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陳春杳杳,來歲昭昭
跛腳漢已經被捆成了粽子,堵了嘴,被扔在她們腳下。
虞聽晚都不好落腳了。
姑娘抬起繡花鞋踢了踢。
「挪挪。」
跛腳漢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怎麼挪啊!
他都動彈不了!
何嬸子:……
這丫頭怎麼還那麼虎啊!
醫館到了後,坐診的老大夫一看昭昭傷勢,二話不說跑過來先給她看。
好在未傷及要害。
不過,也得養上一陣。
姜寡婦掏錢時,身上的錢卻不夠。毫不猶豫將手腕上的銀鐲子拿出來給抵了。
傷勢處理後,又配了藥,一行人朝衙門去。
昭昭已經睡了過去,這會兒嬌嬌小小窩在姜寡婦懷裡,稚嫩的臉上還帶著兩道淚痕。
一路沒說話的姜寡婦,輕輕給她擦著,生怕弄疼了她。
虞聽晚就那麼看著。
反倒是何嬸子見衙門越來越近,變得憂心忡忡,實在是跛腳漢的情況更不好。臉上血都凝固了,瞧著就可怖。
她小聲對虞聽晚道:「真去衙門?咱要是把他提到衙門,怕是也要吃官司。」
「他要是反口咬死說咱們要殺他。丫頭,只怕我們也得吃上一壺。」
虞聽晚拍拍她的背:「不妨事。」
何嬸子:……
她眼兒一亮。
「丫頭,你不會衙門有認識的人吧。」
不然,巷子裡口氣怎麼那麼大?
「沒有。」
虞聽晚能認識什麼。
她老實道:「我只是普通良民。」
「那外頭駕馬的瘦高個,他剛剛都喊你夫人。」
虞聽晚為此也苦惱。
「他不改口,我也沒辦法。」
何嬸子:……
我和你扯東,你和我說西。
馬車停下。
虞聽晚沒有急著下馬車,神色平淡看像姜寡婦。
「你娘家夫家都不是省事的燈,想好怎麼辦了嗎?」
「上不慈則下不孝,理之常也。長不仁則幼不敬,道之然也。」
她點撥。
「我若是你,勢必借著這次機會鬧上一鬧,該爭取的爭取,該割捨的割捨。」
————
衙門外立著兩座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兩側各站著提著大刀的捕快,路過的百姓,都下意識放低說話聲。
新任的縣官正給賀詡然煮茶。
就在這時,有捕快匆匆來報。
「大人,外頭有人擊鼓。」
賀詡然見話也說的差不多了,起身,不願久留。
「你忙。」
「下官送大人。」
「不必。」
賀詡然朝外去,沒走幾步,就見顧太傅派來護他周全的親信嚴叔大步而來。
嚴叔面色凝重,在他耳側低語幾句。
賀詡然猛地腳步一頓。
「她也在?」
「是。」
「可是傷著了?」
「那沒有,傷的是別人。」
縣令都準備去升堂了,可前面賀詡然折而往返。
他連忙恭聲問:「賀大人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
賀詡然只道:「審訊是你的事,本官不插手。不過穿粉色棉衣的姑娘……」
他話音微頓。
「天冷,時間久了,站著也累人,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聽著沒什麼。
信息卻大了。
縣官忙道:「是,是。」
等他穿過甬道,趕到大堂,看到地上跛腳漢大吃一驚。
「怎……怎麼額頭都破了?」
虞聽晚冷靜自持:「回大人,他自個兒撞的。」
她張嘴就來:「也不知怎麼了,看到牆就沖了過去,攔都攔不住。」
「我們沒法,只好把人捆起來。吶,就這樣了。」
縣令:……
這話多蒼白無力。
可一看說話之人是粉色棉衣。
跛腳漢否認:「不……」
縣令直接認同虞聽晚的說辭:「竟是如此。」
虞聽晚:???
還沒亮出魏家軍身份木牌的順子:???
何嬸子:???
後面的事很順利。
姜寡婦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詳細稟報,聽的人聲俱淚下。何況縣令本就有意偏頗。
人證在。
物證女娃身上的傷也在。
縣令二話不說,快速定了罪。
按律法處置,跛腳漢直接被捕快帶了下去。
姜寡婦卻跪在地上不起。
她清楚,最該恨的是……
「大人,求您將我爹娘公婆一併傳召於此。」
「被說閒話也好,被指責也罷。民婦要和這些人簽斷絕書,日後不必往來。」
「我男人死後,不求他們幫忙,避免不了他們添亂,可他們卻陰險算計,連婦孺都不放過。」
「尚在閨中,我從未忤逆長輩。嫁人後更沒做對不起亡夫之事。」
姜寡婦哽咽難言:「民婦不過是個粗鄙夫人,不懂什麼大道理。可他們能賣我一回,便有第二回。民婦何得何能被這些人待價而沽?雖說百善孝為先,可民婦日子都活不下去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縣令:「這……」
實在有違綱常。
虞聽晚的嗓音傳來:「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是那些人不念及骨肉親情在先。
虞聽晚淡聲道:「否則只會是隱患。」
縣令不再躊躇:「姑娘所言有理。」
順子:……
他都以為自個兒提前打好招呼了。
事情很順利。
何嬸子出來後都渾渾噩噩的。
「丫頭,你真……」
虞聽晚:「普通良民。」
何嬸子:……
姜寡婦將斷絕書塞到懷裡,出了衙門就給虞聽晚跪下了。
她何嘗看不出是沾了虞聽晚的光。
「今日一事,多謝姑娘解圍,若不是姑娘,我只怕……」
虞聽晚扶她起來。
「不必言謝。」
她看著孩子,面色溫柔下來。
「要謝就謝自個兒。」
「給她取了個好名字。」
姜寡婦莫名其妙。
虞聽晚沒再說什麼,眼尖瞧見不遠處,馬路邊上停靠的另一輛馬車,很低調。但她看到了榮狄!
姑娘眼兒一亮。
誰還沒有個昭昭呢!
「順子,你送何嬸子她們回去。」
順子:「是。」
虞聽晚快步下台階,快步鑽入那輛馬車。
「夫君。」
魏昭抬眸,擱下手裡的書,在姑娘坐過來時,就將暖爐送到她懷裡。
虞聽晚抱緊了。
笑吟吟看著他。
「你今兒不考我學問嗎?」
魏昭意外:「暗示我?」
修長的指尖去觸虞聽晚的唇。
他低聲問:「又想要了?」
「也不是不行。」
虞聽晚拍開。
「我是方才突然想到了一首詩。」
她清了清嗓子,眼波流轉之際,有著不自知的風情。
「想念你聽聽。」
倒是難得長進。
就是有點破壞氣氛。
可……也不算真的破壞。
小拇指勾起了他的手。
魏昭心口好似被什麼撓了一下。眸色幽幽,看著姑娘紅潤的唇瓣一張一合。
輕輕念著。
顫他心弦的話。
「陳春杳杳,來歲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