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密謀誅曹

2024-09-18 23:58:02 作者: 鯽魚湯要加香菜
  種輯為官數十年,人人皆知他倨傲乖張,那一張嘴在朝中不知得罪過多少人,譬如張喜之類的老臣在朝會面對種輯時,腦海中往往會生出困惑:這人到底是怎麼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這個年紀,而不被人一悶棍敲死在大街上的?

  這個問題同樣也曾出現在種平的心中,但或許是從前種輯「萬事有荀攸」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種平下意識便將種輯在朝堂中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歸結到了荀攸身上。

  荀攸這位叔父的可靠,讓種平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在荀攸入朝之前,種輯便已經做了將近三十年的官。

  那時候,種輯又是如何保全自身的呢?

  「安道,先時曹操攻徐州時,我說要聯合呂布,趁曹操在外鞭長莫及,為天子謀奪兗州為立足之地,你只說時機未至,叫我不要輕動。如今曹操兵強馬壯,踩著天子的威嚴震懾兗州的士族,正是內部穩固的時候,你卻又把我等聚在一處,這是何道理?」

  楊定率先開口,他方從董承府上出來,剛剛還和董承同仇敵愾,說了一通對種輯父子的算計,現下就坐在了本人面前,饒是與種輯有十幾年的交情,楊定還是略微有些不自在。

  「聯合呂布?那同與虎謀皮有何意?呂布此人,若叫他居於人下,他野心難訓,必生背主之心;若叫他身居高位,又難免得意忘形,專橫獨斷。陛下若是到了他手裡,如何能安穩長久?」

  朱展是真理解不了楊定為什麼那麼欣賞呂布。

  「唯有冀州袁本初是可用之人。」

  「當初袁隗的那些事,你都忘了?」

  鄭泰一進門就聽見朱展對袁紹推崇之語,他走到種輯右手下方的位置坐下來,出言譏諷。

  「這天下的諸侯,哪一個沒有野心?與其求這些人,還不如聽我的,直接殺了那曹賊,收其麾下為已用。」

  鄭泰打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安道,先前陛下賜下三套錦袍玉帶,其中可有機巧?」

  「董承身上並無異處。」

  楊定補了一句,他猜想劉協若是有密詔,定然是在種平身上,只是他知道種輯護兒子跟護眼珠子似的,若是開門見山地詢問,種輯肯定要將話題扯出去。

  「陛下的意思,我等都心照不宣,何必多問。」

  種輯瞥了眼楊定:「先不說陛下到底有沒有藏密詔在衣中,縱然有,也絕不在我兒身上……恐怕如今已被那位劉皇叔帶去交州了。」

  朱展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原先種輯要他舉薦劉備去交州平定叛亂,他還以為是種輯與劉備有隙,或者此人包藏禍心,會對陛下不利……這才答應了下來,畢竟這幾十年,他們在坐的這幾人,或多或少都互相幫對方排除過異己。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助紂為虐了。

  「安道,你!」

  朱展「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你坐下!」

  鄭泰手疾眼快,薅住他衣袖:「安道的為人,你我還不清楚?他這樣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那也不能讓皇叔去交州啊,入了那等偏僻之地,安能再有出頭之日?」

  朱展順著鄭泰的力道重新坐下,一張老臉上滿是愁緒。

  「你哪怕要我舉薦皇叔去徐州、荊州,再不濟回平原,也比交州要好得多啊!」

  「若是你在朝會上提這幾處,此時整個許都都該知曉陛下的密詔在劉皇叔手上了。」

  種輯心說陛下這招出得太急,在這種時候賜三套錦衣給近臣,其中的寓意簡直是昭然若揭,想要不引起曹操等人的注意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劉皇叔去了交州才算是真正走出天下諸侯的視界,也算是陛下的一條退路,無論我等能否成事,陛下總還有個可用可信之人。」

  種輯自認為也有幾分識人之明,在他看來,這次曹操給劉備八千兵馬,放其入交州的舉動,對於劉備而言,便如魚入大海,鳥上青霄,當為此人崛起之機。

  鄭泰聽種輯話中之意,正合他心,端正了神色:「安道也以為我計可成?」「要殺那曹操也容易。」

  楊定道:「我自在袖中藏一短刀,假託軍中之事,登門去見他,五步之內,定叫他血濺當場。」

  一直沉默的吳碩沒忍住出聲:「伱說得這般容易,想來也拿曹操那些個宗親將領有辦法?若是不能一網打盡,那些人手上盡皆有兵馬,豈是我等能夠抗衡得了的?」


  「這……」

  楊定一滯,他確實沒想到這層,曹操生性多疑,唯獨親厚族中之人,軍中大權牢牢掌控在幾個兄弟手中,想要圖謀,確實困難。

  「許都之中,唯可慮者,不過夏侯淵、曹洪,曹仁這三人。」

  種輯平靜的嗓音下涌動著孤注一擲的殺意:「整修,不是只你一人可行專諸聶政之事。」

  朱展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他現在覺得種輯把劉備坑到交州的操作實在不值一提。

  「想殺這三人,可比刺殺曹操難得多。」

  楊定和鄭泰對視一眼,當真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

  「一個個殺當然不行,若是能將這三人聚在一處……」

  吳碩有了主意:「倘若陛下相召,這幾人應當不能推辭,伏完可能一用?他掌金吾衛,在宮中頗有人手,只消將這三人拖在宮中,待曹賊一死,便立即將這三人除去。」

  「陛下平白召這三人,也太過刻意了些。」

  種輯心中早有計策,只是拿不準有幾分可行,因此特意等吳碩說完後方開口:「呂布有意嫁獨女,與袁術結為姻親,共守徐州,此事若成,曹操安能穩坐?其必再譴將入徐州防守……我猜,那領兵之人當是曹子廉。」

  「夏侯元讓傷病新愈,這幾日便要回許都,那夏侯淵一向掛念這個兄弟,到時候自然有機會將他支出成,即便不成……」

  種輯看了眼楊定:「還得麻煩整修在董承面前提提北軍整編之事,國舅不是正愁不為陛下所重嗎?只要讓國舅對此事上心,他總要去找那夏侯淵插上一手。」

  「剩下一個曹仁,陛下無論用什麼由頭召見,也不至於將曹操等人生出警惕來,最多不過一二分疑心,於我等行事又能有什麼妨礙?」

  種輯的計策建立在楊定刺殺能夠成功的基礎上,對於楊定的能力,種輯還是極信任的,他向來行事小心,朝中從未有人知曉他的人脈。

  楊定素來掛著董承一黨的名頭,因著曾是董卓舊部,為人謹小慎微,任誰也想不到他會行刺殺之事。

  以有心算無心,楊定的勝算很大。

  幾人都是十幾年的交情,對於彼此的品性一清二楚,並不擔憂會有人泄露消息,在種輯提出的計策之上又商議了許久,敲定下其中細節,完善了不少疏漏之處,方各自分別而去。

  原先種輯提出「不好將夏侯淵、曹仁,曹洪這三人聚在一處」時,朱展有心想說,種平同這三人都有交情,要是種平出面邀約,這三人定然會赴約,到時候只需席間一劑毒藥……什麼人除不掉?

  但想了想自己這話可能造成的後果,朱展十分從心地將這個念頭從腦海中踢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朱展仍想著此事。

  以種安道那個性子,謀算這等大事之前,怎麼也該給他那寶貝兒子安排好退路吧?如今卻一點苗頭都未有。

  難不成還是想讓荀氏接這燙手山芋?若是事敗,荀氏可保不住種伯衡……莫非種安道轉性兒了?不可能啊。

  朱展只覺得一頭霧水,他們幾個人雖說家眷也都在許都,但好歹族中還有旁支兄弟,種氏這一族可就種輯種拂這兩支了。

  要是刺曹之事未成,河南種氏將盡亡矣。

  朱展壓住種種思緒,抬腳跨進家門,抱住撲進自己懷裡的小兒子,勉強提起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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