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五拍著手上的灰塵和髒污走了出來。
陸清悅忙迎上去急問:「我爹爹呢?陛下呢?」
「姑娘安心,陸老爺還在裡頭,沒什麼事兒,你可進去瞧瞧他。」
影五將弄死的人都丟到柴房裡,免得陸清悅走進去時,見到一地的屍體嚇著了。
蘭丞陪著陸清悅一起進去,陸清悅著急地喊著爹爹。
陸回和被解救的百姓正好從屋裡頭出來,陸清悅水眸濕漉漉地撲進陸回懷裡。
「爹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陸回心有餘悸:「孩兒,這裡如此危險,你怎麼能來呢?」
陸清悅:「沒事兒,外邊已經安全了。」
她又問起:「胡大夫和其他人呢,可有事兒?」
胡承:「多謝小姐牽掛,我們都沒事兒,老夫雖不會拳腳功夫,但老夫會些針法。」
陸清悅笑了笑:「那便好,折騰了一夜,你們先去歇歇,我還有些事兒,一會兒再去看你們。」
陸回見她神色著急,便點了點頭:「好,孩兒你小心些。」
陸清悅:「嗯。」
不知何時,燕聿也從屋裡出來了,他換了一身衣裳。
她疾走幾步來到他的面前,擔心地問:「陛下,你怎麼樣了?」
燕聿撫了撫她的頭:「朕沒事。」
可他的樣子並不像沒事,毫無血色的唇,白玉似的面容也蒼白得厲害,步伐有幾分虛浮。
陸清悅抓住他腰側的衣裳,秀眉不安地緊蹙著:「陛下,你當真沒事嗎?」
燕聿按開她的眉心,俯身,把頭埋在她的肩上:「朕有點兒累,扶一扶朕。」
陸清悅抱著他的腰,燕聿沒有力氣環住她,只埋在她的肩頭喊累。
看到兩人如此親密,蘭丞失落地垂下眼,默默地離開了。
燕聿微微抬起頭,唇邊漏出了一抹笑,隨即,更親昵地壓在陸清悅身上。
陸清悅:「陛下,先回行宮吧,叫上太醫來瞧一瞧吧。」
燕聿沒骨頭地賴在她身上:「悅兒不走,朕也不走。」
陸回還在這裡,悅兒肯定不會跟他一起回離宮的。
陸清悅:「既如此,不如先叫胡大夫來看看也好。」
燕聿虛虛扶上她的腰:「好,悅兒說什麼便是什麼。」
陸清悅本想扶著燕聿去她住過的屋子裡,但她的屋子裡被流寇糟蹋得不成樣子。
她只得將燕聿扶去了廂房裡,有幾間廂房還算乾淨。
燕聿一邁進屋子裡便撐不住倒了下去,陸清悅自己撐不住他,急得要哭了。
「陛下!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
兩人一點點往下滑,燕聿伸出蒼白的手,握住了門框,這才穩住了兩人下滑的身體。
他虛弱地回道:「朕沒事,就是太累了。」
燕聿已經連喊了三次累了,陸清悅心底湧起慌張,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影九。」
身上的重量一輕,影九扶起了燕聿。
影九早就想出現了,可主子沒有危險時,他們做影衛的一般無令不得出。
尤其是他,主子可是特意吩咐過,在主子與陸姑娘相處時,不許他隨便冒出來。
陸清悅也是關心則亂,差點兒忘了影九的存在。
安頓好了燕聿,陸清悅吩咐影九去調羽林衛來守著,她自己急急忙忙去請了胡承。
陸回不放心跟著來,不過他被羽林衛攔在門外。
陸回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瞧這外三層,里三層的陣仗,屋子裡的人恐怕便是燕朝的皇帝了。
陸清悅著急地候在一邊,胡承嚴肅地掐著自己的鬍子。
「嘶,這位公子的情況不容樂觀啊,他體內似乎有個吸食血肉的毒物,還處於躁動之中,亂了他的心脈。」
「這個毒物,老夫醫術不精,恐有心無力,但其餘的傷倒是可以治上一治。」
燕聿啟唇:「不必了,沒有其餘的傷。」
陸清悅哪裡還不明白,他定是又傷著哪裡了,不想叫她看見。
她紅著眼眶瞪著他:「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你自己的話,才過了多久,就忘得乾淨了?」
燕聿抬了抬手,想撫摸她的眼尾:「你別哭。」
陸清悅:「我沒哭!你再欺瞞我,等回了宮,我就出宮去,叫你自己在宮裡。」
一聽她要走,燕聿急了,他費了多少心思才拐了她進宮,甚至背上了各種各樣奇怪的罵名。
「悅兒,你…」
他心口憋著一口壓制蠱毒的鬱血,半天說不出個話來,最後只無奈地對著胡承點了點頭。
胡承:「老夫冒犯了。」
燕聿對自己下了狠手,他這次自殘的仍是左手。
右手他還要批摺子,不能亂傷,只能反覆傷害自己的左手。
為了瞞住她,他挑了左上臂,就算她掀開他的袖子,也沒那麼容易看出來。
陸清悅不忍心看,偏頭躲開了,燕聿反倒鬆了一口氣,他這回弄得挺狼狽的。
胡承給燕聿包紮好猙獰的左上臂,又給他施了針,助他吐出了積壓著的鬱血。
陸清悅連忙捻著帕子替他擦了擦唇角的血跡。
胡承:「好了,再用些藥就成,不過公子體內的毒物還是儘快除去才好,晚一日便險上三分。」
陸清悅:「謝謝胡大夫。」
胡承看了她一眼:「這有何謝,老夫要是醫術再精些就好了。」
他能看出小姐與這位公子之間的情意,只望這位公子能得貴人相助,順利踏過這道鬼門關才好。
胡承一出來,陸回急忙問:「孩兒呢?」
「小姐在裡面照顧貴人呢。」
陸回擰了眉,除了婉兒和他,他的孩兒何曾伺候照顧過別人?
還說陛下對她好,哪裡好了,竟還要他的孩兒親手照顧他。
陸回悄咪咪打聽道:「你可瞧見那貴人的相貌了,是何模樣?」
胡承神神秘秘:「陸老爺,這老夫可不敢亂說啊,禍從口出,陸老爺也別打聽了。」
陸回眉頭擰得更緊了,倒也識趣地沒再繼續問下去。
屋裡,燕聿端詳著陸清悅的表情,隨後,手指微動,輕輕勾了她的手指。
見她沒甩開,他安撫地摩挲著她的指尖:「悅兒真要走?」
問這話時,他又虛弱又委屈,看起來簡直快要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