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明驚愕,「你怎麼知道那是曾紅的孩子?」
王氏白他一眼,繼續跟陳韶道:「汪月心自打來了鎮上,她大伯爺看她模樣出色,就時常在她跟前說她要嫁到曾家多好的話。一來二去,她就上了心,明里暗裡都認為自己嫁給丁廣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再之後,就跟曾紅在暗地裡好上了。與曾紅好上後,為能嫁去曾家,自然不會再跟丁廣平同房。」
又道:「按理這些都是人家的私事,我們這些外人不應該知道得這麼清楚。實在是我家老娘心軟,看不得他們這樣明里暗裡地欺負人,便時不時地會幫著丁廣平的爹娘說幾句公道話。丁廣平的爹娘大概也是滿肚子的委屈吧,有時候趁著汪月心不在,就會偷偷來我老娘跟前哭一哭,她懷曾紅孩子的事,我們就是這樣知道的。」
果然還是得親自走這一趟,才能得到更詳細的消息。徐光的資料里,也有汪月心出軌曾紅的事,但沒有汪月心懷有曾紅孩子的事。只是,陳韶不太明白:「汪月心的婆家能租賃這麼大個鋪面,應當也有些家底,汪月心與曾紅都這樣了,他們為何不直接休了她?」
王氏嘆氣:「汪月心婆家原本是有些家底,可這家底租賃完這個鋪子後,就沒剩下多少了。如果汪月心安安分分,以她公婆和廣平的勤快,用不上一二年,也能將錢再賺回來。可世事就是這樣無常,生意再好,也經不住汪月心的一再鬧騰。生意沒了,錢也沒有賺到,就這樣休了她回老家,難免會遭人恥笑。」
劉德明到底年輕氣盛,又還沒有經歷過生活的磋磨,說話難免帶著天真:「這樣的淫婦,留著她,才真正遭人恥笑!」
王氏道:「你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你廣平哥他們當初來這鎮上,是將縣裡的房子、田地全都賣了才湊齊的錢,跟你大慶叔租賃這鋪面的時候,說好了要租賃十年。不足十年,就要給你大慶叔十貫錢的賠錢。休了她別說沒錢給這賠錢,就是他們有錢給,還能回哪裡去?」
劉德明不忿道:「那留著她,就有家可回了?」
王氏平靜道:「留著她,好歹還有個落腳處,鋪子裡的開支也有曾紅的接濟。雖然不堪,到底日子還能過下去。」
劉德明驚呆了:「曾紅為什麼要接濟他們?曾家不是願意娶她嗎,為何不讓她和廣平哥趕緊和離,然後娶她過門?還有汪月心,既然想嫁去曾家享福,為何不趕緊與廣平哥和離,然後嫁過去?」
王氏不說話了。
劉德明的爹沉默半晌後,慢騰騰地說道:「曾家要她先將孩子生下來,是兒子,就迎她過門,是女兒那就繼續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劉德明不屑道:「這還叫願意娶她?」
陳韶沒有說話,她的思緒在王氏那句『留著她,好歹還有個落腳處,家裡的開支也有曾紅的接濟』後,驟然炸開了。
兇手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兇手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兇手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將這句話在心裡重複了三遍後,多日來盤桓在心底的疑團終於豁然開朗!
為什麼她都已經這樣細篩過糠地搜捕兇手了,兇手還能逃之夭夭?
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兇手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並不等於兇手自己有錢或是兇手家裡有錢,兇手還可以像汪月心的婆家這種間接『有錢』!
兇手為什麼只殺惡婦或是不忠的年輕婦人?因為他的夫人就是這樣的人!
兇手為什麼只殺橫行霸道的男童?聯想到汪月心懷有曾紅孩子一事,陳韶很快就想到,兇手膝下很有可能也有一個孩子,只是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夫人及姦夫的孩子。有他夫人與姦夫的寵溺與倚仗,男童很有可能就跟那些被害的孩子一樣對他頤指氣使。
剖開肚子,掏空五臟,塞滿石頭不算,還要在下身塞枯枝腐木已經說明一切!
王氏沒有發現她神色間的異樣,還在接著說道:「汪月心死後,汪月心的大伯爺一家怕沾上人命官司,一家老小都不再與汪月心婆家說話。曾紅一家倒是想報官,只是曾紅與汪月心這關係,真要報官了,還指不定誰有罪呢。所以他們只能忍氣吞聲,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汪月心的婆家身上。再加上,大慶他們一家認為汪月心住著他們的房子,如今被這樣害死,房子少不得沒人敢再來租賃,也千方百計想從他們一家拿些賠償。就這樣逼來逼去,他們才幹脆帶著汪月心的屍體回通望縣去了。」
陳韶收回飛揚的神思:「汪月心的大伯爺和曾家還在鎮上吧?」
劉德明道:「在,大人且等著,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
王氏拉了他一把。
劉德明的爹道:「讓他去!」
王氏看一眼陳韶後,只好鬆手。
陳韶明白王氏的顧慮,吩咐李天流道:「你跟著他一起去。」
很快。
曾家、汪月心的大伯爺一家都來了。
汪月心的大伯爺叫汪大寶。
汪大寶一家子得知是陳韶找他們,已經嚇得面無血色。等進了劉德明家的院子,嘩啦啦跪到地上,開口就撇清了他們與汪月心的關係。
汪大寶沒好氣道:「我好心好意將她一家子接來鎮上,不過無心說了那樣幾句話,誰知道她會在背地裡干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早知道她這樣不知檢點,當初任她爹娘如何說情,我也不會讓她到這裡來!」
曾家不願意了,他要撇清了關係,那汪月心遇害的責任可就得盡數落在他們頭上了,這是他們絕對不允許的事!
曾紅的娘立刻反唇相譏道:「您老可不能過河拆橋,若非您老在暗中出力,曾紅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汪月心那樣的有夫之婦好上。」
汪大寶道:「什麼暗中出力,你少血口噴人!」
曾紅的娘冷笑:「我血口噴人?您老腰間掛著的那玉墜,還是曾紅與汪月心在您老家中成了好事後,您老上我曾家來討的喜頭呢。您老要是不認,可敢對天發個毒誓?若那玉墜不是您老自個到我曾家討的喜頭,就斷子絕孫!」
汪大寶氣得破口大罵道:「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