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
陳實嗓子發乾,聲音顫抖。
他不停的咽著口水,想要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卻根本說不出來。
現在真是一句話,決定往後的命運。
重九元目光深邃的看著陳實,等待著他的答案。
大約過了十幾息時間。
陳實做完了內心的鬥爭。
他抬頭看向重九元,眼神堅定,深吸一口氣道:「我……我拒絕。」
重九元見陳實一臉堅定,絲毫不動心。
他不由得有些驚訝。
「你為什麼拒絕?」重九元挑眉,聲音中多了抹嚴肅:「你可知你剛剛錯過了什麼?」
「我……我知道。」陳實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你為什麼拒絕?」重九元來了興趣。
陳實看著重九元說道:「我爹說過,人有多大飯量就吃多大碗的飯。」
「我要是學了你這妖法,以後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呢。」
「我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我只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我九哥天天做飯,缺個打下手的,我得幫他備菜,沒空練你這妖法。」
「而且我九哥說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教我做菜,以後我們兄弟倆一起開館子。」
「開個幾年,賺點錢,娶個漂亮媳婦,我就知足了。」
陳實咧嘴一笑,眼中滿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
聽到陳實的解釋,重九元頓時怔住了。
幾息後。
「哈哈哈哈哈……」
重九元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眼角流下淚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重九元頭一次見到有人為了以後能當個廚子,拒絕學自己的《攝神術》。
真是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
重九元哭笑不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
陳實內心警惕的看著重九元,對他行了一禮:「謝謝重先生帶我來大牢看真相。」
「不過現在我要回去吃飯了。」
說完,陳實小步小步的向外挪動。
「且慢。」重九元淡淡道。
聽到這話,陳實頭都不回,拔腿就跑。
且慢?
且什麼慢!
按陳實對重九元的了解程度,這句且慢後面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陳實撒丫子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但就在他即將跑出大牢的時候。
重九元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將他攔下。
重九元淡笑道:「你跑什麼?」
陳實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我要回家吃飯,回去晚了會挨罵。」
重九元笑了笑,眼神戲謔的看著陳實。
「我這人最喜歡與別人作對。」
「別人越想幹什麼,我就越不讓他幹什麼,別人越不想幹什麼,我就越要讓他幹什麼。」
重九元念了一段繞口令般的話,然後看向陳實,笑道:「你越是不想學,我就越讓你學。」
聽了這話,陳實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他趕忙閉上眼睛,生怕著了重九元的道。
重九元見陳實第一時間竟是閉上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這小子……
根本就不知道《攝神術》對他來講意味著什麼,對這江湖又意味著什麼。
他伸出一隻手,摸向陳實的頭。
《攝神術》若是閉眼就能破解,那還算什麼頂級絕學。
重九元用眼睛施展《攝神術》,單純是為了耍帥。
重九元按住陳實的天靈蓋,表情嚴肅許多,紫府中的力量涌動,開始傳授重家的秘傳《攝神術》。
陳實身體顫抖,臉色漸漸發白,豆大的汗水從他臉頰上滑落。
他雙眼緊閉,表情驚恐,仿佛在做噩夢。
重九元單手按著陳實的頭,大約過了十餘息。
傳授完法門,重九元這才鬆開手。
手剛一鬆開,陳實猛得睜開眼,眼底滿是驚恐。
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腦海中好像多了些東西。
那東西是由一句句字詞組成的。
陳實感受了一下,眼睛瞪得渾圓。
是經文!
怎麼回事?
怎麼自己腦海中多了一篇經文?
陳實忍不住後退兩步,看向重九元的目光中滿是警惕與驚恐。
「你對我做了什麼?」
重九元聲音溫和,脾氣很好道:「我傳了你《攝神術》,按照江湖規矩,你應該叫我一句老師,而不是你。」
「你應該有些感覺,腦海中《攝神術》清晰的浮現在你的記憶中。」
重九元雙手負於身後,神態輕鬆自然道:「我重家的《攝神術》一旦植入你的腦海,就會主動運行,自主修行。」
「你應該有所感覺。」
此話一出。
陳實忽然發現自己的呼吸好像按照腦海經文上說的頻率,一呼一吸著。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重九元笑道:「你雖然已經過了習武的年紀,年齡有些大了,不是從小培養起來的。」
「但好在《攝神術》能全天十二個時辰無時無刻的運行,讓你一整天都處在修煉狀態下。」
「我剛剛看了,發現你資質不錯,如果機緣好的話,用不了七十年,你就能有我七成的功力。」
「到時候,只要你不犯眾怒,引天下人圍剿你,世界之大你大可去得。」
重九元輕揮衣袖,姿態灑脫。
陳實聽完腳下一軟,倒在地上。
他大口喘息。
這人竟然還是把妖法傳給了他。
隨著呼吸,陳實感覺頭腦越發清明,但身體卻有些疲憊。
這讓陳實發自心底的感到恐懼。
重九元看著陳實這副樣子,忽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幾百年前,武林上的那些正道人士。」
「都說我重家的《攝神術》是魔道功夫,練了就會走火入魔,變成瘋子。」
「但他們哪知道,我重家的《攝神術》不同於其他魔道三姓家族的功夫。」
「《攝神術》在修煉上沒有任何副作用,走火入魔之談純屬是謠傳。」
重九元低頭看著陳實,淡淡道:「《攝神術》唯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當你使用一次後,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在你面前,沒有任何規矩所言。」
「你的意志能夠輕易左右世界的規則、他人的意願。」
「用過一次後,你能不能忍住內心的誘惑,才是此功要決……」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這句話,重九元帶著青裙女子,緩步向大牢外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陳實,誠實,有趣的名字,有趣的人。」
「我很期待你以後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
重九元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消失於無。
陳實大汗淋漓的倒在地上,咬著牙關,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
他每次呼吸都會讓大腦清明一分,這種清明感讓人上癮,仿佛原本模糊的眼睛忽然看清了世界。
陳實感受著腦海中的清明感,心頭一動。
他的眼睛仿佛亮了一瞬。
那瞬間,雙目如煌煌大日,霸烈無匹。
讓人無法直視。
……
同一時間。
汴梁皇宮。
日頭高照,略顯炎熱的日光落在地上,騰起道道向上飄去的氣流。
皇后寢宮長秋宮內。
「噗嗤」一聲輕響。
一隻雪白玉潤的手握著一根鳳紋玉簪,用力的從一人的喉嚨里拔出。
「噗!」
滾燙的鮮血從喉嚨里噴涌而出,濺射到了那隻白玉縴手的主人身上。
華貴精美,繪有鳳凰圖案的衣衫上沾滿了鮮血。
「噗嗵……」一聲。
一具快速失血的男人身體後退幾步,重重的倒在地上,身體抽動幾下。
對方通紅如血的臉色逐漸蒼白,眼眸深處的獸性逐漸變為驚愕與恐懼。
「噗嗤!」
身穿鳳凰圖案衣衫的人再次撲了過去,狀若瘋魔般,用手中的鳳紋玉簪不斷刺向男人的喉嚨。
「噗嗤!」
「噗嗤!」
「……」
男人身體剛開始還會抽動幾下,到了後面一動不動,徹底生機斷絕。
死掉了。
那隻白玉般的纖細玉手上滿是鮮血,鮮血粘滑,這讓玉手的主人有些抓不住簪子。
一陣發泄後。
玉手的主人忽然鬆開了手中的簪子,任由價值千兩的白玉簪落在地上的血泊中。
「呼……」
輕呼出一口氣,手的主人緩緩起身,窗外熾熱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那張美艷動人的臉上。
那張臉仿佛是白玉雕琢而成,皮膚光滑彈嫩,眉眼瞥動間充斥著一抹貴氣。
但此刻她眼底是無邊的憤怒與冰冷。
女子邁步,邁過血泊,大步向長秋宮外走去,腳下沾有部分鮮血,延伸出一行血腳印。
長秋宮貴為大武王朝皇后的寢宮,此時卻安靜得如同荒郊野外的墓地,沒有半點聲音。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長秋宮門前,伸手推開了房門。
房門外,空無一人。
原本隨時侍奉在兩側的太監和宮女不知去了哪裡。
女子對此仿佛早有預料,她目光掃過四周,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坐下後,女子伸出手,把手上的血跡抹在身上穿著的鳳袍上。
又用袖子將臉上濺射的血跡擦掉。
她身上雖然沾滿了血跡,但衣衫整潔,並不凌亂。
做完這些,女子雙眼空洞的看著長秋宮門外。
時而抬頭看雲,時而低頭看地上爬行的螞蟻。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長秋宮內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吸引來了皇宮中的護衛。
「嘩嘩……」
幾道翻身躍過牆頭的腳步聲傳來。
女子這才抬起頭,收起眼中的空洞,看向來人的方向。
一隊大內侍衛嗅到空氣中的血腥氣,腳步飛快的跑到長秋宮外。
他們見到坐在外面,滿身血污的女子,嚇得臉色大變。
侍衛統領衝到女子身前,雙膝跪地,聲音顫抖道:「屬下救駕來遲,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其餘的大內侍衛也都變了臉色,跪在地上,一臉驚恐。
女子冷冷的看著他們,聲音嘶啞,喃喃道:「琅琊王氏的子弟闖入宮中,欲對本宮圖謀不軌,本宮剛剛將他刺死於長秋宮內。」
「你們過去把他的屍體搬出來。」
聽到這話,大內侍衛們嚇了一跳,互相對視,臉色灰白,沒有半點血色。
琅琊王氏的子弟闖入宮內,對皇后娘娘圖謀不軌?
這……
一眾大內侍衛們心底一片冰涼。
陛下有事出宮,宮內只余皇后娘娘一人。
這要是真讓對方得逞了,恐怕今天當值的所有侍衛都要下去陪那個琅琊王氏的子弟。
侍衛們不露聲色的瞥了一眼皇后的衣服。
衣服上雖然滿是鮮血,但好在十分整潔,不像是發生過什麼的樣子。
「你們還在等什麼?」皇后聲音冰冷的說道。
聽到這話,侍衛統領頭也不回的衝進長秋宮,身後的大內侍衛分成兩半,一半跟著統領,另一半守在原地保護皇后。
一進長秋宮,侍衛統領便看到死在地上的屍體。
他走過去一看,頓時面露驚色。
「這……」
「這是琅琊王氏的王晟!」
「他好大的狗膽!」
侍衛統領恨得咬牙切齒,他們今天差一點就要下去陪葬了。
身後的侍衛們看著脖子被戳爛的王晟和旁邊的白玉簪,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這位皇后娘娘還真是一個狠角色。
看上去如同天仙似的,發起狠來,讓男人都心底發寒。
其中一人想起皇后冰冷的眼神和側臉,忽然覺得皇后和陛下有些相似。
他想了想,便搖頭打消心中的想法。
這多半就是夫妻相。
眾侍衛圍住王晟的屍體,其中一人發現了不對。
「咦?」
「他流血的量不對……」
一個侍衛突然蹲下身子,檢查起王晟的屍體。
幾息後,侍衛臉色凝重的站起身,看向周圍的同僚道:「王晟服用了春藥……」
「這……」
聽到這話,侍衛統領和其餘侍衛互相對視一眼,感覺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其中一人低語道:「長秋宮附近的太監宮女是什麼時候被調走的?」
「我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那侍衛看了一眼其他人,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能夠在宮內如此悄無聲息調走太監宮女的人……
其餘侍衛也都意識到問題,眼底流露出驚駭之色。
「有人想污損皇后的貞潔,從而損傷陛下的威名。」
一名侍衛微微眯眼推測道:「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何對方沒有給皇后娘娘下春藥?」
侍衛統領沒有說話,而是看向皇后寢宮的地面上。
名貴的木桌下,有一攤水漬。
或許不是沒下,而是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