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林如海:欺人太甚!
揚州巡鹽御史府,
堂上,兩淮有頭有面的鹽商分坐兩側,態度恭謹有加。
林如海居中端坐,沉聲道:「今蘇州澇災,鹽價時有起伏,本御史責令諸位,該明晰首要,以平穩鹽價為本。此乃商道良心,亦是為朝廷分憂。」
下首鹽業巨擘,八大鹽商之首江家家主江春應道:「御史大人所言甚是。蘇州災情緊急,我等一時也缺少了應對,這遭去蘇州的貨船已經增加了。」
緊接著,江春又問道:「聽說如今京畿之地在大行新法,一時正是動盪的厲害。不知這新法對我們兩淮鹽商,可有新規沒有?」
「長蘆鹽的官商合辦,對我等的衝擊已經不小了,若是還有新規,御史大人能早與我等知會一聲,讓我等早做準備也好。」
林如海作為隆祐帝在江南的代言人,明眼人皆知,只要隆祐帝下定決心要變法整飭,這火就不可能不燒到鹽稅上來。
林如海神色自若,如同無風的湖面一般平靜,「此事,陛下還未有旨意。不過,我等也相處了數十年了,可謂知根知底。」
「眼下的鹽稅本就有些弊端,私鹽又是成風,往後改也是往好處改,未見的就是盤剝你們的家財了,不必憂心。」
眾人微微頷首,但也沒被安慰到。
適時,林家管家韓大登堂而來,行色匆匆的走近林如海身邊,躬身低聲道:「老爺,有安京侯送來的信。」
林如海面上顯露不悅,皺眉道:「他還敢送信來,要做什麼?」
「沒說,老爺您看信上說了什麼。」
不知所謂的鹽商們見得林如海面上有變,都不禁正襟危坐起來,只怕是才談起鹽法,真有宮裡的旨意到了。
林如海並未急著拆開,而是前後打量了遍信的落款,心裡暗自揣摩道:「果然是從蘇州寄來的,算日子他也是該到蘇州了。」
信箋一拆,見得信紙頭四個字,「兄長如晤」,林如海的眉頭皺的愈發深了。
「這貨竟還好意思這麼說,你可真將我當兄長了沒有?」
堂上還有其他人,林如海忍著一口氣並未發作,又見岳凌恭維的幾句,「聖上讚詞」、「吾輩楷模」,心裡又是一股火起。
「炫耀聖恩,還炫耀到我頭上來了。岳凌,你真是做得好事。」
林如海咬牙切齒,繼續翻閱著,見得便是蘇州府受災之事,岳凌欲要借糧賑濟。
大是大非之前,林如海還是拎得十分清楚,私情再是不願,關乎民生福祉,糧還是要借的,但這口惡氣真是難出。
「……黛玉於弟左右,身子安養得體。弟日後定再悉心照料,以報兄長之恩。」
最後的這一句,真是將林如海的怒火點燃了,狠狠將信紙揉成一團,怒喝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韓大退後了半步,才欲要奉上茶水,險些被林如海給打翻了。
堂下的鹽商們更是色變,面面相覷,不知林如海這是遇見了什麼大事。
鹽業在兩淮當屬首重之事,便是坐鎮江浙的丞相,都得給巡鹽御史衙門幾分顏面。
而在這揚州府,巡鹽御史衙門更是比知府還特立獨行,巡鹽衙門還有鹽兵呢,誰人能欺負到林如海頭上來?
要說能讓林如海吃虧受委屈的,除了隆祐帝也再無旁人了吧。
可若真是當今聖上,林如海這般穩重之人,怎會如此大怒。
眾鹽商額頭直冒冷汗,唯恐是自家出了禍事,傳到了林如海耳中。
八大鹽商之一的鮑家家主鮑志道起身問道:「御史大人,不知是何事惹得您不悅?若是能差用上我家的地方,您盡可開口。」
本來腦中已經在想,許久未見的女兒林黛玉同岳凌已經雙宿雙飛了,聽了鹽商的話,林如海堪堪回過神來。
「無礙無礙,是些家事罷了。」
眾人大鬆了一口氣。
只是眾人還是疑惑非常,都聽聞林如海膝下只有一女,也並未有孽子,一個女孩子何至於將林如海氣成這副模樣?
韓大適時遞上茶水,林如海接過潤喉,粗喘了幾口氣,穩住心神。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糧我要借,還得受著你信里的耀武揚威,氣還得受?」
林如海堪為怒不可遏,心裡又腹誹道:「你且等你北歸之時,我必定要將林黛玉攔下,不與你通路,非不稱了你們二人的心意!」
面向下方鹽商,林如海努力擠出些許笑容,道:「本官真就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諸位能協助。」
「大人之請,我等未敢有辭。」
林如海頷首道:「諸位皆知,如今蘇州受災不輕,缺衣少糧。今安京侯下江南,亦是我……我的友人,於公於私都不得不幫……」
場面話說了,林如海卻越是氣惱了。
江春接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籌備些糧食,與鹽一同送去。」
林如海嘆了口氣,「蘇州人口稠密,與揚州府不相上下,至少這一回也得送去三十萬石糧食才能救急。」
鮑志道又起身道:「三十萬石怕是還不夠,怎麼也得五十萬石吧。我八家出五十萬石糧食,資助安京侯賑災,也是結個善緣。」
「人都傳言我兩淮鹽商,富可敵國了,我們自知沒那個本事,但一出手也不能太被天下商號小覷了。」
「怎麼樣?五十萬石糧食,也就是不到一百萬兩銀子,我們八家出不出得?」
眾人附和道:「出得出得。」
林如海捱住口氣,微笑著向眾人拱手道:「那我就替安京侯謝謝各位了。」
只是看在鹽商們眼裡,這笑容怎得還咬牙切齒的,似是仍有不滿。
大夥都是做商賈的,最懂得察言觀色,一時都在斟酌,該如何讓林如海更滿意些。
只有將巡鹽御史伺候好了,多放些鹽引,日後大家的日子也才能好過。
適時,林如海又道:「這些糧食都是由安京侯個人名義來借的,定會如期奉還,若是他不還,本官會替你們討要。」
眾人忙擺手,「不必不必,這點糧食算不得什麼。往年我們出銀造橋,興修水利,所花費的銀子,比這個還多著呢。」
又有人道:「極是極是,只要兩淮安穩,我等的生意也好做。安京侯能創出長蘆鹽,若是在鹽業上點撥我們兩句,那真是比萬金還貴重。」
林如海愕然道:「為何不要?有借有還,這是天理,豈有借了不還的道理?」
「御史大人說哪裡話,這不是借是我們自願獻上糧食。」
林如海拍案道:「憑什麼自願獻糧,你們必須要回來。鹽業雖然富饒,可你們也不是沒家要養,剛還說了難處,為何如此大手筆給他五十萬石糧食?」
鹽商們大為感動,哭訴道:「御史大人能體諒我等的不易,我等便心滿意足了。這糧定是自願捐出,無需安京侯歸還。」
「只是待安京侯來揚州時,讓我們有機會招待他一番就好。」
「還要招待他?」
林如海心裡更是不平了,心煩的擺擺手道:「算了,你們先走吧。糧食之事要緊,災民還等著呢。」
「是。」
鹽商們各自退場,畢恭畢敬的與林如海行著禮。
人走得乾淨,林如海又拍案而起,大怒道:「憑什麼好事都讓他占了?這群卑賤商賈,怎得聽了安京侯一個名頭,就無需歸還了?」
韓大看著被怒火沖昏頭腦的自己老爺,也只是搖頭不語。
……
晨霧初散,蘇州城北的運河碼頭,早已是人頭攢動、旌旗飄飄。
暖色的日光透過雲層縫隙,灑落在粼粼波光的河面之上,仿佛鋪就了一層蘇錦。
一艘官船由眾多小船護航,乘風破浪,緩緩駛進碼頭。其船上打著的旗幟上,大書金色的「岳」字,昭示著來人的身份。
萬千百姓翹首以盼,大昌柱石之臣,岳凌到了。
甲板上的隨行士卒身姿愈發挺拔,手中的兵戈,身上的甲冑,在白光的照耀下更為耀眼。隨著船身漸近,岸邊氣氛愈發高漲,人群攢動之中,非但有身著官服、神色恭謹的各級官員,也有身著布衣草履、滿臉質樸的蘇州百姓。
在眾人之前是如今治理蘇州的參知政事錢仕淵,身著緋紅官袍,頭戴烏紗,胸前繡的是神雀,是為正三品官銜。
其身後府丞、通判、推官等一眾蘇州府的僚屬,亦是無不到場。個個正容肅立,手中捧著各類簿冊、禮單,預備呈遞,彰顯著對安京侯到來的敬意。
在官員隊列之後,還有來參加「滄浪雅集」的文人墨客,各家名流,也都在此地等候迎接。
今年的雅集正好趕上安京侯南下,便讓雅集更添了顏色。
這個享譽大昌的人物,在滄州沉澱了四年,便能將滄州治理的煥然一新,今日眾人也期盼著一睹安京侯的真容。
最外圍的百姓們,也是人數最多的人。不少人是剛從水患的影響中脫身而出,也期盼著安京侯的到來,能給蘇州幾樁懸而未決的大案,定下帷幕,還百姓們一個公道。
「來了,來了!」人群中高喊一聲。
霎時間,原本的低語嘈雜化作一片屏息凝神。官船穩穩停靠在碼頭,踏板放下,卻只見幾頂轎子排排而出。
一手持兵戈的人上前,與當先的人喊話道:「安京侯一路疾行南下,未有停留,因水土不服而染病,不便在人群聚集之處見人。哪一位是孫知府?」
錢仕淵上前兩步拱手道:「在下參知政事錢仕淵,暫領蘇州之職。孫知府畏罪潛逃,如今還在緝捕,其中頗有緣由,還需當面與安京侯澄清。」
士兵也不多詢問,只是道:「既然如此,還請錢大人早些安排安京侯下榻之處,待病情好轉,再與諸位會見。」
錢仕淵內心略有疑惑,但還是側開身子,與後面的人喚道:「侯爺身體不適,打理出通路來,往驛站先去送安京侯。」
再回過頭來,錢仕淵又問道:「不知侯爺的身子能否參加今日的集會?」
「可以。」
得到正面的回覆,一應人等皆鬆了口氣。
轎子緩緩落地,由跟隨而來的三千京營精銳,護送左右,一路由官道去往城中。
沿路百姓皆是跪地,高呼冤情。
適時轎簾掀起,露出一方側顏來,與眾人揮手安撫著。其中面色如玉,容貌俊美,幸得見者都不禁誇讚起安京侯的相貌來。
「我還以為安京侯縱橫疆場是個黝黑的武將呢,容貌竟如此俊美?」
「什麼?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就是前面打頭的轎子,方才掀了轎簾了。」
「真是出人意料,今年的雅集有得看了,都說侯爺文武雙全,未必不會留下墨寶,塑成我大昌的佳話呀。」
此時此刻,在轎內的姑娘們,則是緊張的不行。
一個個都是久在閨閣的姑娘,這般大場面之下,心裡如何能安穩。
「姑娘,你快把轎簾放下來吧,這外面人也忒多了。」
鶯兒偷偷的向外打量著,只見外面烏泱泱的全是人,眼望去就如同潮水一樣連成一片。
若不是有官兵在沿路阻攔,似是要將轎子都掀翻了。
薛寶釵心底也是緊張的厲害,開口還是道:「都沒出去見面,至少也得與百姓有所示意,不然坊間就要傳侯爺居功自傲的流言了。」
「我們為侯爺做事,總不能讓侯爺因為我們背上些污名吧?」
同一頂轎子內,是秦可卿在陪著,時不時給薛寶釵補些妝容。
如今對於岳凌的仿妝,秦可卿是頗為得心應手了,便是見過岳凌的人,一時半刻,怕是也反應不出來。
只是薛寶釵的身體太易熱了,總是不斷的出著汗,妝容打濕了,便得一直補。
「寶妹妹,你身上這麼大的香氣,到時候該如何遮掩呀?就你身上出汗出得這般厲害,怕是不一會兒,滿堂都是你身上的味道。」
薛寶釵無奈道:「這男子的衣服太厚了,再著甲,那就更熱了,怎能怪我。再說我身上的味道,也沒至於有那麼大,到時候堂上肯定有些婢女舞女,再不濟還有林妹妹陪著我呢,總沒那麼容易暴露。」
秦可卿一聽,也以為很有道理,默默點點頭,繼續為薛寶釵補著妝容。
再後面的轎子內,便是林黛玉和紫鵑,雪雁三人。
三人也是掀起了轎簾的縫隙,往外探視著。
紫鵑道:「這人數之眾,恐怕能與當時在滄州碼頭送老爺時相比,老爺的威望完全不減呀。」
雪雁與她一同看著,「真的誒,岳將軍還是太厲害啦。」
林黛玉也往遠方眺望著,見得災民頗多,喊冤者無數,情緒都不禁由此低落下來。
她本就憐貧惜弱,內心善良,在滄州見得百姓之艱,黎民之苦,便愈發能夠對此感同身受了。
臨到岳大哥上任,蘇州竟出了這般的亂子,說背後沒有故事,是連林黛玉都不會相信。
「不知岳大哥如今在哪,早到的這一個多月里,都查的如何了。『滄浪雅集』岳大哥讓我們去代為參加,應當也會在這場合中與我們相見吧?」
「畢竟這麼盛大的集會,各界名流都有到場,我們多半瞞不過所有人的眼睛。」
林黛玉平心靜氣,放下了轎簾,「等到今日晌午,便能見得岳大哥。」
……
玄墓山,蟠香寺,
草廬中,一身法衣的妙玉,正推著岳凌來到銅鏡前,為他盤起頭髻來。
岳凌無奈道:「你為自己修容過了也罷,為何連帶著我也要一同改了。」
妙玉卻振振有詞道:「當然要改。我們的身份是受邀的蟠香寺高僧,若是不將你裝扮成佛家子弟,如何過那門檻。」
「難道你要去闖那三道題不成?」
岳凌偏頭,「對於我來說,便是三道題考教,也未見得有多難。」
妙玉搖頭道:「還是走這個方便的路子吧。師父有請柬,今年我下山做法事,在城中也小有名氣,也被邀前往。正好師父病臥,她的請柬我用,我的請柬你用,我們便一道進門了。」
「只是將你的髮髻盤起來,別的也不礙事。」
「也罷,你說的不無道理。」
聽岳凌鬆了口,妙玉便上手來解了岳凌的髮帶,為其篦起頭來。
髮絲纏繞在指尖,妙玉的心思有些飄飄然。
除了邢岫煙,妙玉還未曾摸過第二個人的頭髮,是連師父也沒有,而這第二個人竟是個男子,而且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去摸,妙玉從前是做夢也不敢想。
細心的一條條梳理著,岳凌也倍感舒適,以為這妙玉的手法很是柔和,有種過去做頭療的感覺,若是能再按一按就更恰當了。
當然這要求就有些太過分了,只是目前,一個帶髮修行的女尼,為俗家之人梳理髮根,想必佛祖見了都得說有辱門風吧。
岳凌心裡頗為怪異,總感覺近來相處之中,兩人比以前真是親近了不少。
轉移著思緒,岳凌問道:「你總說你師父病臥在床,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可尋郎中瞧過?」
妙玉提著梳子,注意力都只在岳凌的發間,隨口應答道:「其實是老毛病了,請過幾個郎中都說是消渴症,只能控制飲食,靜養在床,身體虛弱的很。」
「原來是消渴症。」
岳凌也暗暗嘆了口氣。
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在現代醫學的條件下都不是好治療的病症,更不論當下了。
這也沒有測量血糖的儀器,也沒有胰島素來緩解症狀。
消渴症會刺激人多飲、多食,而多攝入糖類,就加重了病症,實在是難以控制。
不過,作為修行中的女尼,餐食清淡,病症應當也不會太過嚴重了。
「那你拿了你師父的請柬,可與她說了?」
妙玉坦然道:「師父她從來不去那場合,甚至很少下山。若是我說了,她不會讓我去的。所以,她連請柬也沒見到,完全不知道此事。待我們拾掇好了後,下山便是了。」
「額,這樣好嗎?你下山不必告知你師父?」
妙玉道:「我師父是個老古板,說了她不會同意我下山的。」
「那你師父有什麼特徵沒有,長什麼模樣?」
「模樣?」
妙玉不知岳凌為何問起這個,一面垂頭理著岳凌的鬢髮,一面思索著答道:「若論起相貌,其實早年間師父收養我的時候,還不算年老呢。只是我不知師父多大的年紀了,或許當時有四十歲左右?但看面相也不錯呢,也就比我差一點吧。」
兩人混得熟了,同岳凌說起話來,就如同和邢岫煙的語氣一般。
「只是如今年老色衰,面黃肌瘦,怕是由此也不想下山吧。皮膚雖不精緻了,但五官還在呢,便是今日也能看出她丹鳳眼,翹鼻樑,年輕時定是削肩膀,水蛇腰的美人。」
「丹鳳眼,翹鼻樑?」岳凌嚅囁著道:「那你看這個是不是你師父?」
岳凌又指了指銅鏡裡面。
妙玉猛然一驚,慢慢轉過頭,果然是師父正立在她身後。
妙玉似是撞到鬼了一樣,驚叫著跳開了腳,躲到了床榻邊,蜷縮起身子來。
老尼嘴角抽了抽,道:「在你眼裡,師父就是那般模樣?」
妙玉慘澹一笑,「師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也說了,您年輕的時候是大美人呢。」
老尼咽下口氣,問道:「佛門中人,看什麼皮囊?且說你為何要下山?」
妙玉望向岳凌,一臉苦色,「師父,你身子無恙了?」
老尼咳了幾聲,「怎會無恙?你也別看這位少年,就說你下山做什麼事?」
妙玉不知如何開口,還是岳凌打圓場道:「這位師父,是我請她下山的。今日是滄浪雅集,是將那些貪官污吏一網打盡,揭露事實的好機會。我作為江浙巡撫,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你,江浙巡撫,你是安京侯?」老尼問道。
岳凌頗感意外,老尼也知曉外面的事。
「是,我是安京侯。」
老尼問道:「戴權那老傢伙還活著嗎?」
岳凌愕然道:「活著,前不久陛下還曾召他入宮,不入宮的時候在清掃皇陵。」
岳凌喉嚨微動,又問道:「師太,您認得戴總管?」
老尼笑笑不答,「你這孩子,比那孽障懂些人情世故。罷了,你們下山去吧。」
最後老尼指向一旁呆坐的妙玉道:「你若不回來,我便下山去打斷你的腿帶回來,休要以為我管教不了你了!」
「沒出息的東西,你以為你是他的髮妻嗎?就篦起頭來了。」
妙玉臉頰上似火燒,低垂著頭,不敢吭聲。
岳凌也頗為尷尬的偏開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