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朱有爋拜訪
徐妙雲目光落在朱棣的臉上，眼神直勾勾的，伴隨著凝視時間的增加，她的眉頭也越蹙越緊。
偏偏這個時候，朱高爔似乎還在「搗亂」。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朱棣身邊，伸出手，戳了戳朱棣的肚子，然後眨巴了一下眼睛：
「娘，你看，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唉，男人年紀大了，就像是黃花菜老了。不值錢啊不值錢……」
朱高爔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感慨。
看上去像模像樣的。
朱棣忍著，沒有揍這小子一拳。
倒是徐妙雲，擰著秀眉，斟酌再三，還是開口：
「要不……咱們還是請個太醫瞧瞧吧？萬一真是病，也好趁早發覺。倘若真到了病症發作，只怕到時候就難辦了。」
若是往常，請太醫不過是一件小事。
只是眼下時局動盪，若是傳出燕王患病的消息，也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風波。
倘若做出最壞的打算……燕王稱病，朱允炆藉此將他留在京城……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削藩，而燕王又不在藩地……
一想到這個情況，朱棣的眉頭就蹙在一起。
說實話，他並不覺得自己生病了。
男人嘛，上了年紀，整天大魚大肉的，有點肚腩，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於臉色青黃這一說，可能是幾日以來，連番發生變故，因此有些憔悴，看起來才會有一種錯覺。
朱棣尋思著，自己吃嘛嘛香，上馬還能殺得七進七出，這哪裡像是生病的模樣？
他擺了擺手，拒絕了這個提議。
但是朱高爔卻暗暗把這事放心裏面去了，他打算明天去請個民間的大夫，給老爹好好瞧一瞧。
不管是有病還是沒病，就當是把個平安脈吧。
此時。
飯桌上氣氛正好，一家子正說著家常話。
倏地，朱高爔嚼著米粒，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爹，如果真的削藩了，太孫要是先削周王，你會怎麼樣？」
氣氛頓時一滯。
「啪！」
朱老二筷子一放，不樂意了：
「他什麼眼神？要削藩，也應該削咱爹。咱爹可是塞王，手中精兵良馬眾多，又是眾多藩王之長。憑啥不先削我們？！這是看不起誰呢！」
話剛說話，一個巴掌就糊到朱高煦的後腦勺上。
朱棣看著這老二，簡直恨不得拿出竹竿抽他屁股：
「削藩你都要爭個第一！平時吃屎都沒見你趕上熱乎的！你激動什麼？」
老二在親爹的威壓下，支棱不起來，瞬間就老實了。
不過對於朱高爔的問題，朱棣還是來了興致，他慢悠悠地發問：
「小四，你怎麼覺得，削藩會先從周王下手呢？」
至於朱高爔為何會知道削藩一事，朱棣並不奇怪。
這小子別看他年紀小，但是粘上毛，就成了猴精，有的時候，簡直可以說是機靈過頭了。
朱高爔說到這個，可就侃侃而談了：
「爹，你是諸王之長，手握藩地軍隊大權。且按照爹你在外面，喜怒不形於色，輕易不顯現好惡，可見是個胸中有丘壑城府的人……」
朱棣聽到這話，嘴角忍不住翹了翹，不過他還是道：
「好了，這種實話，就不要多說了，大家心裡都清楚的。」
朱高爔聽到這話，詭異地停頓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論起臉皮的厚度，自己和老爹，竟然也在伯仲之間。
不過頓了頓，朱高爔還是繼續說道：
「像是爹這樣的人物，倘若第一次削藩不成功，恐怕就會生出變故，影響大計。還不如從周王下手。」
「此乃『剪燕手足』之計。且周王乃是爹的親兄弟，可以藉此連坐，再朝爹入手。」
聽到朱高爔這一段話，燕王眼神微變，旋即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話是你自己想的？真不愧是我朱棣的兒……」
話還未說完，朱高爔撓了撓頭，憨笑一聲：
「其實……我從別人那裡聽到的。不是我想的。」
燕王話語驟歇。
頂著飯桌上眾人的目光，他微微咳嗽了兩聲，這才虎著臉：
「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兒？要我來看，削藩之策，朝堂上幾乎是路人皆知。只是黃子澄那些書生，還是想的太容易，辦的事也著急了。」
「倒不如藉助推恩，待遇親王，薄其貢而厚其恩。這樣既可以保全名聲，又可以分化瓦解。」
幾個兒子就坐在那裡，看著老爹這一番變臉。
但不得不說的是，朱棣這一通操作，雖然見效慢，但安全性和可行性強，確實能顯現出作為燕王的老辣和狡猾。
倒是徐妙雲，見識到朱棣對於小兒子和外人的雙標，忍不住有些好笑，又伸手給他夾了一筷子的生芹。
朱棣也很自然，將碗中的生芹夾入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冷不丁的，老二又吱聲了：
「可是如果朝周王下手，又該以什麼藉口？」
總算是問到了朱高爔想要說的地方了。
他擦了擦嘴，將口中的豆腐咽下後，這才道：
「朱有爋。」
驟然提起這個名字，朱棣一時半會還沒有反應過來。
實在是他的兄弟太多了，兄弟的兒子，又跟葫蘆娃似的，一串一串地生。
朱有爋不是世子，也不是長子，頂多占了嫡子，但是朱棣自己的嫡子都有四個，更別說費心去這麼一個人了。
倒是朱高熾哥仨，已經聽出一點不對勁來了。
朱高熾手指摩挲著下巴：
「朱有爋一向以來，和他的世子大哥不對付。他不會……想要當世子所以做蠢事吧？」
「不過，他一個周王嫡子，又沒有爵位，能夠幹什麼？總不至於和朱有燉對著幹吧？」
朱高煦在那邊夾菜，一聽到老大的話，想也不想地就禿嚕出話來了：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他隨便找個由頭，和太孫一說，什麼造反、謀逆的罪名，還不是任他編造。誰讓這小子是周王嫡子呢？他的話，在別人看來，難道還能有假？」
朱高煦這話說的太順溜了。
連帶著飯桌上一群人，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奇怪起來。
朱高煦這小子……平日裡究竟在琢磨些什麼玩意？
以至於眼下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半點磕巴都不打，甚至聽起來還覺得挺有道理。
朱棣深深地看了這小子一眼。
隨即，原本待在門外的小太監，就弓著腰進來了：
「王爺，周王來了。」
這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朱高爔就問了一句：
「朱有爋和朱有燉來了嗎？」
小太監不知道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回答了：
「兩位殿下都在。」
朱高爔幾個兄弟對視一眼，彼此之間，似乎有了一種默契。
……
周王等人來的時候，朱棣和徐妙雲顯得極其熱情。
朱橚愛好醫術，在此道上，經過長時間的研究，也算是有了一點心得。
是故徐妙雲看見朱橚的時候，便半開玩笑地說話：
「五弟今天來了正好，剛巧一起坐下吃頓飯。」
朱橚擺了擺手：
「不吃啦，四嫂，我找四哥，是有正事的。」
說完，他看了朱棣一眼，朱棣心知他的來意，只是想到方才飯桌上提及的猜測，心中又掀起些許波瀾。
索性他放下筷子，乾脆道：
「去書房對弈一局？」
朱橚含笑：
「四哥所請，弟弟自然不敢拒絕。」
大人都散了，這頓飯吃的也差不多了，徐妙雲也去處理府里人情往來的走禮帳簿。
於是一時之間，屋子裡，竟然只剩下了燕王家的哥四個，還有朱有爋和朱有燉。
朱高熾作為老大，同樣也作為燕王府的世子，自然是先行招待起朱有燉來了。
朱有爋站在一旁，見朱高熾邁著步子，撇過他，先和朱有燉打了招呼，然後才和自己寒暄了幾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又是這樣。
每次都是這樣。
他是嫡子，老大也是嫡子，憑什麼就因為老大年紀大一些，他就是世子，而朱有爋到現在，連個爵位都沒有，甚至還不如朱高爔那個小屁孩。
要說這群人中，唯一和自己身份相當的，竟然只有燕王家的老三，朱高燧了。
想到朱高燧也是嫡子，同樣也沒有爵位，甚至四個兄弟中，獨獨他沒有，比自己還要慘一點。
這下子，朱有爋的內心，竟然平衡了一點，朝著朱高燧投去一抹有些同情的目光。
朱高燧被他看得胳膊上汗毛直立。
他看了朱有爋一眼，只覺得這傢伙腦子有病。
他那什麼眼神？
同情？
可憐？
憐憫？
他朱高燧需要這傢伙的同情嗎？
他上頭有倆哥哥，一個世子，一個郡王，下頭有個弟弟，是皇爺爺親封的定海郡王。
他爹更是諸王之長的燕王，母親還是中山王長女，舅舅更是魏國公。
只要渡過這次削藩之劫，他朱高燧穩穩地可以躺平一輩子。
他朱有爋憑什麼可憐他？
朱高燧越琢磨，越是這麼回事。
他朱高燧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正想著，就見朱有爋撇下自家大哥，來到朱高燧身邊，露出一抹笑容：
「堂弟，剛吃完飯，不如我們去消消食？」
此話一出，朱高燧沉默了。
他看向外邊的茫茫雪地。
這冰天雪地的……去外頭消食？
一瞬間，他就冒出個念頭。
朱有爋這小子，准沒憋好屁！
今日第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