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與所有讀書人為敵
他因太子殿下事關江山、萬民安危而來。
因太子殿下當街說愛民如子而來。
卻沒想到，來的第一天，便有了一個驚喜般的收穫。
以往根本不起眼、他都完全想不到的小事，此時再看，竟會有那麼大的影響。
如果完善句讀，規定句讀，影響的將是大明方方面面。
「王兄、慎言，想要為古籍、四書五經完全標註句讀，影響巨大。
更涉及當今科舉之內容。
朱夫子的《四書章句集注》呢？」李尋歡沉吟道。
王守仁目光一頓，隨即堅定道：「難是難，但應不應該做呢？
朱夫子的《四書章句集注》便是全對的嗎？」
李尋歡、劉瑾等人皆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守仁。
質疑《四書章句集注》，涉及科舉內容，你這是要與大明所有讀書人為敵嗎？
不止如此，還有朝廷制度問題。
「殿下，臣懇求殿下下令，今日之言、絕不能出此殿半步。」李尋歡嘆息一聲，向著朱厚照行禮懇求道。
「為什麼？」朱厚照越發清澈的眼神回過神來，好奇問道。
「因為如果不如此，王兄、恐怕將被所有讀書人視為敵人。
甚至有性命之危。」李尋歡沉聲道。
王守仁感激的看向李尋歡。
有些人相識一輩子，卻不過是泛泛之交。
有些人，只是第一次見面，卻能成生死之交。
他今天又多了一個收穫。
「與所有讀書人為敵，那該多霸氣啊。」朱厚照一聽，小臉有些嚮往之色，隨即一拍桌子，兩眼泛光道：「本太子來、本太子要與所有讀書人為敵。」
「咳咳咳。」
不僅劉瑾他們，連王守仁、李尋歡都忍不住咳嗽了。
王守仁更是立即將那隱隱的想法壓了下去，鄭重一禮道：「殿下，大明的讀書人，也都是您的子民，您愛民如子，怎能與他們為敵呢？」
「你說的倒也沒錯。」朱厚照想想，有點失望道。
「殿下，先前是臣孟浪了，為古籍、四書五經全部標上句讀，是前所未有的大事，絕不能急於一時。」王守仁正色道。
李尋歡鬆了口氣。
這件事實在太大了，大的他一想都感覺要天崩地裂。
「什麼前所未有的大事？讓本太子來。」朱厚照又起興趣了。
前所未有的大事，當然得他來了。
王守仁沉默了下，還是小看了太子的性格。
也高看了太子的理解能力。
畢竟才不足六歲啊。
「這件事需要太子日後，完全掌握了大明方可嘗試。」王守仁鄭重道。
李尋歡、劉瑾他們皺著眉，卻都沒有開口。
李尋歡是有些複雜，但他認為王守仁所說，似乎並沒有錯。
劉瑾他們則是這時候沒有資格開口。
「現在怎麼就不行？你小看本太子？」朱厚照不高興了。
「不是，而是學生也沒有做好準備。」王守仁認認真真道，完全沒有認為太子年紀小、便敷衍。
「那好吧，等你做好準備再說吧，你記得快點。」朱厚照叮囑一句。
「是。」王守仁應道。
頓了下，又道：「為古籍、四書五經都標註句讀，暫且不說。
但所有文章公文上，嚴格推行句讀，絕對利大於弊。
當年太祖時，便多有標識句讀，為何到了今日，卻越發減少？
尤其是大多數公文上，都沒有句讀，任由官員各種曲解含義。
應當稟明陛下，推行句讀之事。」
李尋歡沉吟一下，此事雖然也不小，但的確應該做。
正色道：「王兄所言甚是，李某願與王兄聯名上書。」
「多謝李兄。」王守仁抱拳一禮道。
「王兄客氣。」
「你們說這句讀對大明都是好的？」朱厚照眼珠又轉了轉，明白了一點。
標註斷句，是大好事。
這可是他提出來的。
「絕對利大於弊。」王守仁肯定道。
李尋歡也點頭表示附和。
「咯咯咯，本太子果然是最厲害的，想到了句讀。」朱厚照得意的笑道。
王守仁、李尋歡只是微微一怔，就釋然一笑。
這也的確是太子殿下提出來的。
沒什麼問題。
「本太子這就告訴我爹去，讓他推行這句讀。」朱厚照站了起來，就要往乾清宮跑。
「殿下且慢。」王守仁伸手一攔，認真道：「殿下，想要推行句讀，還需要完善句讀，方才可由朝廷正式規定。
殿下不必著急，不如待李兄和學生完善後再說。」
「你們不會想搶本太子的功勞吧？」朱厚照懷疑的看著他們。
王守仁、李尋歡哭笑不得。
上稟這句讀，對他們而言，還真談不上什麼好事。
入了東宮，還基本正式成了太子講學老師，對於他們這兩個情況特殊的人來說，本就是招風之事。
再上稟這句讀，又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可以預見，攻訐他們的，將會更加兇猛。
「殿下，待完善句讀後，不若由臣上稟陛下。
一來，句讀之事雖利國利民，但終究會得罪很多人。
殿下尚且年幼，不宜完全出面。
二來，可以說是由殿下提出，臣為討好殿下而完善此事。
如此，也不損殿下功勞。
王兄到時就不用參與了。」李尋歡沉吟一下道。
「你要搶他功勞？」朱厚照指了下王守仁，不等哭笑不得的李尋歡、王守仁說什麼，又大聲道：
「利國利民的事，會得罪什麼人？
這樣的人肯定是壞人，本太子倒要看看，誰是壞人。
找出來，本太子要統統打死。」
李尋歡頭疼，尚且十八歲的他感覺，跟太子殿下溝通，有點困難，只能看向王守仁。
「殿下，李兄並非要搶學生功勞，只是學生尚且只是舉人，沒有官身，擔心學生招來太多的攻訐，想將壓力都擔在自己身上。」王守仁解釋道。
「原來你是講義氣。」朱厚照笑著看眼李尋歡。
「殿下過獎。」李尋歡道。
「殿下、您真的非要讀有句讀的書？」王陽明沉吟著，鄭重問道。
「當然了。」朱厚照立即點頭。
「那此事、就非殿下出面不可了。」王守仁堅定道。
「王兄！」李尋歡一驚。
雖然只是第一天進東宮。
但不管是對太子殿下的感官，還是為臣的忠心，都認為，不應該讓年幼的太子出面。
劉瑾三人也瞪向了王守仁。
只有朱厚組感覺很高興。
非本太子不可！
「殿下想讀有斷句的四書，哪怕是要按照《四書章句集注》來為四書標註句讀，也非小事，不能由學生和李兄私自決定。
應當交於朝堂來決定，此事、便非太子出面不可。
以此事為鋒，推行句讀之事，便要容易多了。」王守仁向眾人解釋道。
李尋歡他們默然，是啊，太子要讀有斷句的四書。
這點也是核心問題，也非太子親自出面不可。
「可不培養太子殿下離經辨志的能力，朝堂上會答應嗎？」李尋歡皺眉道。
「離經辨志的能力，現在對殿下來說，並不多重要。
至於朝堂上會不會答應？
都願意讓你我前來為殿下進學了，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王守仁一笑道。
李尋歡一怔後就不禁失笑。
是啊，連他這個被排擠的都想要辭官的人，還有王兄這位舉人，都被允許為太子殿下進學。
更何況是此事呢？
劉瑾三人對視一眼，繼續沉默。
「殿下，待學生和李兄完善句讀後，便向朝堂稟報殿下您的意思。
到時還有勞殿下，去請示陛下對此事的意見了。」王守仁直言道。
「沒問題，你們放心，本太子爹肯定同意，他要不同意，本太子跟他沒完。」朱厚照拍著小胸膛，大包大攬道。
王守仁、李尋歡他們皆是默然。
這種話，他們真的不想聽，也不是他們能聽的。
陛下對太子殿下的疼愛，恐怕還要超過他們的想像。
做到如此地步的太子，千年來，都是第一位。
連太祖時的那位懿文太子，都有所不如。
「你們快點去完善吧。」朱厚照立即催促著他們去做事，心中有一種罕見的刺激、高興。
這是除了練武、打壞人之外，他感覺自己做的第三件大事。
他越想越迫不及待。
「三個時辰的進學？」李尋歡有點猶豫，現在該怎麼辦？
三個時辰的進學時間還早著呢。
「殿下，學生跟王兄不如就先在東宮內商議完善。
等三個時辰的進學時間到了，再出東宮。
殿下可以去做其它事。」王守仁這時道。
「好好，快去快去。」朱厚照毫不猶豫的道。
「懇求殿下下令，今日所有之言，不得向東宮外傳去。」李尋歡又行禮道。
「劉伴伴、大曹伴伴、二曹伴伴，你們全都不准往外說。」朱厚照立馬下令道。
「是，老奴明白。」劉瑾三人應道。
隨後，王守仁二人被帶到一處偏殿商議去了。
朱厚照高興一會，就開始日常練武。
讀書的天下無敵，他還有點質疑。
練武的天下無敵，他確定極了，可不會耽誤。
與此同時。
東宮之外，看著只有兩位重傷出了東宮，兩位留在宮內。
諸多官員，都稍微鬆了口氣。
許多還感到了些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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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