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後來的故事就是……那個蔡思歡，靠著蔡齊留下的財產，幫你建造了這方世外桃源？」
林易在聽著龍的故事的時候，已經猜出了後面的劇情走向。
龍點了點頭：
「沒錯……」
「說實話，蔡齊算不上一個清廉的宰相，聽說他這些年一邊忙於公務，又一邊斂財，等到他去世的時候，財產總計有近千萬兩白銀。」
「但他平時生活十分節儉，還常常到皇宮裡蹭吃蹭住。不過齊中宗也知道蔡齊斂財的舉動，他卻也默認了蔡齊的做法，還常常調侃他說：你都這麼有錢了，我估計都沒你富，你居然還整天來蹭我的？」
其實蔡齊在高承歡離開他之前，也是一個清廉的官員，平日裡的開銷不大，所有錢都拿來討好自己的妻子了。
而等到高承歡那天不告而別之後，他默默的攢錢斂財，其實也都是為了自己那位長生不老的妻子留後路。
但畢竟他和齊中宗共同打造了這麼一個盛世，雖然說貪點錢，卻也不是毫無下限的貪。
所以無論是齊中宗還是全大齊的百姓，對這件事情都沒有什麼怨言。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已經可以非常好的來形容蔡齊了。
你還能再埋怨他些什麼呢？
「後來的故事就是……我和蔡思歡一起，打造了這個地方。雖然我和她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卻有一種難得的親近。畢竟她是蔡齊的女兒，其實也算得上我的女兒，只是我這個不負責的娘親，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照料過她。」
龍苦笑道：
「後面蔡思歡就成了我的第一個信徒，我們一起創建了這個神龍教……試圖幫助更多的人。」
「你為什麼突然有創建這個教派的想法呢？」林易蹙了蹙眉，又追問道。
畢竟在高承歡剛剛離開蔡齊的那二十多年裡，她行走江湖，卻也沒有任何要建立所謂宗教的動作。
卻是在蔡齊死之後，和他們名義上共同的女兒一起才創立了這所謂的神龍教。
「因為……除了我之外，蔡齊一生的追求，就是要幫助更多的人。他年輕時施粥賑災，中年時善待江東，晚年締造盛世，他燃盡了自己最後一點油，為的就是讓更多的窮苦人得到幫助。」
龍接著認真回答道：
「我對不起蔡齊，所以繼承了他的遺志，但我又沒有他那種能力，可以作為一人之下的丞相，創造一個浩然盛世，我只能靠著這一個小小的教派，幫助有限的人。」
「恰好我當時對蠱蟲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雖然生蠱子體在我剛剛移植生蠱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產出了，但當時其實還不太穩定，我經過了後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努力，才有了如今你們見到的這些神龍近使。」
林易扭頭看了看門口束手站立的肆。
肆全神貫注的聽著龍的故事，聽的十分認真，眼睛之中也透露著他的尊敬和崇拜。
「好了！這個故事講完了。」龍長舒了一口氣，有些如釋重負的說道：「你們想知道的內容，應該都在裡面吧？」
「是的。」林易點頭，「不僅是想知道的，許多沒想到的問題，你也都給解答了。」
說實在的，聽完這麼長的一個故事，對林易的震撼和衝擊也是蠻大的。
在剛剛龍娓娓道來的那幾個時辰里，他仿佛全身心的投入了這個故事，進入了那麼一段距離如今百餘年的歷史之中。
這段歷史之中，有混亂，有貪慾，有毀滅。
卻也有重生，有創造，有繁榮。
其中有許多為了一己私慾釀成亂局的私心者。
卻也有甘心奉獻，一心為民的無私者。
「很不錯的故事……真的。」林易十分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是啊，跌宕起伏，又有笑有淚，有奇蹟和光輝，卻也有無奈和痛苦。」骷髏聳了聳肩，在一旁附和道。
誠然，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不論位處什麼位置，都會有自己的光芒和無奈。
在剛剛聽到的這個故事之中，也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
畢竟我們每個人在歷史的洪流之中，都顯得太過渺小了。
位高權重者，諸如齊中宗，他燃儘自己，締造了一個到現在還能聽說到的空前盛世。
但他也有自己的無奈，他留不住老友的性命，即便自己對生死置之度外了，但在聽到蔡齊身亡的消息後，也會像一個孩子一樣慟哭。
像是鄭阿婆這樣卑微到了塵埃之中的人，無奈更是太多了，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兒子，兒媳，都走在自己的前面。
她無能為力，卻能在生命的最後，給高承歡一個庇佑。
她也間接導致了這裡洛陽神龍教的建立。
「是啊——」龍長嘆了一口氣，抬起頭，少見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很清澈，像是十幾歲的孩童，但是其中的光彩卻早在時間的沖洗下磨滅殆盡了。
但能看得出來，她滿眼的懷念：
「有時候我也會感嘆，能遇到那麼一群人，也是我的幸運。不過我相比於他們，就相形見絀了……」
「他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閃光點。而我，永遠在做選擇，卻又永遠選錯，我一直掙扎和躊躇，失去了很多的東西。」
「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我的一生，似乎都在為別人而活。」
「為……別人而活？怎麼說？」骷髏反問。
龍低下頭，情緒有些低落的回答道：
「我就是感嘆……我人生的前十幾年，一直在幫助其他人，但我感覺，只是因為我找不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至於後來，我先是為了死去的哥哥而活，所謂繼承他的遺志，潛心研究蠱蟲，卻因此離開了蔡齊。」
「後來我又帶著對蔡齊的愧疚，想要幫他去實現他的願望，幫助更多的人，於是又建立了這個神龍教。」
「即便是鄭阿婆，她的內心之中，也依舊有一個故鄉洛陽，那是她的靈魂歸處，我為了她的遺願，又來到了洛陽。」
「我的一生都在為別人而活，卻找不到我自己了……」
「不，我的感覺，卻是恰恰相反了。」林易又忽然開口了，否認了龍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