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在半空中的手顫抖得不停。
喬如意渾身的血液像是被注入了水泥,四肢麻木到無法動彈。
臉色的血色一瞬間就褪了下去,蒼白得不成樣子。
她以為是自己剛剛聽錯了。
書房裡的交談聲還在繼續。
「這事兒,如意丫頭知道嗎?」
「她不知道。」
「你是覺得現在要孩子,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喬如意只覺得頭腦發蒙一陣耳鳴,什麼都聽不見了。
避孕針?
凌澈偷偷注射了避孕針?
她顫抖的手移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淚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難怪......難怪這麼久了,肚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還天真地問過他,那人卻滿口謊言地告訴她,孩子的事要看緣分。
他欺她瞞她,騙得她好苦!
她一次次相信他,他卻一次次把她當傻子玩弄在鼓掌間。
他嘴裡究竟還有哪句話是真的!
......
半個小時後,書房門打開。
莊雨薇正在不遠處蹦蹦跳跳,時不時撿個草玩。
「你看你媽媽,像個小孩子。」凌古嘆了一口氣,「這樣也挺好,無憂無慮的,就這樣過一輩子比什麼都強。」
凌澈沒有說話,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喬如意的影子。
凌古又問,「等這些事結束,安定下來,打算怎麼辦?」
「給你孫媳婦補個盛大的婚禮,再帶她出去度個蜜月。」凌澈抬腳往那邊走,笑道,「再給爺爺您生個重孫子。」
凌古拄著紅色木雕拐杖,看著他笑,「這還差不多。」
凌澈走向莊雨薇,問旁邊的傭人,「少夫人去哪兒了?」
「少夫人說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不舒服?」凌澈蹙眉,不舒服怎麼不跟他說一聲。
「壞蛋!」莊雨薇薅了一把草甩在凌澈身上,「欺負小意的壞蛋!」
「小意......」她抽了抽鼻子,「哭哭了......」
凌澈以為她還在為上次在靜心苑的事記仇,彈了彈身上落下的草灰,又氣又笑,「你還挺偏心你兒媳婦。」
......
偌大的御景灣里一絲光亮都沒有。
秋夜皎白的月光的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落在客廳里。
沙發上一抹纖瘦的身影影影綽綽。
手機微弱的光亮,將她精緻的臉龐照得很白,沒什麼血色,額頭上隱約還有冒出的細密汗珠。
「喬小姐,您在聽嗎?」
手機那邊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喬如意一手緊緊地捂著腹部,一手拿著手機,艱難地吞咽了下,「......在聽。」
「喬小姐,您上次在這開了藥,我是特地打電話過來提醒您的。」
電話那邊,女人溫柔地繼續說,「上次跟您說過,這個藥物是雌激素藥物,雖然能促進受精卵的結合和著床,但長期服用會導致雌激素過高,對子宮傷害很大,輕則腹痛,重則可能導致子宮息肉。」
「所以您已經服用了一段時間,不能再繼續服用。如果您現在還沒有受孕,我建議您跟您丈夫都來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
喬如意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幾個藥盒,她扯了扯嘴角,說了聲,「謝謝,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腹部傳來的一陣又一陣劇烈抽痛讓她連呼吸都紊亂了。
臉色煞白到一絲血色都沒有,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頭上滴下來。
別墅外划過一道白光,響起車輛開進來的聲音。
......
黑色的賓利駛入前院,駕駛座的男人看了一眼沒有開燈的別墅,問門口守著的保鏢,「少夫人回來了嗎?」
保鏢恭敬地回答,「少夫人傍晚回來了,一直在家沒有再出去。」
凌澈往樓上看了一眼,難道是不舒服睡著了?
剛準備下車,手機急促地響起。
他看了一眼就按掉了,不到兩秒又響了起來。
蹙著眉頭接起電話,那頭傳來葛秋的哭喊,「凌總不好了!白小姐吞了大量的安眠藥已經送去搶救了!」
凌澈的眉頭一擰,再次發動車輛駛離了別墅。
車輛剛回來又開走了,聲音也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喬如意靠在沙發上,側眸看向玻璃窗外,那道白光閃了又閃,然後再也不見。
小腹痛到她連呼吸都在發抖,她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又被她擦掉。
被黑夜包圍的別墅里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到連自己失了節奏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一陣響亮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個寂靜。
一聲接著一聲,響個不停。
像是有什麼急事。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從沙發上站起來,扶著沙發和酒櫃挪到座機處。
剛接起電話,那邊便傳來一道中年女人的聲音。
「是凌太太嗎?」
是葛秋的聲音。
喬如意沒有說話,那邊又說,「凌總讓我告訴您一聲,白小姐今天晚上不舒服,他在這邊陪白小姐今晚不回去——」
喬如意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
回到沙發,她抖著手從藥箱裡翻出了兩顆止痛藥吞下去。
也不知道疼痛持續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場冰天雪地里,她和凌澈在打雪仗。
旁邊還有個奶聲奶氣的小娃娃,揉了一個特別大的雪球朝她跑過來。
一邊喊她媽媽,一邊笑咯咯地將雪球砸在她身上。
她一激靈,小腹猛地一抽,醒了。
睜開眼,又是一片漆黑。
......
凌澈從醫院回到御景灣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偌大的別墅里寂靜無聲。
他輕手輕腳地開門開燈,剛準備去樓上找人,走到客廳發現那抹纖瘦的身影正坐在沙發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依舊穿著白天的那套中式套裙,低挽的髮髻略微有些鬆散。
沒有換衣服沒有上樓睡覺,看樣子像是一直都在沙發。
「怎麼了?」凌澈在她旁邊蹲下,才發現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此刻白得跟白紙似的。
他抬手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
「哪裡不舒服?」
他眉頭微蹙,深邃的眸子盯著她,「讓醫生過來看了嗎?」
喬如意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神目不轉睛低看著他,忽然笑了。
她笑盈盈地盯著凌澈的雙眸,「凌澈,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