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房！
林正軍和唐曉芙走進院子，就看到爹娘和林紅英都在熱火朝天地忙活著，出油鍋。
林三槐殺了三隻雞，都泡在盆里，正在褪毛，另外還有十斤一等肉，一套豬頭、豬下水在泡血水。
張淑琴在廚房炸油條，林紅英一邊燒火，一邊捏著一塊魚塊咔咔狂炫，吃得滿嘴流油。
案板上，已經擺了一些炸貨，一簸箕炸油條，一簸箕炸麻葉子，一小筐炸小酥肉，金黃酥脆，冒著騰騰熱氣。
「嚯！這都出得差不多了！」
「先出油鍋，等會再鹵豬頭肉和雜碎，你二姐前幾天送來了些滷料調料。」張淑芹一邊忙活一邊道。
「哥嫂子，後鍋有稀飯。這油條和小酥肉都是剛剛出鍋的，香得很，趕緊吃！」林紅英喊道。
「好！」
林正軍也不客氣，拿大盤子裝了油條、小酥肉和麻葉子，又盛了兩碗小米稀飯，來到堂屋和唐曉芙一起吃。
小米稀飯粘稠香甜，再放點紅糖，那就更甜了，喝了幾口，胃裡溫暖熨帖，渾身都暖洋洋的，驅散了冬日的寒意。
麻葉子等炸貨也是酥脆噴香，吃一口就一口小鹹菜，美滋滋。
吃完飯，林正軍來到了大隊部開會，唐曉芙則在家裡幫爹娘出油鍋。
大隊幹部都到了，正在喝茶聊天。
地上放著食用油、麵粉、魚、肥膘肉、紅糖、布匹，都分成了幾堆，一樣的標準，不偏不倚。
這就是今年春節的慰問品了。
擴建廠房的事情，昨天晚上大家通過氣，因此大家都沒啥不同意見。
基本是商量一些細節，做好會議記錄，大家簽字按手印，程序上挑不出什麼毛病。
會議開完，林秉德拿起筆記本，道：「這是今年慰問的名單，一共八人，大家之前商量好的，我向正軍說一下。」
「陳馬虎，之前在山上摘果子，摔斷了一條腿，沒治好。這些年幹活一直不利索，家裡孩子多，日子挺恓惶的。」
「『地主婆』，原來嫁給縣城地主當小，後來不知咋的，被人給休了，無兒無女，一人寡居，今年都七十了，今年，我還見她吃麩皮野菜粥呢！」
「就是魏山虎家的倆孩子，雖然現在魏山林照顧著，但爹死了，娘還在改造，也該送去一份溫暖。」
「還有魏紅旗家，他爹娘都犧牲了，雖然跟著咱們搞集體副業賺錢了，但算軍烈屬，得照顧照顧！」
「還有就是魏永吉老爺子，他家境不錯，但年齡最大，輩分最長，我們送點東西，顯得尊老敬老！」
「另外三個，都是無兒無女，六十歲以上的孤寡老人！」
也特娘的無牽無掛，無敵之人！
林正軍聽完之後，道：「我沒意見，就按這個名單送吧！」
「好！」
林秉德挺高興，笑道：「咱們大隊不寬裕，多少年了，沒送過溫暖了，今天，終於體現出，那啥，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了！」
林正軍道：「年關送溫暖，明年暑天還要送清涼，弄點綠豆、冰糖、電風扇送送！」
魏雙喜拉過來一輛架子車，趙中凱鄒春芳把東西全部裝上去，趙中凱拉著架子車，大家一起出了大隊部。
路上，一些村民看見，好奇地詢問。
「支書隊長，這是幹啥去？去集上擺攤賣貨啊！」
改開春風強勁吹拂，今年年底年關，全國各地農村集貿市場極大復甦。
尤其是青山公社，徐治功不僅不限制，還專門貼了告示鼓勵社員群眾出售富餘的農副商品和手工藝品。
社員群眾都踴躍參與，有木匠打小板凳小桌子去賣，有人下鄉雞毛換糖，做雞毛撣子賣，還有編竹筐籃子之類賣的，還有人擺攤寫春聯的，總之，熱熱鬧鬧，生機盎然。
就比如魏紅兵釀了幾罈子果子酒、地瓜燒和苞谷酒，讓他奶奶拉到公社街上售賣，比供銷社賣的散酒便宜一毛錢，竟然賺了幾十塊錢。
這年月，普通社員們置辦年貨也比較簡單。
甚至於還有一段順口溜：「閨女要頭花，小子要放炮，老婆子要雙裹腿條，老頭子要頂破氈帽。」
就是這麼容易滿足！
林秉德道：「啥去集上擺攤，這是慰問困難社員去！」
「送這麼些東西，林支書你是財大氣粗啊！」
大家看到架子車上的年貨，都是驚奇不已。
送溫暖的年貨，雖然和富裕家庭採辦的年貨不能比，但至少和一般家庭不相上下。
「我沒錢，是大隊帳上有餘錢了，大隊農業生產目前改善也不大，主要是靠食品合作社的分紅！」林秉德笑道。
「送到誰家啊！」也有人問。
「陳馬虎、地主婆、魏紅旗家……」
林秉德簡單說了情況，道：「大家民主評議的，都是困難戶或者軍烈屬家庭！」
大家也沒多聊，簡單說完，就繼續拉著架子車，往陳馬虎家趕去。
而背後卻輕輕傳來一陣議論聲。
「新大隊幹部班子就是不一樣啊！」
「可不咋的，魏國梁乾的時候，就喜歡整治老百姓，魏山虎兄弟三個呢，就喜歡欺負人！」
「現在呢！帶領大傢伙發家致富不說，對這些跟不上趟的，也拉一把！」
「唉，沒見過。整個淮邊縣，像咱們大隊這樣為老百姓著想的大隊幹部都少見！」
「要我說，還得是正軍！首先說，魏山虎一家，是林正軍給幹下去的，林秉德他們是好人不假，但壓不住魏山虎！再說，新班子上台，哪怕想做好事，沒有正軍搞集體副業給大隊分錢，他們沒錢，拿啥慰問困難群眾啊？拿西北風慰問！」
「沒錯，是這個理！要不說正軍厲害呢，能文能武，能寫小說能賺錢，把我們河灣大隊都帶起來了……」
……
林正軍他們到了西北角的陳馬虎家門口，發現大門緊閉，院子裡傳來一陣小孩的嚎哭之聲，還有幾個村民圍在門口。
「讓你饞！」
「爹，我沒饞，是六斤嬸主動給我的！」
「給你你就要啊？你想吃肉，也得憑自己本身掙，人家出油鍋，你眼巴巴地看著，你這不是去要飯嗎？」
「我沒有故意，我就是想看看！」
「做人得有骨氣！」
「二狗，你認錯吧，不然，你爸會打死你的！」
林正門推門，發現門被反鎖著，高聲喊道：「陳馬虎開門！」
「不准開門！今天我非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小畜生！」
沒人過來開門，裡面陳馬虎還在打小孩，還在鬧騰。
林正軍看向周圍幾個街坊鄰居問：「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