鵝,送到嘴裡。一想到鳴鳳司,心跳霎時加快開始緊張,另一邊又在想,謝無熾剛才幾個意思?

  平時說話偶爾驚他兩句,時書才覺得他正常,謝無熾正常點了,時書又覺得欠欠的。

  算了,一會兒再看看吧。

  時書喝了口溫水,把他帶回來的紅燒肉吃了。

  桌鍋里煎的藥熬好,時書

  倒在碗裡。

  想起要提醒謝無熾吃保和丸,進了屋子:「睡著了啊……」

  謝無熾側臥榻上。桌上有他的書卷。時書一直留意到謝無熾有個習慣,每天會靜坐半小時,或者寫日記半小時,記錄日常事務。


  “藥吃了沒?算了,等你醒了再問吧。」

  時書見謝無熾在睡,被子落到了床榻下,便走過去,把被子拉到床上。

  不過這時,時書發現謝無熾臉色偏白,眉間似乎有一股不寧靜的氣息。時書停下來,站在床邊看他。

  謝無熾的睡相很端正,雙目緊閉,一片陰影透過睫毛拓在眼下,鼻樑犀挺,唇瓣抿著,整張臉有種高不可攀,冷淡得令人生畏的匣中之劍的內斂。

  「不是,你到底為什麼不高興啊?我真想不明白了。」

  「磕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p,你把我和裴文卿p磕?我表現得像男同嗎?還是他像男同?」

  「謝無熾,你真謎語人。」

  時書在心裡碎碎念,伸手給他拍了拍被角。

  就這麼坐著,時書開始思考去鳴鳳司的事,真要審問他怎麼回答。不知不覺之間,時書的手一直放在被子旁。

  忽然,手腕被握住,灼熱的溫度霎時抵達,時書蒙了一下轉臉,謝無熾睜開了眼。

  謝無熾眼神有些混亂,剛午睡短暫的迷濛,牽著時書的手腕。

  他生著繭子的指腹,自然而然地沿著他的光滑的手腕摩挲,撫摸,像在撫摸一塊玉,從手背到手指無一不被包裹。

  他的手很大,撫摸的動作極其自然,就跟喝水呼吸一樣的親昵,朋友之間也會這樣。

  說實話,有時時書的媽媽也會這樣摸一下他的手。只是謝無熾溫度較高,時書一下子注意到了。

  「怎麼謝無熾你……」

  直接抽離會顯得嫌棄他吧?畢竟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動作,忍忍算了。

  時書忍受了兩秒鐘時,謝無熾的眼睛恢復了清明。

  下一刻,謝無熾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麼,沒有任何過渡,直接鬆開手,就跟扔了什麼會傳染的東西一樣。

  時書:「……」

  「?」

  一下子給時書整敏感了:「嗯?」

  謝無熾:「飯吃好了嗎?」

  時書:「你什麼意思啊?解釋一下你那個動作什麼意思?我手上怎麼了嗎?」

  謝無熾目光和他對視後,移開不說話。他站起身準備往門外去,但被時書攔住。

  時書:「你直接把我手甩了?我剛才都沒甩開你。我懂你說p的意思了,你磕我和裴文卿,你以為我跟他搞基?你是不是以為我男同?」

  完全無法接受的指控,對時書來說。

  並不回答,謝無熾將頭髮整理端正無一絲凌亂後,整理衣服。

  時書見他不答:「你嫌棄我了?」

  「你還嫌棄上我了?」

  「咱倆啥沒幹過?要磕

  也是咱倆之間的更過分吧?我倆睡一張床,抱過,親過……」

  謝無熾抬腿跨過門檻往外走,時書跟在他身後。時書模樣也好看,眼型偏桃花,看人有情,但實際是根木頭。嘴唇淡紅色,滋潤飽滿,說話時帶著笑意,像落下的花瓣。

  謝無熾你說清楚。」


  謝無熾:「你是不是覺得,抱,親,甚至都跟你舌吻了,只要說成朋友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提起?」

  時書:「不然呢?朋友之間不可以開玩笑提起嗎?」

  謝無熾垂下眼,身高差距的壓迫感霎時襲來,他的眸子裡籠罩了陰影:「真想堵住你這張嘴。」

  時書:「……」

  為什麼?

  -

  皇城東南角,一片陰暗潮涼之處佇立的衙門,門外幾位太監,有一株綠蔭沖天的大黃角樹。

  鳴鳳司,又叫籠屋,官所內不修天井,房屋遮天蔽日,牢獄相連,像一隻罩住四方的籠子,顧名思義。

  站在鳴鳳司衙門外,時書左右打量。

  秋風掃落葉,官所外陰氣森森,距民居街道好一段距離,連個人影也沒有。

  「這麼冷清?感覺跟閻羅殿一樣。」

  「以前有人,不過十年前庚午事變羅織大獄,大批官員和家屬進鳴鳳司受刑,大夏天屍體往外抬,這一條街的居民總聞見臭味,聽到大半夜慘叫聲,毛骨悚然,後來陸陸續續都搬走了。」謝無熾說。

  時書:「……所以我一定要進去嗎?」

  謝無熾:「要。」

  時書上前,太監尖細著嗓子:「找誰?」

  時書:「我是昨日衙門要搜捕的謝時書,前來自證清白。」

  太監尖著眼睛看他,揮了揮手,幾個人左右對了對目光,快步進門通報去了:「你先等等。」

  時書:「太監還真沒鬍子啊。?」

  謝無熾:「小聲。」

  時書:「呃……敏感?」

  謝無熾腳步頓了一下,觀察四周的視線收回,一瞬不轉俯視時書,沒說話,漆黑中他的視線落下,似乎在緩慢地呼吸。

  「……」時書,「好了別說了。」

  那太監回來:「進去吧!」

  刑獄機構不愧是殺人機構,從太陽下走到陰影里的一瞬間,陰涼寒冷之感瞬間籠罩了後背,越往裡走,森冷氣息越強,從腳踝緩慢攀爬到後背,冷空氣裹挾著皮膚。

  地面濕滑,黏糊糊的,鞋子踩上去竟然會粘連腳底,不知道是不是堆疊的血。牆壁上不少痕跡,像指甲刮出來的,時書聞到隱隱約約的血腥氣。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左手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是受到殘酷的折磨生理性地哀嚎,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慘叫,讓人毛骨悚然。

  時書扭頭看謝無熾。

  謝無熾:「不用怕。」

  「……」

  感覺他還在生氣。

  堂上坐著一位藍衣刑事太監,手裡拿了份文書在看,同時問他:「你就是昨天逃跑了那個謝時書?」

  「是我,昨天不明情況,不敢跟著去,所以今天來了。」

  提刑太監翻了又翻:「怎麼查不到你的戶籍?」

  謝無熾道:「草民兄弟倆本來在壽縣的普濟寺當和尚,不過因兵燹之故,普濟寺的僧人都被燒殺搶光。草民也和弟弟失散,近日才在相南寺重逢。戶籍被燒毀了,故而沒有。」


  這群人要是聰明,會去壽縣調查普濟寺。好巧不巧,確實有這座寺廟,且確實被兵禍殺光,謝無熾曾聽逃亡僧人說過,記在心裡,而那僧人已不知去向。

  時書:「沒錯,正是如此。」

  提刑太監:「哼。有鄰居指認,元觀殺人逃亡後,曾經看見你和他女兒一起出了城,你是否參與了主謀!從實招來。」

  「沒有,我和她女兒只見過三面。那天看她一個人在哭,順手幫了忙而已。」

  提刑太監:「你說順手就是順手?」

  時書路上早記好了稿子:「我來東都不久,直到元赫殺人那天,才七八日,可以去問期間我去了什麼,可查。又和他家有什麼聯繫。在送他女兒出城時,不知道殺人的事,況且,他女兒又沒殺人。我送她女兒去親戚家,跟元赫毫無關係。請明察。」

  和太監辯了幾個輪迴,對方拍了驚堂木。

  「咱家自會確認你說的是不是實話,先收進獄裡,關押起來。」

  「……」

  時書:「什麼?還要關押?」

  時書本來以為,在這裡證明了清白就可以直接走人了,沒想到還要關押。只要一進了牢房,可操作空間變大,危險等級會迅速抬高不少。

  時書:「我所有事情已陳述完畢,為什麼還要關押?」

  提刑太監:「驗證你說的話是否屬實?不要時辰?」

  「你——」

  「帶下去!關進大牢!」

  差役這就上來押人,要左右按住時書的肩膀,謝無熾往前走了一步:「教弟無方,還請將我一起關押,等候結果。」

  太監:「跟你沒關係,走。」

  「不讓草民一起關押,那就不走了。」

  「嘿!你!真是地獄無門自來投!」提刑太監抬手丟下一至令羽,要讓人強行押走時書,不再廢話。

  沒想到那個人靠近時書,準備驅趕謝無熾時,謝無熾居然抬腿一腳,直接給人踹得捂著腰弓身蜷縮在地,發出一陣陣痛呼。

  這太監驟然勃然大怒:「反了!早說你是來跟咱家找事的!咱家懶得審你!」

  譁然之間,官所內的太監紛紛上來對峙,手持各種武器,就在情況劍拔弩張時,一位太監匆匆忙忙湊上來,靠在他耳邊小心翼翼說了些什麼。

  「督公,乾爹來話了,陛下……」

  這太監的臉色一下變了,坐回椅子裡,強忍著露出和事佬的笑意,揮手讓眾人退下:「第一次看見主動坐牢的,你愛弟心切,那就滿足你,一起抓了。」

  ……

  公堂左右布滿刑具,枷鎖,夾棍,還有一副砍頭的鍘刀,血跡斑斑。

  從詢問大堂走到牢獄,刑房內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聽得人後背發麻

  牢房內左右相隔,穿囚衣蓬頭垢面的人坐在裡面,有的人恍若精神失常,瘋瘋癲癲,有的人側躺在地閉目不語,盯著牢房內新來的人。

  「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奴才要見內相,求你們了讓奴才見見內相吧!」

  「求你們了!磕磕磕——」

  「……」

  尖銳嗓音刺痛耳膜。

  「進去!」

  時書後背一沉,猛地被一個力道推進去,霎時一陣撕裂的痛楚:「我會走路不用你推!——」

  「嘩啦。」」太監用鎖鏈鎖上了門,轉身揚長而去。

  「這群太監顛倒是非,信口雌黃。幸好你們生在封建時代,都說開枝散葉,多子多福,別人有的你們都沒有……」

  時書說完轉過身,眼前一黑,撞在謝無熾的身上。

  額頭暈了一些,但身軀十分溫暖,時書揉著頭:「謝無熾,你不用跟來的,坐牢我一個人就行了。」

  謝無熾:「和你一起來,能早些出去。你一個人待著,不知道要猴年馬月。這太監有心搓磨人。」

  時書:「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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