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聽晚走至他面前時,國師身上的火焰都已經消失了。
又恢復了起初一身雪白的模樣。
大庭廣眾之下,宋聽晚雙手背在身後,繞著他走了兩圈。
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味道。
很淺。
但對於學過化學的她來說......
太明顯了。
宋聽晚也沒打算這麼快戳破他的小把戲,只拖長了音調道:「你說,你是蔚國的國師?」
國師的面容隱在陰影里,「如假包換。」
宋聽晚笑,「此次來大慶,想請我賜教一二?」
國師一動不動,「是。」
「好。」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宋聽晚心情不錯。
國師:「神女,不知本座方才那番演繹,可是入了您的眼?」
宋聽晚豎起一根蔥白的食指晃了晃,「還不夠。」
「既是一國國師,想必也是極其厲害。懂算卦嗎?」
國師很自信,「拿手。」
宋聽晚繞著他慢悠悠地走,說話也慢悠悠的,「這麼厲害,那不如你先算算我是從何而來?」
國師一怔,沒想到竟是這麼個入門級的問題,隨即自信一笑,攤開了手指開始掐算。
大殿上眾人一樣聽到了二人說的話,屏息凝神地聽著。
龍椅上的蕭擎也是破天荒的,自從三皇子被貶的事以來,第一次主動和皇后說話,「皇后覺得這蔚國國師有幾分本事?」
皇后受寵若驚,努力把握住這極有可能復寵的機會,「回皇上,依臣妾看,國師方才那一出表演可謂玄之又玄。」
「怎會有人立於大火中仍毫髮無損?」
「想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蕭擎繼續問:「哦?那依愛妃所見,他與神女,哪個更厲害?」
「這......」皇后眼神閃了閃,掩下了眸中的不情願,笑著道:「若真要兩相比較,那自然是我們大慶的神女更勝一籌。」
聞言,蕭擎滿意地笑了,繼續看著殿上這齣大戲。
國師的手已經換了好幾個方位,卻仍是繼續掐算著,沒有給出一個答案。
甚至還伸手拉了拉帽檐,白到發灰的手指骨節分明,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一股不可置信、似乎極力想要掩蓋什麼東西的意味。
別人可能感覺不到。
但宋聽晚離他太近了,將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宋聽晚挑眉,唇角輕勾,「如何,可是算出來了?」
站在她對面的國師一動不動。
也不說話。
宋聽晚想,現在他定是汗流浹背了。
畢竟,就算他真有幾分本事,怎麼樣也算不到她來自兩千年後吧?
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宋聽晚繼續問:「我,來自何處?」
對面依舊沉默......
宋聽晚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
場內人大概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便是大慶的人,尤其是皇子公主們的神色,太明顯了,簡直就差把「神女最厲害」寫在臉上了。
第二類便是蔚國的那些人。看他們的表情,無一不是蠢蠢欲動,緊緊地盯著國師,似乎都在替國師用力了,期待他能回答出來。
至於第三類,便是董秀和皇后。
他們的眼神太不善了,還如此不避諱,宋聽晚想不發現都難......
萬眾矚目下,國師終於開了口,「你不屬於這裡。」
「噗——」宋聽晚沒忍住笑出了聲,「這是什麼模稜兩可的回答?」
這句話簡直說出了在場眾人的心聲。
磨蹭了這麼久蹦出來這麼一句,任誰都會覺得不靠譜。
宋聽晚:「不是說算卦是你的拿手技能?」
國師:「確實是。」
宋聽晚饒有深意地點點頭,「不過爾爾。」
「就這點伎倆還跑來我面前賣弄?」
說著,沒等他回應,宋聽晚一手搭上他肩頭,指尖不著痕跡地蹭了蹭,邊道:「想要我指點你?」
指尖觸及處是些微粉末,隱隱有些顆粒感。
他衣服上果然有東西。
宋聽晚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縮回袖子裡背在身後,「既然你覺得這個問題難住你了,那麼我們換一個。」
「關於我,你算到什麼就說出來,什麼都可以。」
敢這麼說,宋聽晚也是篤定他什麼都算不到。
畢竟她可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人。
國師蒼白的手在袖中攥得緊緊的,沒再動作。
沒有人知道他掩藏在兜帽下的神色。
良久,國師朝著宋聽晚行了個蔚國的禮,接著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素淨的小臉。
殿中發出幾絲驚呼。
沒人想到剛剛在大火中安然無恙的人竟是如此年輕的少年。
宋聽晚見到這張臉的第一反應便是——奶油小生。
太有那種感覺了!就是神色似乎不太友好。
國師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看起來微微有點兒虛。
宋聽晚挑眉,「這是算不出來,所以認輸了?」
說著,宋聽晚背在身後的手隨手一揚,便是一縷白煙環著她的身體飄起。
在外人眼中,就仿佛謫仙臨世。
可宋聽晚心裡卻門兒清。
將白磷的粉末揉搓後,再環著身子甩一圈手,便能達到這種效果。
宋聽晚對上國師淺色的瞳仁,眼神戲謔,「如何?」
國師的臉上蒼白更盛,略顯陰鷙,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他向來精於此行,從未失算過。
可現在他竟算不出有關神女的任何東西。
她竟這麼可怕,這麼強大......
宋聽晚沒有多說,但是她知道國師一定能一下子就明白,她用的便是從他肩膀上薅來的白磷粉末。
白磷燃點極低,將其粉末夾在指尖輕輕揉搓,很容易便能達到它的燃點,繼而飄起一縷煙。
至於他周身起的那場火......
估計是身上沾了細碎的小白磷顆粒,揉搓使其達到燃點後便會自燃。
斗篷應當也是用防火的特殊材質做的,所以起火後,全身都籠罩在斗篷下的他才能毫髮無損。
倒是後面的憑空消失,宋聽晚有些拿不準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宋聽晚不在意這些。
方才國師的一番表演,給人一種他十分厲害的感覺。
如此厲害的鄰國國師,竟也算不出有關她的任何東西。
這一齣戲,無疑也是變相地抬高了她的地位。
宋聽晚眼神戲謔,「國師?」
「回去再練個幾年吧。幾年後再來,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考慮收你為徒。」
說完,宋聽晚便瀟灑轉身離開。
身後,齊肅雲的眼神緊緊追隨著她,興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