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謹真不愧對名字里的謹字,明知道對手只有一個人,六打一的情況下居然還多次通過地下菌查探敵人的情況,只不過地下菌的反應有些奇怪。
對手一直很安靜,沒有做出任何行為,這種情況是否可以解讀為睡著了?
睡著了當然好,但方謹害怕對方是故布陷阱,但那樣的話豈不是說明對手也會通過地下菌查探己方的情況?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黑衣軍真是全無漏洞可擊。
不過……
從中部群島事後發來的幾封電報看,他們不像是對當地環境很了解的樣子,要知道登陸後,建立政府體系之後,對「世昌」號的防範日益嚴密,雙方之間不僅斷絕了信息往來,甚至還會使用四維干擾器干涉可能的偵察和窺探,所以他們在中部群島明明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卻打得很蹩腳。
打仗可不僅僅是拼勇武,中部群島以幾百人的力量對抗數千強於自己的大軍,靠的是信息和環境。
現在……如果對方真的是睡著了,那倒是可以趁機打一打,可如果敵人就在這幾天之內學乖了呢?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方謹遲疑著不敢下達命令,雖然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但他畢竟還只是個剛滿18歲的少年,這個年齡可以說成年了,但也可以說心智未成熟。
當需要果斷的時候,方謹明白指揮員要面臨的難處了。有的時候明明占著優勢,手下的戰士們也堅決要打,但作為指揮者需要冷靜地判斷形勢,現在自己就處於這樣一個狀態。
如果對方真的故布疑陣,甚至是陷阱,那自己這一邊頭腦一熱可就全搭里了。
三個小組全部就位,敵人只有一個人,不可能同時面對三方面的火力,除非他長著三頭六臂。這又不是神話,三頭六臂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方謹想到了那句至理名言。
「最終的成功,往往取決於那一點點不可捉摸的運氣。」
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也許是某個科幻小說家吧,算了,干!
方謹下達了最後的指示,三個小組一齊翻越石坡的脊線,六條火舌向著目標點發出努吼,火線在極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閃亮,但距離目標點最近的方謹發覺了異常。
「停火!」
己方也是全防護服,他們把全軍最好的裝備都帶來了,勢必要拔掉這顆礙眼的釘子,可半匣子彈還沒打光,方謹就下令停火,這和他一開始做的部署完全不一樣,不過就算半匣也不會讓那傢伙好受吧。
六道手電光照上去,一個穿著黑色全身防護服的人蜷縮在凹字形石陣避風處,一通子彈打上去給全防護服打出星星點點的凹陷,但子彈打中目標的那一刻方謹就發現,對方一動也沒動,連哼都沒哼,自己這幾名隊員的槍法也就一般般,何況還是連發,不可能顆顆命中,但哪怕打中一兩發的話,是人也該有個反應。
除非……
「他死了。」
方謹從坡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具早已死掉的屍體,他的身邊沒有火堆,也沒有任何做食物的跡象,一枝步槍丟在一旁,一隻手還放在大腿處的手槍握柄處。
從這死相上來看,不是凍死就是餓死,這傢伙是怎麼潛入的?又是依靠什麼樣的意志戰鬥的?
有隊員想跳下去看看,方謹搖搖頭,示意大家都離遠一些,然後丟下了一顆手雷。
「轟——」
「隊長你這是?」
這種鞭屍的行為可讓隊員們不理解了。
方謹惡狠狠地瞪著身邊的隊員,說出了最惡毒的話。
「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帶在身邊嗎?」
隊員木訥地搖搖頭。
「因為你話最多,人也最蠢!」
被罵的隊員大氣兒也不敢喘,儘管全防護服看不到隊長的臉,但能想像他現在肯定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樣子。
「像這樣的戰鬥機器死前想的肯定不是什麼懺悔,而是怎麼再利用自己的屍體多殺幾個人……」
話音未落,山口處傳來了一聲爆炸,爆炸的威力竟然把附近的幾塊岩石震碎了,站在石頭上的隊員如果不是被方謹的魔鬼訓練養成了條件反射,這會兒早被崩飛了。
幸好及時臥倒的隊員們驚魂未定地抬起頭,光照之下塵煙四起。
被劈頭蓋臉訓斥的隊員哪還敢有一點兒怨言?如果不是隊長明智,這會兒至少得扔下幾條屍體。
黑衣軍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方謹不想收拾殘局,因為不確定那個死人是否只布置了這麼一個陷阱,他不想用手下人的生命去找一個並不需要的答案。把一切都留在這裡,讓幾億年不變的冰雪去掩蓋這一切吧。
「只有一個人?」
當文天瑞得知情況後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只有一個人就敢向幾百人發起偷襲,而且還頻頻得手,如果不是方謹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後果不堪設想。
在場的第一軍高級指揮官隱隱地感覺後頸滲出一絲絲冷汗,如果當初趁著士氣正旺,真的做出了和黑衣軍正面作戰的決定,那現在肯定已經全軍覆滅了。對方僅僅一個人也要一直追打下去,戰術之高明,手段之殘忍,令人不寒而慄。
黃生慶幸地看了一眼文天瑞的側臉,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文天瑞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方謹遞給他的儀器,那眼神之柔和,明明就是一個父親在看孩子的眼神啊。
「沒想到玉瀟沒在身邊,他造出來的東西卻救了我們大家的命。」
「那小子一定會有更大的出息的。」
方謹笑笑,其實他也不過比文玉瀟大上兩歲而已。
文天瑞看向方謹,忽然開口說:「你對我們的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方謹沒料到軍長會這麼問,驚訝地說:「我?我……服從命令啊。」
文天瑞給了一個鼓勵的笑容說:「我現在要你的想法。」
這是很認真的態度,方謹收起了笑,開始嚴肅認真的思考,半分鐘後,他抬頭問道:「人類的希望真的在永夜大陸嗎?」
文天瑞愣住了,這是個沒有答案的預言,當認真思考的時候,不能隨便定義,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想邱欣然部長不會無的放矢的。」
「這樣啊……」方謹鬆了一口氣,「那我想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