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平帝劉衎崩
第一次全國性都祭祀是由徐恭，也就是景聖王主持的，當時他鎮壓吳王劉濞叛亂，官拜丞相，權勢達到了頂峰。
又創辦太學，為天下寒門學習提供了一條可以做官的道路，得到了天下人的擁戴。
因此順理成章的支持祭祀宗廟，沒有人能說什麼。
第二次大型祭祀的主持者是徐胄，第一代太學令！徐恭死後，他便是儒法兩家新一代的執牛耳者，即使已經辭去了太常官職其影響力也依然強到難以想像。
今天卻換成了王莽！足以證明儒家現在的勢力有多強，法家並不喜歡這位宰衡，但卻阻止不了。
放到以前這可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元始四年十二月末，也就是新年即將到來的那幾天，無數民眾自發的組織起隊伍，齊齊開始了遊行，這是繼李年昭以後的第二次大型集會！
甚至涉及面要更加廣泛，因為這些幾十萬民眾里可是不只儒生。
不過他們倒是沒有什麼惡意，而是共同請願，賞賜安漢公王莽！
啪！
「這個王巨君！他現在已經是當朝的宰相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中的徐華也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再與其爭鬥。」
「可結果呢？還是煽動民眾為他請賞，他還想要什麼？想要讓陛下將皇位也讓給他嗎！」
太后聽說以後非常憤怒，在宮中摔砸各種瓷器花瓶，群臣逼宮宰衡這件事她表面上沒什麼表現，但心裡的忌憚早就溢出來了。
這不就是想把自己也給架空嗎？
而且還有一點最為重要，如果只是民眾儒生這麼請求也就罷了，這些人懂什麼？隨便一煽動就可能變成別人的刀子，這個時代的百姓並沒有多少獨立思考的能力。
可沒想到就連各地的諸侯王公都有相當一部分為王莽請賞了！這些人可是姓劉的！
他們難道不知道代表什麼嗎，再往上一步那不就是皇帝了嗎？
而且沒想到連荊州的徐忠、幽州的徐旻也都選擇了沉默，也就出了名的激進派頭子徐元在涼州大加譴責。
先後上奏斥責了王莽本人，以及為他求賞的諸侯大臣。
稱此人圖謀不軌，刻意攛掇民意，與昔日秦之李斯趙高沒什麼兩樣，計劃篡位自立！總之就是沒什麼好話。
但徐元一個人顯然沒什麼用，他在西涼是土皇帝，但在其他地方影響就有限了。
還是需要徐忠這個驃騎將軍出面或許才會引起重視。
「稟太后大司徒陳攜大臣九百餘名在宮外等候。」
宦官恭恭敬敬的敲門，然後走了進來，內心相當忐忑，畢竟太后現在很生氣，自己若是撞到氣頭上，那喊冤都沒處喊。
一個小嘍囉罷了。
「又是何事？」王政君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陳崇可是王莽的頭號小迷弟！王舜這種輔臣級別的不好出面，可司徒就剛剛好了。
即能代表朝臣，也不至於把結黨這件事擺到明面上。
「陳…陳司徒說要為王宰衡求賞。」這名宦官的聲音有些顫抖，作為太后的貼身宦官，他對於這位的真實態度再清楚不過了。
其實也真正，都已經到當朝宰相的地步了，再往上又能是什麼呢？
已經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大漢迄今為止可沒有任何一個大臣達到過這種徹底。
最大的官職就是徐貞的太師！
「陳司徒說想請求朝廷為王宰衡加九錫，以此來表示足夠的禮遇。」
九錫……
這個東西確實存在，是九種表示對臣子至高禮遇的九件禮器！屬於是傳說中的東西。
現在九錫還不屬於篡位三件套之一，但代表的意義已經相當大了，因為九件禮器一旦賜下去，那可便是真正的封無可封！
但年宣帝朝的大司馬霍光都沒有得到過。
「罷了，罷了，給，我又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
太皇太后王政君先是表現出了憤怒的情緒，接著又無奈的搖了搖頭，生氣也沒用，王莽造的勢顯然已經足夠，若是不予同意顯然無法收場。
這分明就是逼宮！就連外地的很多諸侯都表了態，可以說全天下都在支持。
九百多名臣子，沒想到他居然擁有了這種可怕的勢力。
諸侯王支持王莽當權，主要是這個人對劉姓宗室諸侯並沒有惡意和限制，包括抽出用以分給災民的土地也是皇家的，並非諸侯的。
同時還出台了大量保證地方諸侯豪強的政策，他們的利益非但沒有受到損害，反而還得到了保證。
要知道，皇帝對這些親戚的態度都是能壓榨則壓榨，壓榨不了就答應。
「擬旨，宰衡、安漢公王莽加九錫，並給予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見帝不拜的特權。」
王政君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不是想要禮遇嗎，那就給你最高的禮遇！
畢竟也是自己的侄子，當朝的外戚，就算成為權臣也不至於做出篡位這種事吧？
畢竟，以往外戚做多就是王鳳霍光那樣，不至於取而代之。
元始五年初，朝廷賜予宰衡王莽九錫和各種各樣的特權！賞賜大量的財物土地，如此，那些集會的儒生百姓才就此作罷。
目的達成了。
長安出了這麼大的事，景公府卻依然風平浪靜，包括大本營荊州，也沒出現什麼過激的聲音。
這一點連王莽本人都不懂，為什麼要坐視他的勢力上漲呢？完全不合邏輯，肯定在心裡打著什麼更大的圖謀！
半個月後，天下對安漢公的讚美聲音越來越大了，先是派遣「風俗使者」前往地方探查，回來後大加歌頌，並稱儒家的教化策略用處非常之大。
天下人為之振奮，雖然說這些都是假象吧，其實那些地方根本沒什麼顯著變化，甚至相當一部分依舊維持著法家治國的狀態。
但沒有人在意，大家只知道，王莽能夠拯救這個瀕臨破碎的國家！
不久，他成功坐上太學令的寶座！隨著不斷的打壓，法家也是選擇了讓步，來為自家學說求來一道生路。
從此往後，王莽獨霸朝堂，某些地方先不提，至少整體上大漢是他說了算！
同時再對外征戰上，採用重金引誘的政策和態度，使得匈奴人最終遣使宣布臣服於大漢，用金錢買到的和平隨之到來。
這件事也得到了徐旻的強烈反對，他認為這種政策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匈奴人自古以來都是虎狼，根本不會真正臣服，包括態度曖昧的烏桓人，也是被重金政策所吸引。
但在王莽獨斷專行下也沒什麼辦法。
………
元始五年，年紀十四歲的小皇帝「病重」，長期高燒不退，臥病在床。
朝野沸騰，因為這代表皇帝又要換人了！朝廷的格局無疑也會迎來一場大清洗，而其中擁有立儲權的人唯有身為宰衡的王莽一人！
而且皇帝為什麼突然得病也就不言而喻了，是王莽的手筆，他想要通過另立新君掌握真正的最高權力。
這段時間，他發現即使自己成為了宰衡也依然會受到限制，改革目標完全無法推行下去。
因為徐家在本土的勢力還是太可怕了，像是荊州涼州這種地方政令完全傳達不下去，徐忠最起碼還會做做樣子，雖然不會真正推行下去。
徐元就是直接硬剛了，表示雍涼有適合雍涼的政策，他那一套完全不行。
所以，王莽開始認為如果自己能當上皇帝，就可以徹底改變這個局面！當年孝武皇帝改變無為而治的國策，無數道家學者大臣不照樣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嗎？
心中的反意愈演愈烈。
涼州，鎮軍都督府。
徐元披著甲冑走進房間內，看樣子是剛剛打完仗回來，西涼這地方可不怎麼太平，羌人叛亂時有發生。
匈奴人雖然明面上臣服大漢，可實際上劫掠次數分毫沒有少，不過是表面的太平罷了。
「哼，這個傢伙，和老子玩釜底抽薪那一套，早晚有一天將你活活撕碎！」徐元脫下甲冑，露出裡面的錦衣，坐了下去。
王莽也有整治鎮軍都督府不聽號令的辦法，那就是削減撥款！西涼是很貧瘠的，需要長安方面的權力支持。
要不然連糧草都供給不起了。
「大都督長安那邊有消息傳來。」旁邊的親信恭敬的將竹簡遞了過來。
徐元好奇的接過，景公府，也就是自己大哥通常都是不隨便聯繫的，可一旦聯繫那就一定是出了大事！
想到這，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竟然這麼快嗎。」過了一會兒，他將竹簡給放到了旁邊。
沒錯，上面寫的正是陛下病重的事情！
陛下連十五歲都不到吧，怎麼可能突然染病？這其中肯定有貓膩，雖然暫時沒有證據吧。
「呵呵…接下來可有的忙了。」徐元思考了一會兒，總算明白了大哥的用意。
王莽肯定會操縱皇帝的人選！也就是依然不選擇成年的君主，甚至會選一個比當今皇帝更小的，經過擁立君主後，其權力將會進一步膨脹。
唯一能限制的太皇太后王政君恐怕也將失去作用。
因為徐家多次作壁上觀的原因，王莽對他們的忌憚已經大打折扣了，抱著僥倖心理。
如果能提供足夠的利益，說不定可以做到和平權力交接呢？
連皇族的諸侯都可以被足夠的好處，更何況只是一個家族，什麼忠君在切實的利益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他在心裡不止一次這麼計劃過，從始祖徐貞到當代家主徐華，徐家發展了二百多年，其底蘊簡直無法估量！
土地阡陌縱橫，佃戶更是有著上百萬！不斷的為這個頻繁消耗金錢的家族提供著支持。
自從徐曄開始，徐家就放棄了自己的食邑，以此變相的響應推恩令，自從漢武帝斟金奪爵後，大漢的功侯勢力便一落千丈。
逐漸被新興的豪強太學完全取締，退出了政治核心。
如今徐姓是唯一活躍在中樞的功臣了，二百年的時間，已經讓他們與劉氏深度綁定，就算想抽身都做不到。
所以，慢慢的就打消了拉攏的心思，而是轉為打壓。
眼見時機成熟，他就開始圖謀起了自己的篡位之路，雖還距離稱假皇帝還有一段距離，不能像原本歷史一樣。
王莽就打算再立一個皇帝，篡位之後，國家一分為二幾乎是必然的！因為如今想要清除徐家地方勢力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改朝換代這些封疆大吏第一個不同意！必定起兵謀反。
因此，他便退而求其次，盡力爭取那些徐家薄弱的地盤，為日後的拉鋸戰爭取籌碼。
關中巴蜀等秦故地早已盡在掌握，河北、雍涼、遼東和荊襄淮南、江東一帶基本上沒指望了，但兗徐豫和青州一部分還說不準呢！
這四個州地處中原，土地肥沃，人口稠密，若是能夠得到，再好不過了。
王莽徐華二人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徐華也做好了計劃，只待王莽篡位，或者美名其曰「假皇帝、代皇帝」後，就立刻號召忠誠於劉氏的諸侯大臣，以及自家的勢力起兵勤王！
以雷霆之勢誅殺奸臣，就算不成，也能另立新君，大漢的社稷沒有斷。
就差一個名頭了，這個進程大概不會超過三年。
徐華命人給分散在地方的族人寫信也是這個意思，要他們早做準備，暗中秣馬厲兵，時刻注意著長安，響應起義！
至於退路他也想好了，禁軍雖掌握在少師王舜手裡，但景公府還秘密畜養了三千死士，散在民間，隨時能召集起來。
憑藉這個後手，撤出長安也就沒什麼問題了。
元始六年一月，也就是漢帝劉衎駕崩後的兩個月，王莽上奏，推薦廣戚侯劉顯的兒子劉嬰為皇太子！
沒錯，只是皇太子，因為他本是打算自己當皇帝的，但奈何時間花沒成熟，只能先以攝政的名義總攬朝政了。
當然還是拉著徐華一起玩的，不能把對方逼急了，所以沒有做假皇帝。
而是命人編造了符命圖讖！武功縣縣令孟通在挖井時，挖到了一塊大白石頭，上面赫然刻著血紅色的大字「告，安漢公莽為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