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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1章 捨生取義耶?(二合一)

2024-09-18 20:04:55 作者: 沉舟釣雪
  是選擇自己傷,還是選擇他人傷?

  是一條利己的道路走到底?還是選擇道義為先,捨生取義?

  這個問題,對於許多人而言,顯然都是極致的難題。

  在場眾多生靈,不論是人族還是妖族,不論是課室里的「隨從」們,還是蒼茫海面上的天驕們,思及此題,再以自身代入,都不由得在瞬間生出兩難之感。

  頭皮發麻,脊背發寒。

  選擇捨生取義,這其實是違背生靈天性的。

  可是如果純粹利己,且先不說這能不能過得了自身道德底線的關卡,就是能夠過得了,眾目睽睽之下,能夠如此「不要臉」的人,其實也是少有。

  許多人不由得思考,如果自己是雲流光,自己會怎樣選擇?

  這一想,就發現這個抉擇實在艱難。

  但是不做又不行!

  因為相類似的情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在場眾人總會有面對的可能。

  亦有人暗自慶幸,此刻面對此等難題的乃是雲流光,而非自身。就算早晚自身也要經歷難題考驗,但晚一點總有晚一點的好處不是嗎?

  雲流光沉默了大約三息的時間。

  三息時間很短,短到他好像沒怎麼思考就開口說話了。

  但三息時間似乎又很長,長到在這短短數息間,眾人心思千迴百轉,有人甚至都在心中模擬了數次自己面對難題時的選擇。

  剎那間心魂跌宕。

  卻聽雲流光平靜道:「我選擇由聞耘師叔繼續答題。」

  他選擇了將自己前進還是後退的命運交給聞耘!

  這就等於說,雲流光將經受懲罰的風險完全壓在了自己身上,從而保全了聞耘。

  這個答案一出,台上的木人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眼皮輕抬。

  他抬眼皮的動作很微妙,但由於他木質的、方正的身體結構,這個抬眼皮的舉動又顯得十分明顯。

  咔咔咔——

  在場的所有生靈,都仿佛像是聽到了機械扭動的咔咔聲。

  下一刻,木人的眼中露出了人性化的訝異!

  這是第一次,這尊木人擁有了真正「類人」的情緒變化。

  宋辭晚注意到這一點,頓時心頭微動,感覺木人的變化很奇妙。

  她暗暗思忖,木人變化的節點很容易聯想——

  木人這是因為雲流光捨己為人,又或說「捨生取義」的舉動,這才發生了這樣微妙的變化?

  這種微妙變化的盡頭在哪裡?

  木人的「人性化」只是一種模擬,還是真正會在某一刻褪去機械的刻板,擁有「人」的情緒情感?

  她一邊思量一邊推算,對於這座昊虛仙島的存在隱約又有了更加清晰的猜想。

  再看木人,其手中戒尺一敲,眼神復位,方才的微妙變化又好像只是人們的錯覺。他機械而刻板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天驕雲流光,你選擇了繼續由隨從聞耘答題。」

  「人族聞耘,你擁有三十秒答題時間,請在三十秒內完成作答,逾時未答,將做答錯處理。」


  聞耘緊張地站在課桌前,他的臉上還留著震撼與感動。

  木人的催促使他當即張了張口,但是,他的喉嚨卻好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一個字都答不出。

  他緊張地吞咽了幾次口水,直到三十秒的時間即將用盡,才終於脫口道:「鄭人虧損了一顆珠!」

  是啊,既然是買櫝還珠,那麼鄭人自然是虧損了一顆珠,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沒問題!

  這題答得很好!

  答出題以後,聞耘立時長長吐息,一顆吊著的心當下徐徐回落。

  他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答出題後全身心都是慶幸,慶幸之餘又是難免忐忑。

  畢竟他雖然自覺自己的答案應該是正確的,但木人終究還未判題。

  那麼木人究竟會怎樣判題?他會判定聞耘答對嗎?

  聞耘長長吐息,緊張期待。

  課室內外,眾多生靈亦齊齊期待,木人會怎樣判題?

  只見木人輕敲戒尺,繼續無悲無喜道:「人族聞耘,你答題錯誤,執行失敗,天驕雲流光,你將向墮魂淵退入一步。」

  海面上風乍起,一陣漣漪推動,雲流光腳下的圓盤頓時向著後方退去。

  與此同時,還有濃濃的黑霧從圓盤底下生起,迅速將雲流光身軀包裹,雲流光發出了痛苦的悶哼聲。

  聞耘站在課桌前,失魂落魄,惱怒不服:「不可能!我怎麼會答錯?我這個答案有什麼問題?我何錯之有?」

  木人道:「買櫝還珠,鄭人所損失,應當是一匣珠,而非一顆珠。」

  聞耘:……

  聞耘一下子就感覺到自己好似是遭遇到了一道驚雷,從頭劈下。

  是啊,買櫝還珠,鄭人所損失的,難道不應該是一匣珠麼?他到底是為什麼,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鄭人損失的是一顆珠?

  他為什麼會錯?

  他為什麼明明想到了關鍵的回答,卻又偏偏因為一字之差而答錯了題?

  巨大的悔恨湧上了聞耘心頭,隔著木人身後的巨大投影,聞耘恍惚像是看到了雲流光在黑霧中掙扎苦痛。

  無窮的惡氣好似毒蛇巨蠱,穿梭過雲流光的筋骨血脈,身軀神魂,打斷了他氣血的運行,咬住了他經脈中充盈的劍氣,開始飛速對其進行蠶食吞噬。

  很難形容這會有多痛苦,但聞耘卻又仿佛像是能夠感受到這種痛苦。

  萬箭穿心,萬蛇啃噬,刁鑽的怪物撕過了眼目,一下子就竄進了人心中。

  聞耘「啊」地一聲痛叫,他迅速彎下腰,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

  天音頓時擔憂而焦急地呼喊了一聲:「聞師弟!」

  他以為聞耘也如同雲流光一般經受了懲罰,當下質問木人:「執行者答錯題,受到懲罰的難道不是只有天驕?為何我聞師弟也會受罰?」

  木人平靜道:「執行者聞耘並未受罰,其受傷嘔血乃是自發行為,並非受到課堂規則懲罰。」

  「什麼?」天音吐出了兩個字,接下來卻是沉默了。

  他聽懂了。

  原來聞耘沒有受罰,他之所以吐血,是因為自己一字之差答錯了題,反害了雲流光,以至於心神受損,痛苦吐血。


  天音在瞬間理解了聞耘的痛苦,他一聲嘆息。

  他也沒有勸慰聞耘,因為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之後,他只覺得自己倘若與聞耘面對相同境地,大約也是同樣會如此痛苦的。

  天音將目光轉向了木人身後的投影,擔憂地看向了投影中被黑氣包裹的雲流光。

  並沒有注意到,木人的眼珠又轉動了一下,恍惚又似乎是更靈動了些。

  就在眾生靈以為木人會再度機械轉場,抽取下一輪執棋者的時候,卻聽木人道:「請問人族聞耘,你雖錯題,卻未受罰。為何會心神苦痛至嘔血?」

  木人居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這是正常的提問,還是木人也有好奇心?

  木人問時,聞耘正痛苦地捂著心口,弓著背低低喘息。

  聽到木人的問題,聞耘立刻抬起頭,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一種說不出的痛恨與驚訝,他怔了一下,才吐了一個字出來:「我……」

  聞耘吐了一個字,又「呵」地笑了一聲。

  緊接著,他直起腰,放下了捂著心口的手,反問木人道:「這個問題,我必須作答嗎?答對可有獎勵?答錯可有懲罰?」

  木人道:「此非課堂答題,答對沒有獎勵,答錯也無懲罰。」

  聞耘便冷笑道:「既無獎勵,又無懲罰,那我為何要回答你的問題?吾便是不答題又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聞耘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垂在身側。

  他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呈自然放鬆狀態,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拳背上青筋暴起,顯露出了他此刻心緒並不平靜。

  但他臉上的忐忑與緊張卻再也沒有了,脊樑挺得筆直,整個人恍惚有種松柏凌霜般的氣度與傲然。

  也是在這一刻,才終於體現出了聞耘身為九州頂級宗門、頂級天仙的驕傲與氣韻。

  是啊,也就是此時此刻,昊虛仙島內天仙眾多,宗師遍地,大妖群聚,這才顯得天仙好似大白菜般,竟毫不值錢起來。

  可事實上,任何一個天仙放到九州大世界,那都是塔尖尖上的一撮人物。

  哪個天仙沒有自己的傳說與故事,個性與脾氣?

  木人眼皮又掀了掀,眼珠轉動。

  咔咔咔——

  仿佛某種機械運轉的聲音,令在場生靈聽在耳中,俱都莫名心慌。

  投影屏幕內,廣袤大海上,雲流光恰在此時後退完十裏海路,黑氣退去,他的懲罰受完了!

  只見雲流光站在白色圓盤上,身軀微微晃了晃。

  他面色青慘,一時沒有言語。

  沒有人知道受懲罰的過程中他究竟經歷了什麼,只見他站在那裡,也好似是先前的紙鬼般恍惚要碎了。

  但比紙鬼要好的地方在於,雲流光的神情很冷靜,他的目光雖然沒有溫度,卻又有種名劍般的堅韌。

  課室內,講台上,木人手中的戒尺又舉了起來。

  他抬手輕敲,空中再度現出了一顆巨大的骰子。

  木人道:「天驕雲流光,你執棋一對一錯,一進一退,兩相抵消,你可原地不動,不受懲罰。」


  「黑白二棋,兩方比對,黑棋負一分,白棋零分。」

  「現抽取黑棋天驕,再執棋行路。」

  「咚——」

  天空中,那巨大的骰子轉動了起來。

  仿佛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推得骰子骨碌碌滾動。

  數息之後,骰子滾動停止。

  咚——

  又像是有震天的鐘聲,敲響在在場所有生靈心中。

  最終,那骰子頂端固定出了一個鮮紅的三點。

  是三點!

  木人道:「天驕夢貘,你被抽中了,現由你執棋答題。」

  被抽中是妖族夢貘!

  還是舊的套路,雖不知夢貘為何被抽中了,但夢貘此番則擁有三次答題機會——

  哦,不對,應該說夢貘的隨從擁有三次答題機會。

  而夢貘的隨從,乃是古妖聖鬼車。

  有,且只有古妖聖鬼車一個!

  鬼車與九嬰一般霸道,夢貘雖然擁有三枚隨從令牌,但鬼車既然選擇了夢貘,則同樣不許夢貘擁有其他天驕「隨從」。

  課桌內,鬼車雙翅一扇,八顆鳥型頭顱桀桀怪嘯,中間的美人首則嬌滴滴溫柔道:「哎呀,到我啦。」

  在場眾人都被鬼車的聲音弄得頭暈腦脹,十分不適。

  真恨不得宋天驕再出手,再施展一次閉口天尊,請鬼車妖聖閉一閉嘴。

  可惜,宋天驕此刻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宋辭晚在認真聽課。

  是的,接下來又是木人的講課時間到。

  講法與先前相類似,不必贅述。但木人每一次講課都有全新的講課內容,這一點對於宋辭晚而言,則是汲取新知識的好時機。

  華夏文字有將近十萬之數,生僻的那些且不提,單只說那常用的萬餘字,就博大精深到無以言喻。

  宋辭晚只覺得,自己不必掌握上萬字訣——

  她只要能夠掌握數千字訣,哪怕只是千餘字,她的修為與戰力則必然會拔升到一個超越極限的高度。

  因而,木人授課,對於宋辭晚而言,是絕對不容錯過的極佳提升機會。

  她就像是一片乾涸的沙漠,在以驚世駭俗的速度,汲取著能夠滋生綠洲的陽光雨露,萬物靈種。

  一刻鐘的授課時間過去得很快,在這新一輪的授課中,宋辭晚又掌握了三十多個全新字符。

  至此,她所掌握的字符總計達到了三百二十之數。

  她靜立在白色圓盤上,沒有動作,沒有言語,只是默默體悟觀測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在她的身體裡,卻好似是有無數的火花在碰撞。

  像是幽深廣袤的星夜之中,隕石飛旋,星體萌發,萬物生滅,世界枯榮。

  轟轟轟——

  一個又一個奇妙的物質湮滅了,又有一個接一個奇妙的物質新生了。

  一輪又一輪,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似無窮盡。

  她的耳中聽到了鬼車在答題,第一題鬼車似乎便有答不出的跡象。

  天驕夢貘似乎也如先前的雲流光一般,提出了要由自己來答題。木人還沒有說什麼,鬼車卻尖叫著道:「混帳東西,你不許說話!」

  「小輩,膽敢壞吾,吾必令汝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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