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天不在我

2024-09-17 20:04:36 作者: 鯽魚湯要加香菜
  第86章 天不在我

  「速退!」

  眭固心驚不已,一時之間也顧不上懷疑此處怎麼有如此多的伏兵。

  河水之中的黑山軍聽見說「中計」,本就驚疑不定,驟然被眭固這一聲怒喝,瞬間慌亂起來,互相推搡著,你爭我搶地往回沖。

  渾濁的黃褐河水洶湧澎湃,黑山軍在水中正如孤舟不系,風雨飄搖,幾個浪濤卷過,便帶走大批站立不穩的士卒。

  雨水越重,水勢越猛,這些黑山軍便越加驚惶。

  「讓開!」一人撞開堵在身前的「兄弟」,隨即又被旁邊的人踹開,一腳兩腳踩踏其上,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同那許許多多的「兄弟」一樣,化作肉泥,成了河底魚食。

  「停!」眭固再傻也知道,這麼亂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十多萬人連敵軍影子都不曾見到,被個稚童玩弄於鼓掌之上,不戰自潰。

  說出去都沒這個臉!

  眭固手下的黑山軍本就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聚嘯山林,以四處劫掠為生,要說軍事素養,那的確是沒有。

  硬要形容,這些人不過是流寇罷了,一旦內亂,基本上就很難再組織起來。

  是以眭固再如何努力,試圖使這些人恢復平靜,可在浪濤大雨和喧鬧人聲的遮蓋之下,想要傳遞號令,根本就是妄想。

  與此同時,崖上樂進也開始發力。

  「轟——」

  巨石砸入漯水,濺起的水花足有一人高,河中心的黑山軍沒有任何遮蔽處,加之大雨干擾視線,摩肩接踵,左右都是人,河底泥濘陷足,更是移不開步子。

  幾輪巨石過後,河水幾乎被鮮血染紅,一時間漯水之中,只聞慘叫哀嚎,淒淒如鬼號。

  樂進不為所動,只是依著種平的安排,靜觀河中變化。

  「中黃太一在上!渡河而走!退!」

  眭固伏在馬腹之下,亦是狼狽不堪,浪濤卷夾著斷肢殘骨從他嘴嘴邊擦過,翻覆之間,能看到河底許多魚影,正在咬住一枚頭顱,撕咬皮肉。

  這句話仿佛有什麼魔力,眭固附近的黑山軍聽清「中黃太一」四字,紛紛停下手上動作,往眭固所在之處靠攏。

  種平深深皺眉,按著他的計劃,現在黑山軍應當四散而逃,再不濟也會失了鬥志,難以生出再戰之心啊。

  怎麼突然之間,以眭固為中心,這些人又全部聚攏起來了?

  中黃太一到底是何物?這些人竟能為這一句口號奮不顧死?

  當前的情勢並不允許種平多想,眭固若是沒反應過來,繼續後退也就罷了。

  若是意識到種平身邊沒有多少兵力,選擇渡河,那種平估計就得交代在這裡,雖然死不了,但肯定也落不下什麼好。

  「放箭!」

  樂進眼見黑山軍逐漸恢復秩序,當機立斷,大手一揮。

  瓢潑大雨對樂進等人有利有弊,利的自然是眭固入河,浪濤加身;不利的則是干擾視線,羽箭受了雨水之力,軌道偏移,難以射中目標。

  士卒們鬆開弓弦,箭矢穿過雨幕,霹靂般乘風而墜,將本已有些整齊隊容的黑山軍再度打亂,這一下好似點燃個火藥桶,隨著陣陣慘號,哭叫。

  黑山軍如同一扇被打破的窗戶,再難被恢復原有秩序,徹底陷入潰散之中。

  樂進盯著手中箭矢,心中驚駭,下意識感嘆出聲:「太史令竟能提前測算風向變化?真有神鬼莫測之能!」

  堤壩之上的種平打了個哆嗦。

  他心說系統這天氣預報不行啊,不是說東北風嗎?怎麼盡往我臉上吹,凍死人了,阿嚏!

  種平想著,調出面板一看,這才發現風向一欄下面,有幾個蝌蚪小字。

  他好奇的點開,「實時更新」四個大字直接跳到他眼前,種平哽住,默然無語。

  可以的,還得是你啊統哥。

  眭固在河中簡直要抓狂,好不容易重新聚集起這些兄弟,他容易嘛?

  一陣箭雨下來,等於白費力氣,平白給人做了活靶子,真是給他人作嫁衣裳。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原本往前右方吹的風,會莫名其妙偏移方向,簡直和這場大雨一樣來的突兀,不合時宜。


  眭固甚至開始懷疑是否這幾日按照教義,其實不宜出行,否則該如何解釋自己遭遇的這一系列變故?

  說到底他心裡也有些抹不開面,不借著天意推託,難道當真要承認自己敗於小兒之手?

  「降者不殺!」

  種平等了一會兒,沒聽到眭固再度整齊黑山軍的呼喊,猜測對方已生出降意,試探著喊了一嗓子。

  眭固站在河中心,那些黑山軍你推我搡,爭先恐後往河岸奔逃,為此大打出手,面色猙獰,咬牙切齒欲致「兄弟」於死地的,比比皆是。

  畢竟,他們成為黑山軍的目的,自始自終是為了求生。

  在死亡的逼迫之下,一次信仰的呼嚎之聲,可以讓他們短暫捨生,卻難以在逃過一劫的余幸遭受毀滅性打擊後,再度提起他們的悍勇。

  「眭固願降。」

  眭固沉聲回應,心中難以生出別的反抗之心。

  親眼見到自己的兄弟自相殘殺,狼狽逃竄。

  河水之中滿是漂浮的斷肢殘臂,污血碎肉,隨著浪濤拍打擦過自己的胸膛,耳鼻。

  眭固望著身邊僅餘的數萬人,仰天長嘆:「我今日之敗,在天時也!天不在我,為之奈何?」

  他說完扯下腰間麻繩,捆縛住雙手,竟頗有慷慨悲涼氣概。

  種平有些發懵,他心說眭固不像是有這樣氣度,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啊?

  殊不知眭固內心自有盤算:

  他今天雖敗了,可是那都是老天沒站在自己這一邊,絕對不是他指揮不力的原因。

  敗給老天嘛,不磕磣。

  眭固還記得自己曾經跟二根手底下的一個小兄弟聊過天,那楚霸王項羽,不也是敗給老天?

  這樣看,咱跟霸王是一個檔次的啊,這時候念把楚霸王的台詞,多有排面,怎麼說被俘後,也能混個小官噹噹吧?

  眭固這般想著,隱隱有些興奮,繼續向天昂著頭,主打的就是個英雄末路的氛圍。

  種平一時之間也有些被鎮住,扣著腦袋想,難道說,這個眭固不是他想的那個眭固?

  不對吧,總不能有兩個眭白兔?

  算了算了,管這麼多做甚?

  「放下武器,自縛請降,降者不殺!」

  種平緊跟在眭固「願降」之句後開口。

  肆虐了盡一天的暴雨漸漸弱下去,淅淅瀝瀝,約莫夜間便能停歇。

  明天繼續搶收麥子,今年的收成,應當可以保全了吧?

  種平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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