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貼緊了,體溫拔高,把冬夜的寒冷都驅散了去。
賀燃輕輕咬著簡皙的下嘴唇,「……媽的,熱得老子都出汗了。」
簡皙垂眸斂眉,小著聲兒說:「真的麼,那我摸摸。」
簡皙把手從上頭抽出,往下探去,然後撩開他衣服的下擺,跟軟蛇似的一路往上,男人軟韌的腰窩,曲滑的脊柱,皮膚竟然這樣細。
簡皙搓了搓手指,「真的出汗了。」
賀燃抵著她的額頭,輕輕笑了,「你要玩死我。」
簡皙抬起眼睛,和他對視著,周遭是安靜的,眼裡卻是沸騰的。
她說:「……對啊。」
然後重新勾上賀燃的脖子,踮腳吻了上去。
舌頭交疊在一起像是即興表演的夜場戲,賀燃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
簡皙「唔」了一聲,說好疼。
賀燃捧著她的腰稍一用力,就把人抱離了地面。
簡皙心裡的那道防線早就自我說服了,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的身體已經在配合準備。
賀燃壓著聲音,「想要我?」
簡皙抬起頭,眼神如春水。
「遲早有天我會死在你手上。」賀燃忍得額頭冒汗,「你乖,再等等。」
簡皙一愣,咬緊了唇,「你不想嗎?」
「我想瘋了。」賀燃用毅力撐著,憋著最後一絲理智說:「但不是現在,不在這。」
簡皙不解。
「沒套。」
「……」
「再說,我女人第一次,只能在我床上。」
簡皙腦子「轟」的一聲剎那空白。
情和欲退散了些,她有點兒不服氣,「誰告訴你的。」
賀燃笑,「你不是第一次?」
「……」簡皙挺想打他。
賀燃食指按著她的眉心,「慫包。」
「大男子主義。」簡皙嘀咕。
「明天去我家?」賀燃突然說。
簡皙心情有點複雜,還真是說到做到,這男人挺會撒野。
「想什麼,」賀燃皺眉,「帶你去我家見見外婆。」
「……」
靜了幾秒,賀燃突然湊近,「其實是我想你了。」
這情緒,真他媽的大起大落啊。
簡皙把他一推,「想得美。」
賀燃也不惱,笑呵呵地說:「好好好,讓你占點便宜,你來睡我。」
簡皙哭笑不得,伸手攔住他湊過來的吻,「你怎麼……」
「對啊,我就是臉皮厚還不要臉。」賀燃吃死了她,「不服氣啊,那你來咬我呀。」
再膩歪下去明天就得看牙科了。
送走賀燃好久,簡皙的臉還是發燙的。
跑到廚房喝了兩杯冷水,心「撲通」跳個不停,冷靜下來,她發現自己對賀燃的容忍度幾近無窮,像是一種本能的靠近。這種感覺甚至和喜歡陸平南的那些年都是不一樣的。
賀燃用男人的體溫和心跳,給了簡皙真實的心動。
想得正起勁,陶星來的電話打了過來。簡皙放下玻璃杯,走到客廳接聽。
「我可是來查崗的,你在家還是在建民旅館?」
簡皙:「我在來打你的路上。」
陶星來:「可別去隨便開房,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一和他對話,簡皙就有點兒想死,「影帝趕緊去拍戲,我要睡覺了。」
「姐,你對他是認真的嗎?」陶星來不貧了。
簡皙握著水杯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杯壁,說:「我很認真。」
「他是做什麼的?」
「收債。」簡皙不打算隱瞞。
「這職業我覺得還蠻酷。」陶星來停了下,問:「那爸媽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合適的時候,我會讓他們見面。」
陶星來其實有點不明白,即使簡皙在陸平南身上花費了十年,也從未如此明確的去規劃一個清晰的未來。
「姐,你就這麼喜歡這個男人嗎?」
「喜歡啊,如果你非得問有多喜歡,」簡皙聲音淡,「只要在一起,我就想往好的方向去努力。」
不談結果,不算回報,只要過程你我盡力,就很美好。
陶星來情竇未開,聽得有點抽象。
「我真要睡了,明天早班呢,掛了啊。」簡皙鬆開頭髮,拿出睡衣去洗澡。
第二天,她特意穿了件新買的裙裝,百褶樣式很是柔情。
昨晚賀燃說,今天要帶她去見外婆。雖然這邀約也沒被確定,但簡皙心裡還是存了個萬一。
賀燃的電話是五點打來的,「我在門口等你。」
這讓簡皙瞬間滿血,她拎起早就收拾好的包,飛快下樓,嘴上還在逗他,「對不起啊,我晚上臨時要加班。」
賀燃的聲音都快冒火了,「你跟領導請個假。」
簡皙忍著笑,走出醫院大門。「沒要緊事不讓請。」
「去男朋友家見家長還不要緊?!」
「哦,我都忘記這事了。」簡皙捂著手機,輕手輕腳從背後靠近賀燃。
「我們昨晚不都說好了,今天去我家的。」賀燃有氣沒處發,干著急的樣子像個沒討著糖的小孩。
簡皙忍不住了,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很兇嘛賀老大。」
賀燃轉過身,眼神措愣,反應過來後,「耍我?」
「讓你體驗一下欣喜若狂的感覺呀。」簡皙笑著看他。
賀燃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圈,「穿裙子了?真好看。」
簡皙心裡都快美死了,但不能表現出來,於是無所謂地說:「買了很久,早上隨便穿的。」
賀燃彎嘴,輕聲說:「哎?裙子上的標籤怎麼還在啊?」
糟糕。簡皙心想不妙,難道昨天忘了拆?
這架子是端不住了,她挺不好意思地說:「這是第一次穿。」
賀燃玩味,湊近了,「特意穿給我看的?」
簡皙問他,「好看嗎?」
「晚上不穿更好看。」
流氓話甩了就走,留著簡皙一個人在原地飄飄然。
待她反應過來追上去,「幫我把標籤撕掉呀,後面夠不著。」
賀燃的背影仿佛都染著笑,「不好意思我看錯了,後面沒有標籤。」
簡皙:「……」
天氣太冷,賀燃沒騎摩托車,簡皙開車,邊開邊找超市,「我空手去也不太像,買點水果吧。」
賀燃說:「不用,我外婆不在家。」
簡皙問:「她去哪了?」
「社區搞了個關愛老人活動,帶他們去燕桃山拜大佛了。」
那地方簡皙知道,在市郊,算是短程旅行。
「既然她不在家,我也不用去了。」
「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我帶你去周圍轉轉。」賀燃指著路,「右轉。」
賀燃帶她去了牙蹄路附近的江邊,沿江兩道都是私人擺的遊樂設施,比遊園場小一號,大人小孩都能玩。
賀燃指著一個跳跳椅,「玩嗎?」
簡皙看了一會,那椅子一啟動,就上躥下跳像袋鼠,越到後面幅度越大,玩的人尖叫聲不斷。
賀燃已經去買票了,十塊一張,買了兩張。
他們第二輪坐上去,老闆給系好安全帶,簡皙有點緊張,「能不玩了嗎?」
「怕什麼,我陪著你。」賀燃摸了摸她的手。
老闆按下開關,椅子一圈圈地轉起來,先慢後快,到最後,跟發瘋的袋鼠似的,猛地蹦高又落下,簡皙被顛得差點吐出來,又刺激又害怕,叫嚷興奮得像個孩子。
五分鐘後下來,腿都使不上勁了,賀燃單手扶著她,「還能不能走?不能我就抱你。」
「能能能。」簡皙立刻站直。
「嘖,」賀燃說:「還防著我呢,我被你親了,還被你摸了,現在又是幾個意思?」
簡皙哭笑不得,「你還挺委屈啊。」
「當然委屈。」賀燃睜眼說瞎話,「老子腹肌都被你摸平了。」
簡皙伸手打他,「我什麼時候摸過你腹肌了?」
賀燃抓著她的手,往自己平坦硬實的小腹上一放,「現在啊。」
簡皙掌心跟著了火一樣,「噼里啪啦」燒遍了四肢百骸。
賀燃不再逗她,捏緊她的手牽著往前走。過了這一道遊樂場,前邊就是小吃街。
「吃涼麵還是鹵粉?」
「鹵粉。」
賀燃招呼老闆,付了錢後又去隔壁飲品店買了兩杯蜂蜜柚子茶。
賀燃低頭吃麵,見她沒點動靜,問:「怎麼不吃?」
簡皙咬著吸管,小聲說:「我不餓。」
「浪費。」賀燃皺眉,伸手拿過她的鹵粉,二話不說低頭嗦。
簡皙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才不能吃,不然胃鼓出來就不好看了。
「你臉紅什麼?」賀燃看著她。
簡皙咳出了聲,「嗆的。」
賀燃眉目微擰,像是明白過來,突然說:「去我家坐坐吧。」
簡皙沒說話,「嗯」了一聲,起身拿包。
兩人一前一後,影子借著路燈投射在水泥道上,簡皙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賀燃打開門,按亮燈。
屋裡擺設普通簡單,一眼收眼底,但整潔乾淨,還有一股淡淡的中藥香味。
賀燃把人領進屋,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隨便坐。」
簡皙在門口換鞋,「外婆真的不在家啊?」
賀燃去廚房倒水,拿著水杯出來,「明天下午回。」
簡皙「哦」了聲,走到客廳中央,看著電視柜上的兩張照片擺台。
「這是你?」簡皙指著左邊那張。
「對,三歲。」
「好胖。」簡皙又回頭看了眼賀燃,「長變樣了呀。」
「嗯,變帥了。」
簡皙勉強同意,又指著右邊的,那是一張合影,外婆抱著小賀燃,邊上還有個男人。
「我外公,去世十年了。」賀燃說:「車禍,沒捱過去。」
簡皙眼神抱歉,坐到沙發上。
賀燃突然走過來,兩手搭上沙發扶手,把她結結實實困在裡頭。
他聲音沉到了嗓子眼,「簡醫生,今晚別走了,行嗎?」
簡皙心跳狂亂。
賀燃眸色深了,輕輕捏過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簡皙身體往後仰,被他壓在沙發上,有了支撐,兩個人都投入得不能自拔。
賀燃呼吸劇烈,手在她腰上克制地抓捏。
簡皙本能反應地一聲輕「嗯」。
「操。」賀燃用舌頭堵住她的嘴,「真想現在辦了你。」
簡皙摟著他的脖子,分開後,唇瓣上還有晶亮的水絲。
「我先去洗個澡。」賀燃撐起身子,不掩飾地摸了把褲子,簡皙不自然地移開眼。
「真他媽的難受。」賀燃迅速竄去臥室,拿了套乾淨的換洗衣服出來,「待會睡衣穿我的。」
然後沒多停留,進洗手間關上門。
稀里嘩啦的水聲隔著門板蒸騰而來,簡皙揉了揉自己的臉,深吸氣。
她研究生在國外念了幾年,加上學醫,對生理倫理這事看的很開,感覺對了,身心投入也是人生的一種極致享樂。
至於感覺這個詞如何定義,真有點仁者見仁了。
比如喜歡陸平南的那幾年,她對他更多的只有情竇初開的精神寄託,像可遠觀的偶像,用一顆心靜靜欣賞就能自我滿足。
可賀燃不同,他總能用男人范的野蠻勁去表達愛意,可以為她干架,也會因事凶她,還能帶她誠實認知男女的情意波動。
這種真實和強烈的存在感,給簡皙一種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未來的心動。
正出神,賀燃洗澡出來,渾身裹著熱騰騰的水汽,好像只差簡皙的一把火,就能燃成三丈高。
簡皙抱著衣服一溜煙從他身側跑過,小聲說:「我去洗澡。」
賀燃挑眉,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勝算十足。
果然,等了五分鐘。
簡皙崩潰的聲音從裡頭傳來,「為什麼都是冷水?」
賀燃忍著笑,敲門,「你不是躲我嗎,來,開門。」
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動靜,簡皙把鎖解開,覺得自己放進了一匹狼。
賀燃家這熱水器開關也挺奇葩,往左往右都是冷水。
「熱水的開關在這裡。」賀燃伸手,打開牆上的白色按鍵。
簡皙試了試,「熱了。」
話剛落音,就被賀燃從背後一把抱住。
他的嘴唇貼著簡皙細嫩的脖頸,薄薄的熱氣均勻噴灑,「準備好了嗎?」
這種直白到露骨的言簡意賅,輕易點燃了本能的欲想。
簡皙身體軟了,「我還沒洗澡。」
賀燃的聲音低到了嗓子眼,「沒事兒,我不嫌你臭。」
簡皙彎著嘴角,緊張拂去大半,「臭啊,那你別抱我啊。」
「我不。」賀燃的手陡然收緊,「進了我的屋,你還想往哪兒逃?」
簡皙安靜了一會,才道:「嗯。我不逃。」
這回,輪到賀燃沉默了。
洗手間不算大,先前洗澡過後的熱氣隱隱蒸騰,不多言,只有呼吸作祟。
半晌,賀燃才問:「後悔嗎?」
簡皙:「後悔什麼?」
賀燃:「跟了我。」
簡皙歪了歪頭,佯裝長嘆一口氣,「哎呀。」
賀燃緊張,「哎什麼?」
「不好說啊。」簡皙的尾音俏皮上揚,她側過眼睛,挑眉,「實話實說的話,怕你傷心難過呀。」
賀燃低低笑罵:「跟我使壞,是吧?」
簡皙明眸可以滴出水來。
「是,你來嘛,你來對我壞。」
賀燃摟著她的腰輕輕一抱,借著力托住她的臀,簡皙完全脫離地面。
像金剛鑽,像長驅直入的侵略者,像人生里的另一把鑰匙,簡皙痛苦的同時,也看到了未曾瞻仰過的明光。
賀燃不好受,額頭上大滴的汗墜在她胸上。
這是簡皙人生里里程碑式的一夜驚喜,無論是愛情還是緣分,都在這幾個小時裡,如願以償了。賀燃給她的另一面,一如他所表現的每一刻,堅強,剛硬,極富安全感。
他讓簡皙明白,男人疼女人,該有的模樣。
也身體力行了當初的那句玩笑「豪言」——
「簡醫生,男人真喜歡一個女人,是會把她往死里疼的。」
「怎麼辦,老子特別想疼你。」
如果追溯最初的悸動時刻,大概就是在那時吧。
簡皙在這火樹銀花的燦爛時刻,想了很多,身上的重量提醒著她,拉著她的魂魄歸於人間,綻放出充滿煙火氣息的花兒。
當然。
如果再給簡皙一次機會,打死她都不洗澡。
誰他媽洗澡洗丟半條命的。
最後還是被賀燃從洗手間抱出來放床上的。
「你別碰我。」簡皙擋開男人的手。
「你這女人,鴛鴦出浴了就不認人了?」賀燃手捂著她的肚子。
「我身上全被你弄青了!」簡皙有點崩潰,「我明天還要出差呢!」
賀燃一頓,「出差?去哪?幾天?」
簡皙還生氣,才不告訴他。
「不說那就再來一次。」賀燃作勢翻身。
「去南溪!三天!」簡皙怕死了他,答得跟小學生回答問題似的。
賀燃臉色並沒好轉,嘀咕道,「去這麼久。」
「市裡的活動,下鄉義診。」
賀燃不情不願地鬆開手,正兒八經地摟住人,「家裡有喉糖,等下拿給你吃兩顆。」
「我嗓子沒發炎。」簡皙費勁地翻過身,回抱住賀燃,腦瓜子在他胸口蹭來蹭去。
「胡說。」賀燃挺享受她的親昵,臭不要臉至極,「你剛才嗓子都破音了。」
「……」
「不記得了啊?」賀燃笑著說,「我給你提提醒。」他清了清嗓子,可勁地表演,「唔……賀燃,我的腿都要抽筋啦……」
簡皙臉皮「轟」的一聲爆炸。
賀燃笑得眉開眼笑,吻了吻她的額頭,「就是最後那句老公,把我給叫的。」
天。
簡皙太想上解剖課了。
她在腦海里,迅速清晰地記起解剖學的每一個要領,恨不得拿把刀在賀燃身上實踐。
這男人越說越來勁兒,可勁兒地造作著,簡皙翻個身,誇張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表示自己「不在意」。
賀燃笑的眉梢如劍飛,把她攬進懷裡。
他空出的右手伸長,按亮了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看時間,都兩點了。
「睡吧。」賀燃不再逗她,「出差這三天,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
簡皙嗯了一聲,換個姿勢,與他面對面。
兩個人靜靜相視,好一會之後,賀燃突然抵住她的額頭,毫無預兆的,肺腑之言——
「小皙,哥會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