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39: 24。
新海西南,野生動物園,α2-2300047秘境內。
變異暴走的動物們衝破了牢籠區域的隔刪,獵殺成為了這裡唯一的主題,毒蛇猛獸無處不在,就連山羊也成為了尖角利牙的食肉生物。
奔赴而來的尖兵小隊在與犀牛群的遭遇中很快被衝散,相熟的尖兵或許還有心選擇同樣的線路結伴逃跑,那些本就藉藉無名的小兵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鄒傑無疑是其中最無名的那個,當他的小隊長下令分散逃跑尋找寶具的時候,周圍的人立刻都聚成兩三個人的小股朝一個早就判定的方向逃去,唯獨他是一個人撒丫子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見到一個存放物資的小平房就鑽了進去,想也不想便鎖死了門。
好在外面也沒什麼聲響,看樣子犀牛沒往這邊追。
可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才看到了一堆沾著血肉的骨頭,旁邊還有幾坨被咬爛了吐出來的園區工作服,上面卷滿了人類黑色的體毛。
他才發現,一個空洞的,還粘稠濕潤的長髮顱骨,正歪歪斜斜地停在他的身旁,好似在歪著臉嘲笑。
鄒傑猛地一捂嘴才沒叫出來,接著爬到了角落,整個人都抱著膝蓋蜷了起來,閉著眼,也不敢出聲,只剩抽搐與硬咽昕叔說得對.·能人多得是,根本不少我這隻蟲子·
強度都沒了····.什麼都不是了···
還什麼保護.·拯救—··現在弱得不如一個高中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吡一個什麼東西突然刺穿了門,又縮了回去。
鄒傑紅著眼睛驚望去。
此一是一隻細長而又尖尖的喙,輕而易舉地啄穿了門。
此那東西又啄了一下,一小塊門板應聲落地。
在那空洞的外面,一隻血紅色,好似血肉外翻的鸛,正眨著它流血的眼晴打探著門內。
鄒傑一動不敢動,死命地壓住了身體。
血鸛想要試著鑽進來,但那個小洞終究還是不夠,於是它繼續啄了幾下,片刻後將整個門板都清理掉,這才邁著優雅的長腿,縮頭縮腦地走了進來。
鄒傑依然不敢動。
好像只要不動,就不會被動物就發現。
這隻禽類好像也確實不太聰明,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在殘骨上啄了兩下後,
便覺無趣,於是又瞄準了鄒傑身旁的顱骨。
鄒傑大氣不敢喘,只眯著一條眼縫一動不動。
血鸛倒也沒發現他,這便邁步到顱骨旁,從眼窩啄了進去,好像想從裡面找到碎肉。
但它大概也是第一次處理這玩意兒,一啄之下顱骨咕嚕嚕滾走,剛好撞上了鄒傑的屁股。
它這才注意到這裡還有一個濕漉漉的大傢伙,快步邁到鄒傑身前,歪著頭觀察起來。
鄒傑此時已經眯著一條眼縫流著汗顫抖著。
只能—攻擊了吧——·
但沒有任何寶具啊·
最多只能限制它的行動,根本不可能贏·—
打鬥的動靜或許還會引來更可怕的東西··
可就這麼繼續僵持著—····一旦它啄過來—···
「噠!!」血鸛突然展開翅膀叫了一聲。
鄒傑的本能瞬間被激活,再沒有任何思考,只憑著本能一吼撲了上去,左手死死住血的嘴,右手掐住了它的長脖子。
一人一鸛就此滾在地上扭打起來。
只是這鸛的力氣比鄒傑想的大得多,翅膀扇在他身上像挨了一拳,爪子划過他的身體猶如刀割。
他卻依舊死命地著血鸛的嘴和脖子,他知道這一鬆手就徹底完了。
掐死它!或許能掐死它!
如此扭打了足足兩分鐘,血鸛似乎也失去了氣力,逐漸放棄了掙扎,只被鄒傑按在身下原地喘著。
有機會!
鄒傑雖然疼痛難忍,渾身的肌肉都要炸了,卻久違地感受到了一股激動的熱流。
我能耗死它!
即便手無寸鐵。
曾經的我,也是個尖兵!
正振奮之時。
「噠!」
門外傳來了另外的叫聲。
「噠——」身下的血鸛也無力一叫。
鄒傑呆呆地回過頭去。
他看到了一隻更大號的血鸛,正從門外探進腦袋看著自己。
「噠!!!」眼見同類被襲,那隻血鸛猛地一叫,直接破門撲進了房內,展開雙翅邁著高步挺著尖喙朝鄒傑刺來。
看著那隻血鸛黑色的雙眼,鄒傑已再無氣力。
果然還是—
什麼都做不到的—·.·炮灰啊.—··
「翻身!!!」一個熟悉的吼聲突然傳來,「武器就在你手裡!!!『
鄒傑渾身一挺,根本來不及思考,這便一個翻身抓起了身下的鸛,同時猛地一舉,用它的嘴刺向衝來的那隻。
千百次的戰鬥在此刻合而為一,尖兵發出了最後的嘶吼。
「你他媽給我死!!!」
此尖喙刺穿了血鸛的長脖,黑色的能量傾瀉而去,而那隻血鸛的嘴則擦著鄒傑的頭皮而過。
「噠————」血鸛一叫倒下。
可它卻未及倒地,便被一個剛剛衝進房,穿著墨綠色馬甲的老男人抓起了脖子,直刺向了鄒傑手裡的那隻。
又一聲慘叫後,這隻終於也癱死了。
鄒傑喘著粗氣撒下手,茫然地抬起頭。
「初代尖兵,大概都是這麼過來的吧。你也是好樣的了,沒給我丟人。」老男人笑著拍了拍鄒傑的頭,接著俯身撿起了血鸛散盡後留下的尖喙遞了過去,「來吧,拿好武器,2級而已,小意思。
「昕叔!!!!」鄒傑頓時崩淚撲了上去,嚎大哭,「師父!!!師父!
!!!
「真他媽噁心。」趙昕笑呵呵地將他端開,「趕緊收拾收拾,繼續清理。」
「嗯,嗯!!!」鄒傑擦著眼睛撐地起身道,「你不是不來嘛!!」
「哎,外面也沒什麼意思了,還是來吧。」趙昕擺手道。
「果然還是有責任感的啊,昕叔!」
「屁的責任。」趙昕搖頭看著鄒傑道,「什麼人類存亡,國家命運,我一個連養老金都沒著落的老東西,關我屁事。我只是—.只是———
他說著,聲音終也逐漸變軟。
「只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徒弟罷了—
鄒傑再次狠狠抹淚,撿起了地上的另一隻尖喙,面容逐漸發狠,「我也一定會,和師父一起殺出去!」
「真他媽噁心。」
「不是你先來的!」
「行行行,別逼逼了,先搜搜這裡,看能不能找到個打火機之類的—」
「都這會兒了還抽啊?」
「清秘境這麼麻煩,哪有不抽菸的?」
「行吧,但希望不大。」
「那老規矩,你搜,我守門。」
「成!」
鄒傑就此開始搜尋,趙昕則如以往般靠坐在門旁,抽了抽鼻子,看向了四周。
順便,摸出煙盒,嗑出一根叼在了嘴裡。
莫名的愜意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果然啊。
這他媽才叫活著。
15:02: 33。
25-2300584內部。
時間:微雨的凌晨。
場景:13級扮演類秘境,尖兵監獄外一公里,潛流河道。
人物:NERV小隊、李清明、某老年罪犯。
K第一個鑽出了下水道出口,站在流淌的河流內振臂高呼。
」Freedom! !! !」
「也沒必要這麼復刻那部電影吧—.」
渡邊遙拉著渡邊惠一併出了下水道。
「電影裡好像沒喊這個。」渡邊惠理了理衣服起身道。
「什麼,這是個電影?」剛鑽出來的巴迪亞緊跟著問道。
「你們懂個屁!」K回身罵道,「Free的不是越獄,是我們啊!!」
渡邊遙見狀忙壓了壓手,示意K不要太激動,秘境還沒有結束。
K也只好按奈著激動,俯身扶著後面的一位老人出來。
渡邊說的沒錯,現在還不是激動的時候。
隨著李清明的出現,他們自然而然從扮演中醒來,也回憶起了兩年來的一切。
有太多話要說,有太多問題要問··
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清明去了哪裡?
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每件事。
但不是現在。
扮演仍在繼續,要解決完秘境再說那些。
此時,那個穿著囚服的老人終也跟跪地站起了身,舉起雙臂享受微雨的滋潤,他感受著土壤的氣息與甘甜的空氣,哭著嘆道:
「自由的空氣—在臨死之前—
「謝謝,謝謝你們.」」」
他說著指向了不遠處的林間。
「就在那裡——我埋藏著入獄前的寶藏———
「都是你們的了。走吧,不用管我·———·
「我,滿足了。」
伴著他的話語,他的身體隨即溢出能量,整個人都歸入了安詳。
原來要拯救的囚犯,正是這場扮演的主宰。
這倒不是一個太難的答案,但李清明在入獄後三分鐘就確認了這個,並在之後15分鐘撬動了全部的線索和人物,竟然在第二天的凌晨就完成了越獄,這實在是強得匪夷所思了。
此時再看向剛剛邁出管道,異常沉靜的李清明,每個人也都不知該如何衡量現在的他。
實際上,李清明已經很保守了。
為了更快地找到自己的隊伍,他本該暴力清理才對。
只是他兩年來的千萬次預演之中,面對這種混亂的情況,暴力解決並不是最好的方案。
是的,與包括林煥在內,全部共赴秘境的隊友失聯,獨自被捲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這也不過是那些預演之一,甚至是概率相當大的一個。
與純粹的混亂相比,他更相信這有著明確的理由。
戴小芸已經準備了那麼久,她一定也知道我準備了有多久。
因此李清明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從最開始就不是個隨機捲入的秘境,而是一個最好的安排。
更多的線索會出現,更多的契機會展開。
事情只能是這樣的。
因為換我也一樣。
只是在常規的搜尋中,並未發現什麼特別的線索和信標,似乎真的只是在清理。
但這必定不是一次普通的清理,即便不談感覺上的問題,單是扮演開場後自已還能隨意進入這種事,就已經打破了秘境固有的規則和美感。
而從NERV的反應來看,這該是一場秘境中的秘境,扮演中的扮演,他們只是從睡夢中的睡夢中醒來,即便這個秘境消散,外面一定也還套著別的什麼。
所以,只是讓我來這裡熱身的麼?
不,不該是這樣的。
戴小芸該清楚,我從不需要熱身,兩年來我從未變冷過。
李清明看著逐漸消散的主宰,試探著問道:「最後,有什麼特別的話要說麼?」
穿著囚服的老人緩緩睜開眼,似乎也露出了一絲猶豫,同樣不太確信地看向李清明。
「可能——.或許吧.—··
「但————
「這取決於,你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能拿出來麼———
李清明一個恍然,從背包中摸出了那個黑色的聖杯。
「這個——·的確——·很特別—」老人小心地探出手來,「我能—」
李清明將聖杯觸了上去。
頓時,老人如觸電一般抖了起身,在這快到看不清的顫抖中,他的身體似是盪出了光速的重影,同時各異的AI音夾在一起飛進而出。
「密文———·觸發—
「你————·了·
「並無——·意外·——
「換我————也一樣—·
但··———·
「他已成為————·最無可匹敵的————主宰·——
「距離—重寫底層—只·差最後一步——
「我們誰都·——.無法·——.—.對·
「只能——.利用.——秘境最根源規則「存儲空間——·—·耗盡—·—·
「遠程協議———.開啟——
「隨我———來·.」
沒有任何疑慮,李清明已觸向了現出重影的老人。
雜亂的脈衝聲響起,像是老舊的電話線撥號上網。
李清明的身體也隨之出現重影,正逐漸變淡。
「什麼啊!!!」K突然哭著喊了起來,「不要啊!!怎麼什麼都沒說就變成這樣了!!!完全搞不明白!!」
「別再走了!!!」渡邊惠更是立刻就要撲上去。
「惠!!!」渡邊遙死命抱住了妹妹吼道,「如果李清明這麼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兩年都等了,還差這一會兒麼!!」
「可我怕———再也等不到!!」
「我好像明白了。」巴迪亞看著那個逐漸離去的聖杯道,「渡邊遙在監獄裡召集我們的時候,並沒有喚醒我們,也沒有提過往,只是專注於眼前的秘境,他認為這樣會更好。李清明,也只是做了同樣的事。」
「可我們已經醒了啊!」K哭罵道,「他總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吧?』
「真的醒了麼?」巴迪亞緩緩扭頭問道,「那你的錨點在哪裡?確認一下。
「這有什麼好確認的,錨點不就在———」K說著抓向了兜,卻突然一顫,整個後背都冰住了,「錨點—·我的錨點——.是什麼來著——」
渡邊惠緊跟著一聲尖叫:「我也———·想不來了————
「就連我也是————」
渡邊遙更是張大了嘴,「我醒來了··可卻沒有確定錨點.—···也從沒想起過什麼錨點.····好像確定錨點已經是一個遙遠的概念了—..·是上輩子的事——·—··是夢裡的情節——·——.巴迪亞不提根本想不起來。」
「本來我也忘了。」巴迪亞指著那個聖杯的虛影道,「但見到這個,好像突然有個慈愛的聲音提醒了我·—.——」
「所以—-這麼看的話———」渡邊遙顫聲道,「兩年前,那天陷入秘境的並不是李清明—·..
「是我們!」K恍然道。
他們說著齊齊回過頭,看向秘境逐漸清晰的出口,那個逐漸明朗的「現實」。
那個已經生活了兩年的秘境。
「他,是誰?」渡邊惠逐漸緊了雙刀,漠聲問道,「那裡的主宰,真正的主宰,又是誰?」
「不知道啊,或許是新院長,或許是某個同學。」渡邊遙反而將海螺收近囊內,「但直面戰鬥一定不是解決的方案,收起我們的錯愣吧,專業一點,
NERV。」
「呵,用得著你說?」K抹了把眼淚,哼笑著枕著手回歸了以往的瀟灑,「該吃吃該喝喝啊,在這裡醒來的,估計那個主宰沒機會察覺了,這爺不演死他?」
「不愧是,王大聰明!」巴迪亞振臂道。
「是大漂亮!你連這個也敢忘??」K說著又趕緊一把擺頭,「呸呸呸!這個還是忘了好。」
「那,都準備都好了?」渡邊遙看向三位隊友問道。
「嗯!
「比你準備得早。」
「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渡邊遙見狀,狠狠地提了提背包。
「那就進發吧,NERV。
「這不過是。
「又一場扮演。」
小隊就此信步向外走去。
而那個即將消散的李清明,終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看吧。
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