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裴秋瑜和他們之前的遭遇類似,也被鬼騙了,但她運氣比較高,死的那個人是唐萃。
唐萃屍體上的撕扯和抽打留下的傷痕觸目驚心,很難想像,她臨死前遭遇了什麽,又有多絕望。
唐萃的死並非無緣無故,楊逍分析,是她那句話觸怒了鬼。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那男老師背地裡說不定就是個變態。」
這是唐萃的原話,她也為亂說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像是看出了楊逍心中所想,宋彥嘆口氣,「其實我想唐萃也只是一時心急,
為了拍攝順利進行下去才這樣說的,她並沒有惡意。」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們又失去了一名隊友,如今只剩下5個人。
不久後,他們從劇組得到了一個訊息,今夜有新的拍攝任務,他們要拍攝女學生出課間操的場面。
「夜裡拍課間操?」陸冀也是上過學的人,他聞所未聞。
「說是拍攝,其實就是排練,明天學校將要迎來一位重量級的客人,今夜就算是彩排了。」劇組中的黃姐解釋。
「誰啊,這麽大面子?」楊逍試探問。
黃姐平時和大家相處的不錯,聞言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說:「總之你們好好表現,能被這個人看上,你們未來的路就好走多了。」」
此話一出,楊逍心中就大概有數了,八成是那位勝男姐,也就是本場電影的幕後投資人。
吃過晚飯後,一行人來到曾經拍攝過的老職工宿舍,拍攝學生課間操方隊是夜裡7點半,現在還有一段時間,丁導不想浪費,經過了這麽多事,他們的拍攝進度已經大大延後。
「大家都辛苦一些,我們要追一追進度。」丁導拿著大喇叭,分明現場並沒有多少人,搞得真像那麽回事似的。
「今天我們要拍兩條,第一條,是男老師在宿舍內對女學生施暴,楚曦,你和聶荷香拍對手戲。」
「第二條,是女老師無意間發現了男老師的禽獸行為,去校長那裡舉報,可卻被校長威脅,眼見女老師軟硬不吃,居然起了殺心,追殺女老師。」丁導看向宋彥,「宋彥,你來演繹校長的角色,夏秀燕,女老師的角色非常重要,交給你了。」
丁導拿起大喇叭,「全體都有,上妝和打光都要注意,男性角色打冷光,要突出面部稜角和喉結等男性特徵,機位角度非常重要,一定要突出男性的壓迫力,給足話題度。」」
「女性角色打光要柔和,突出弱小,無力,面對男性強權雖勇於反抗,但結局堪憂的宿命感。』」
「佳佳,我讓你聯絡的人都聯絡了嗎?」丁導看向劇組裡一個負責記錄的女
女人放下手中的筆記本,「放心吧,丁導,我都聯絡了,這些人都同意等我們預告片出來後,幫我們在她們的社交帳號置頂,同時我們還會買熱搜,將男女立場問題炒熱,到時候肯定會吸引極端男女相互對罵,我找專業人士做過模擬,
操作得當的話,話題熱度不會低於3000萬。」
聞言丁導眉頭微皺,「怎麽才3000萬熱度啊?」
「這是最保守估計,到時候我們還會根據具體情況,找對應的博主下場參戰,男女博主都有,會形成對立陣營,一定能把這個話題炒火。」」
「後期的配套帶貨與情感解疑也在同步開發中,我們做過客戶畫像調查,能參與這種話題度的極端人士智商大都堪憂,生活也多有不幸,極易受到煽動,從他們身上撈一筆絕對沒有問題。」
「水軍的幾個大頭目我也聯絡了,他們沒問題,帶節奏是他們的強項,只不過他們也嫌棄這活噁心,所以要價方面,就要高一些。」
這個佳佳顯然是市場調研部的高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電影還沒拍完,
後面怎麽圈錢已經全都規劃好了。
剛入夜,拍攝開始了,還是在之前的老宿舍內,一個鐵爐內,炭火燒的很旺,將聶荷香的臉映的紅撲撲的。
穿著一身校服的聶荷香坐在鐵爐前,手中拿著一隻剛剝了一半,露出潔白蛋清的煮雞蛋。
嬌嫩的肌膚,潔白的蛋清,略有些凌亂的碎發,此刻的聶荷香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全身上下充斥著一股破碎感。
接下來,鏡頭移動,楊逍所扮演的男老師出現了,他站在聶荷香不遠的身後,手中拎著一個鍍鋅的老式鐵皮水桶。
他整個人站在陰暗中,明亮對比之下,暗含的意味濃厚,一男一女,女的像是沐浴著聖光,不譜世事的天使,而藏在陰暗處的男人自然就是壓抑著心中暴虐的惡魔。
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變得急促,楊逍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水桶轟然落地這也好比是心中的最後一道底線被撕開。
被水桶落地的聲音驚到,聶荷香剛轉過身,就被楊逍扮演的男老師抓住手臂,摁在課桌上。
最初的驚慌過後,聶荷香開始劇烈掙扎,大聲喊叫,而楊逍此刻則像是個痴漢一般,完全遵循著本能行事,「你莫叫,叫破喉嚨也沒用,我--我就搞一下,
就一下!」」
在丁導的安排下,楊逍這個角色應該多些鄉土氣,說土話,穿帶泥的舊皮鞋,用棕色起皮破爛的舊腰帶,這樣才能更好的收割仇恨,將本片的話題度推向高潮。
「骯髒,過,爹味,自以為是,惡俗————」
這些是丁導為男老師這個角色
行兇時定下的基調,也剛好可以戳中那些極端人士的話題點,並將之無限放大,
波及到全社會。
無形之中,這部分人會給本片貢獻極大的流量。
聶荷香演技線上,劇烈掙扎,而楊逍也按照要求,開始惱羞成怒,抓起一個道具秤,就朝著聶荷香的頭砸去,「不知死活的東西,本大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一個鄉下的土包子——.』
尷尬又糟糕的台詞聽的宋彥幾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很像如今短影片平台大火的龍王短劇。
楊逍一下一下奮力朝著聶荷香的頭砸去,藏在手中的血包爆裂開,血漿染紅了聶荷香的半張臉。
慘叫聲,嘶吼聲,一切都太真實了,楊逍手背青筋暴起,怒目圓睜,掐著聶荷香的脖子,將一個極度壓抑下的心理變態演繹的入木三分。
見到如此瘋狂的楊逍,裴秋瑜余宓心頭也不禁泛起一陣寒意,他演的太真實了,真實到-真實到壓根不像是演的,他好像就是要殺了聶荷香。
很快,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不對勁,聶荷香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快,快攔住他!」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幾個人同時衝上去,說來也奇怪,就在宋彥的手觸碰到楊逍身體的剎那,楊逍頭一歪,瞬間昏倒過去。
還是宋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才沒讓他摔在地上。
而此刻的聶荷香癱倒在桌上,大口喘著粗氣,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流了出來,
頸部泛紅,嘴巴不停蠕動著,到沒有發出聲音。
宋彥會一點點唇語,看出聶荷香說的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一類的話。
過了十幾分鍾,被抬到床上的楊逍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見他醒了,大家也才鬆了口氣。
「你感覺怎麽樣?」丁導坐在床邊,楊逍可是男一,他如果出事就麻煩了。
醒過來後的楊逍身體倒是沒大礙,就是對剛才所做的事情頗為模糊,他最後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抓起道具秤,揮向聶荷香的頭。
「別多想,一定是入戲了,是入戲了!」丁導寬慰。
這話顯然安慰不到楊逍,入戲是假,鬼上身是真,看來只要拍攝繼續下去,
那隻鬼就會不停的殺人。
而現在,那隻鬼盯上了自己與聶荷香。
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第二條肯定是拍不了了,丁導讓大家準備一下,他們馬上就去新教學樓,準備拍攝學生課間操方隊。
劇組的人都去忙了,楊逍這幾個演員聚在一起,大家角色都不怎麽好,猶豫片刻,還是陸冀開口了,「楚曦,你別怪我烏鴉嘴,那隻鬼大機率還會對你和聶荷香動手,你們拍的這場戲激怒他了。」
楊逍點了下頭,「嗯,我知道。」」
宋彥安慰了楊逍幾句,隨即讓陸冀出面,去劇組把那台手持DV機要來,丁導說過,一會他們也不能閒著,要學著拍一些鏡頭,用作花絮。
將那台銀色的DV機拿到手,宋彥開機,他有自己的打算,楊逍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也湊了上來,「一起看吧,我也想看看當時我究竟是怎樣的。」
這台DV機完整記錄了楊逍抓秤毆打聶荷香的全過程。
「嗯?怎麽回事?」陸冀伸手拍了拍這台機器,機器上的畫面略有些卡頓,
「機器壞了?』
影片中的自己著實驚到了楊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如此陌生。
影片比較完整,大概可以分為兩段,第一段是楊逍有印象的,那是他在演戲。
而後半段,他就像失憶了一樣,被人當作提線木偶在操控,而這種狀態下的他則險些殺掉了聶荷香。
「停!」
楊逍說到,「倒回去。」」
在這兩段影片的結合處似乎訊號出了問題,畫面忽然變得模糊,螢幕上還有雪花點閃爍,而在幾秒鐘後,影片畫面又再度恢復正常。
一連試了幾次都是這樣,這其中就有問題了。
終於,在陸冀反覆多次的嘗試下,他終於將影片暫停在了模糊畫面的那一刻。
屏住呼吸,大家不約而同的湊上去,畫面雖然模糊一些,但大概還是可以看清晰的,畫面上楊逍一隻手掐住聶荷香的脖子,另一隻手抓起秤,搶起,朝著聶荷香的頭砸下。
畫面乍一看很正常,並沒有什麽異樣,直到下一秒,視線掃到一處的楊逍微微一愣。
「這是什麽?」楊逍指著畫面中的一處,那是課桌下,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在哪裡有兩個小黑點。
陸冀疑惑片刻,抓了抓頭,「好像-—-好像是雪花點吧,鬼知道這段影片為什麽這麽混亂。』
「能放大看看嗎?」」
「不行,操作不了。」見楊逍宋彥等人堅持,陸冀又去找了劇組的人,借來了一台膝上型電腦。
將影片匯入電腦,暫停後,放大,再放大,等看清了那兩個小黑點後,在場的幾個人全都沉默了,裴秋瑜余宓兩人更是不由得睜大了眼晴。
那是一雙黑色皮鞋,一雙黑色皮鞋,連線著一雙穿著白色西褲的腿,就那麽出現在課桌下,楊逍與聶荷香拍戲的那個書桌。
只有下半身,上面是空的。
因為這一小段影片過於模糊,曝光度也出了問題,所以那條白西褲幾乎被掩蓋住了,如果不是楊逍幾人仔細看,或許都會被忽略掉。
毫無疑問,那個男老師又來了,這次直接出現在了他們拍戲的現場,還險些殺死了聶荷香。
「楚兄弟,按照我的分析,這隻鬼接下來還會對你,或者是聶荷香下手,你做好心理準備。」宋彥說到。
害怕還是有一些的,不過也就那麽回事吧,楊逍苦笑著搖了搖頭,沒辦法,
他是男一號,演的又是男老師本尊的角色,還在故意醜化,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楊逍是男老師,有人在自己死後還編排一出虛假的電影來噁心自己,那他也會厲鬼歸來。
「蹬蹬蹬。」』
宿舍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來人是道具組的人,「各位演員,丁導叫你們過去,學生們都來的差不多了,一會就要放音樂了。」
拿出手機,現在是7點整,天已經完全黑了,丁導幾個劇組內的核心人員已經提前過去踩點了,外面這些人有的在搬箱子,有的在移動器材,還有人在隔壁宿舍布置現場,看來未來他們還會回來拍攝。
跟著這人走出不遠,就聽到校園一側有音樂聲傳來,這音樂聲非常熟悉,楊逍記得自己上學的時候就是這個音樂。
「時代—-時代在召喚。」余宓忽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